寿星还未登场,前厅却已然热闹得很,原因无他,无非在于这是寿宴,更是同僚之间交流的契机。

    只是楚云都没料到,竟能在这样的场合见着唐如朔。

    唐如朔,江南富商,不久前才举家迁来上京,曾往骁定侯府递过拜帖,不过楚云都拒了。

    都说富不过三代,这事在陆知酒与唐如朔身上是无法验证的,尤其唐如朔作为单传独子,年纪轻轻便接手家族生意,如今方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极为圆滑老道了。

    他一双狐狸眼充斥精光,光从长相上来说,竟是比上京城最有名的戏子看着还要魅惑。

    他这才落脚多久,竟就与陆府搭上了关系?还是说,这是陆康华的手笔?

    看着摇着折扇笑眯眯同周围人攀谈的唐如朔,他最后落座于齐海身边,并礼貌地向齐海点了头,楚云都皱起了眉头。

    陆知酒沿着熟悉的路回到了曾经的闺房,一切尽如她离开之前那样,不过已是布满尘埃。

    即便知道她今日要回来,也不曾叫人清扫过吗?

    陆知酒挑起嘴角,那笑里皆为嘲讽。

    欢歌想唤人来打扫,却发现曾经屋里的丫头与小厮都不在了,能叫来的是个看上去惫懒的婆子,几番扯皮下来,她便气得要自己动手清扫。

    一旁的陆知酒原本一直沉默着,看着那婆子露出些得逞的笑容,走上前去。

    “若我没记错,这位是张嬷嬷吧?”

    那婆子愣一下,立马行礼:“二姑娘好记性,正是呢。”

    陆知酒笑了笑:“张嬷嬷竟是还没被赶出相府吗?”

    张嬷嬷闻言一惊,立马看向陆知酒:“这、二姑娘是何意?老奴向来勤勤恳恳,老爷夫人都看在眼里的,赶出府这样的话从何说起呀?”

    陆知酒缓步踱到她身侧,微微侧头看了看她:“嬷嬷刚还夸我记性好,但嬷嬷自己的记性竟是这么差了吗?前年吧,六弟弟受寒口吐不止,怎么查都查不出原因,嬷嬷以为真相就没人知晓了吗?”

    张嬷嬷浑身略有些僵硬,却还是坚持道:“二姑娘这是诬赖老奴啊,老奴怎会犯这样的错误,虽说您是主子,也不能这样冤枉奴才!”

    陆知酒看着她嘴硬,笑得更为和善:“言多必失呀嬷嬷。我既敢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嬷嬷也莫要怕,我若是想告状,早就告了。”

    张嬷嬷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敢抬。

    她以为沉默便能逃过此劫,谁知她不言语,陆知酒也不言语。最终她只能开口:“二姑娘,老奴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小姐,老奴赔罪便是……不不,老奴现在便去叫人来将二小姐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片刻后,陆知酒点头,转身回到桌边,用手在桌面上抹了一抹,沾上一些灰尘,她看着那灰尘,话是对张嬷嬷说的:“嬷嬷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张嬷嬷连连称不敢,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欢歌突然跪下,吓了陆知酒一跳。就听她说:“姑娘,是奴婢无用,让姑娘受委屈了。”

    她隐忍的哭腔藏不住,眼泪滴落在地,但很快脸上的泪痕被蹲下的陆知酒抹去。

    “好欢歌,这里的人是什么德性你我还不清楚吗?左不过待个一时半刻,我们莫要叫他们影响了心情。”陆知酒浅浅笑着,和喜言一起将欢歌拉了起来。

    喜言和欢歌倒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叉着腰啐了一口:“想来那个老婆子总也是做事不得力的,否则怎么就从大娘子屋里被赶了出来做些杂活,若是再让大娘子知道她曾害过六少爷,也别想活着出府了!”

    陆知酒宽慰道:“倒也与我们无关,随她去吧。”

    若是如今还要她趟这浑水,她是决不答应的了。

    张嬷嬷随后带着一群丫头来打扫屋子,趁着间隙陆知酒问道:“张嬷嬷可知道,父亲与母亲是否都在前厅?”

    之前陆康华只要她来拜过老夫人,想来大娘子蒋月舟必是不在后院。

    张嬷嬷谄媚地点头哈腰:“在呢在呢,老爷和大娘子都在前厅招待客人。”

    这倒是也同从前一样,因老夫人身体算不上多好,这种劳心劳力的宴席她总不会早去,通常待开席露个脸就离开了。

    看似是寿宴,实际上是同其他的宴会没什么太大区别。

    陆知酒用盖子拨了拨杯中的茶叶:“今日可是男女分席?”

    张嬷嬷又老老实实回:“是,二姑娘当真聪明,今日是分席。哦对对,刚才大娘子还吩咐呢,待姑娘休息好了,一会儿就领姑娘去席上。”

    陆知酒垂眸想着,若是分席,她就没法盯着齐海了。不过楚云都既是答应了自己,应该会放在心上的吧?

