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若出了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陈妈妈哭得肝肠寸断,“我苦命的姐啊,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凤惜华伏在陈妈妈肩上,泪若垂珠。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头好疼,好重,又好累。
她的双眼不知何时,慢慢合上了,就像是,睡了,或是死了……
外头丫头们听见子衿在大哭,陈妈妈也在大哭,都慌了。连忙跑进来,见了这样的场景,都吓得面无人色。尤其是喜燕,全身都在颤抖。她心里已然明白,定是刚才的话,让大小姐听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
正在这时,突见齐老国公杵着杖,在徐忠的搀扶下急急走来,满面焦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
原来楚邺正准备去往风雪堂探望无雪,哪知走到半道,忽想起刚才丫环婆子来回,说凤惜华仍昏迷不醒。他便想着,不知这个小孙媳现在醒了没有,不如正好过去看一看。刚走了几步,又想起外头的太医虽瞧不出个所以然,可风雪堂平白还放着一个辰北呢。他一时又埋怨自己之前怎么老糊涂了,忙让徐忠请了辰北,往梦回居而来。
梦回居座落于后花园的一座荷花池旁,隔着一道池塘与院墙,刚好与风雪堂遥遥相望。三人一径来自门外,才走进去没多远,便听见后边小院一片悲哭之声,便以为是凤惜华出了事,吓得慌忙冲进院来。哪里知道,里面已是悲声一片了!
子衿一见了老国公,如得救星,跌跌撞撞扑上前,跪下哭道,“求老太爷救救我们小姐吧!”
她话未说完,辰北早已抢上前,两大步冲进屋去。
一进屋,见得这里面的情形,一瞬时让他惊在了原地!见陈妈妈抱着紧闭双眸的凤惜华坐在地上哭,几个女子如同傻掉了一般站在旁边看着。
救人要紧,他已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只连忙道:“都让开,让开!”
陈妈妈见一个外男突然闯进来,先是一慌,就听辰北急道,“她晕过去了,快放下她!”
“什么!”陈妈妈刚才哭得伤心,竟不曾留意,此时也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将凤惜华放平在地。又忍不住,一阵大哭。
辰北上前,蹲下来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又握住了她的手腕,口里道:“其他人都出去,人多不宜!”
画眉这才挥了挥手,带了丫头们出去。一出门,又见了齐国公一脸着急站在外头,一个个忙低下头,站到了一旁。这回,便是想溜,也溜不成了。
“这位小师父,我们小姐怎么了?”
辰北却是渐渐皱起了眉头,一种极其熟悉的奇怪感觉涌上心头。片刻,方道:“先将她放到床上,待坐定,贫僧细细再看。”
“是,是!”陈妈妈忙抹了一把眼泪,两人小心翼翼将凤惜华抬到床上躺下。
“关上大门!”
辰北表情严肃,陈妈妈连忙忙照做,不敢有违。
这里辰北见屋里都安静下来了,才挽起大袖,再次把脉。
外头的齐国公见辰北令人关了门,便知情况可能不好,越发有些着急。徐忠忙道:“老太爷切莫担心,辰北大师医术高明,大少夫人一定会没事的。天冷,不如太爷到前厅去坐着等吧,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这从上到下,没一个让他省心,他这把老骨头啊,也不知能熬到哪一天?
楚邺心中焦急,摆了摆手,“老夫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子衿见状,让陈妈妈抬了把椅子出来,扶了齐国公坐在外头。
时至半日,也不见辰北开门,齐国公便叫了子衿来问是怎么回事。子衿便将她们进去时看到的情况,哭诉着告诉了齐国公。
楚邺听罢,是又气又怒,直拿拐杖敲打着地面,“都是那个孽障惹出来的,孽障,孽障!”
徐忠忙在一旁小心抚背,替他顺气。
屋里,辰北反复将凤惜华的左右手把了几次脉后,才向陈妈妈道:“不知你家小姐,可是时常头疼?可有什么明显的症状?”
陈妈妈上前来,含泪点头,“我家小姐从前失过记忆,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她每次头疼,几乎都是在想要有所回忆的时候。疼起来我们也没个办法,只不过躺一躺也就过去了。”
“失忆?多久了?”
“在崇安寺回来,已经有八年了。”
辰北惊道:“崇安寺,怎么会这么巧?不知你家小姐平常可是会觉得困乏,若遇变天,必定伤风?”
陈妈妈连连点头,“正是。”
“她是否,还时常恶梦,每每醒来,头痛欲裂?”
“正是。”
“那你家小姐,可会时常以手抚额,按压头穴?”
陈妈妈喜道:“正是!大师果然神医,竟让您全都说中了!”
辰北听罢,想了又想,“贫僧再问婆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婆婆须得如实回答。”
陈妈妈见这和尚果然有本事,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敢隐瞒?只点头道:“老身发誓,一定如实!”
“你家小姐时常按压的,是什么位置?”
陈妈妈细细想了半日,用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她时常按的,好像是,这个位置,还是这个位置……”
找来找去,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辰北忙道:“有劳婆婆把你们小姐扶起,贫僧要一观小姐颠顶。”
“什么?”
妈妈虽觉奇怪,见这位小大师