    陆知酒也并不想在此刻如此冷清的后院多待,于是当打探消息的欢歌来说,老太太准备动身前往前厅时,陆知酒也就掐着时间打算入席了。

    她屏退了那些碍事的下人,自己带着欢歌与喜言往前厅走去,毕竟这些下人极为脸生,眼睛还不断打量着她,见着总觉得是跑来监视的,小心些总没错。

    陆知酒在陆府的闺房十分偏僻,已近招待贱客的厢房。按照从前的习惯,她去往前厅时通常会选择另一条路,但今日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在分叉路口处便选了从前不会选的那条,这条路便会路过厢房。

    待到已走了一小段,她才发现走错了,不过由于这条路也能到达目的地,她也就没中途折返。

    当路过厢前方时,突然有一道重物落地之声传来。欢歌与喜言立马护住陆知酒,陆知酒却立时摆了噤声的手势,两人本想开口叫人,见着陆知酒的动作立马闭上了嘴。

    重物之声只响了瞬间,很快平息下去,但陆知酒却很快隐约听到一阵不太正常的拉扯之声。

    那拉扯之声中还夹杂了几声呜咽,陆知酒脑中突然警觉。

    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即刻向那扇门走去。

    欢歌与喜言皆是低声唤她,她的心却跳得很快,无暇顾及。

    她的手无法自控地颤抖,但也只犹豫了那么片刻,便下定决心一把推开了门。

    门“砰”的一声砸在墙上,慌乱之中,陆知酒看到面前的桌边,一身强体壮的陌生男子正压制着一黄衣女子,试图撕扯她的衣衫,那女子被布条塞住口,泪流满面,惊恐地向陆知酒看来。

    那男子也同样惊慌地朝门口看来,但大概是见来者不过是三个弱女子,那副惊慌的表情很快被凶狠取代,他甩掉那女子,抄上凳子就往门边砸。

    陆知酒反应算快,但身手实在算不上好,只能准备矮身往地上扑去。但幸亏还有个喜言,她眼见着凳子要飞来,立马将陆知酒和欢歌往旁边一推,抬起腿狠狠一踢,那凳子就朝另一个方向砸得去。

    她功夫虽比不上正经习武之人,但抵挡个几招也不算难事。

    她趁着接近男子的工夫,将那个黄衣女子拉起,也朝陆知酒的地方丢去。

    陆知酒本就没太站稳,还没等她调整过来,就有一女子朝她跌了过来。

    两人一同跌倒在地,陆知酒扶着她甫一抬头,竟是发现桌后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他的嘴里也同样塞着布条,正剧烈挣扎着。

    他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陆知酒,愣了一下立马开始挣扎得更剧烈,朝陆知酒的方向挪动。

    此人正是祁阳。

    陆知酒根本来不及去想这是怎么回事,先放开女子,在喜言勉强抵抗那个男子的当口,爬过去先将祁阳嘴里的东西取出来,又立马去给祁阳松绑。

    祁阳终于能呼吸得顺畅,他声音已然沙哑:“小姐!”

    欢歌在惊讶过后也马上跑去陆知酒的身边,帮着一起解开祁阳的绳子。

    但这绳子实在是绑得太紧,陆知酒的指尖都磨破了也不见有松动的痕迹。

    眼见着喜言就要抵挡不住,此时突然从门口冲进来一蒙面的持剑女子。

    她飞身过去将喜言拉到身后,自己代替她同那强壮男子交战了起来。

    喜言马上去找陆知酒,此时陆知酒看着赶到的女子,朝她喊道:“有没有匕首!”

    女子抽空看过来一眼,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在那男子的剑劈来时,她一手持剑抵挡着,一手迅速从腰间掏了把匕首丢了过去。

    陆知酒接过匕首立马割开绑着祁阳的绳子,但被松了绑的祁阳却并没有站起来。

    在陆知酒疑惑的目光中,祁阳又再试了几次,仍是无果,他终于眼角通红地说:“我被下了软骨散,没有力气了。”

    简直晴天霹雳。

    那边交战正酣,陆知酒真不知道岳月红还能抵抗多久。

    但她倒是没想到,岳月红的武艺并不太一般,很快就压制住了那个身型几乎快是她两倍的男子。

    不过正当她准备加强攻势之时,那男子却往陆知酒与祁阳这边看了一眼,陆知酒心觉不妙,想要马上扛起祁阳就走,只可惜别说力气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

    大概是要岳月红无暇与他交战,男子目露凶光地掷剑过来,直指陆知酒。

    说时迟那时快,祁阳用尽了全身力气翻身而起,虽然很快又倒下,但却刚好为陆知酒挡下一剑,那剑重重划过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眼前流动的鲜红让一直瑟缩在门边的黄衣女子惊叫一声,她捂住头又往后缩了缩。

    在岳月红分神的时候,那强壮男子立马从旁跳窗逃走了。

    看着一地狼藉,岳月红在反思自己——这单子是不是接得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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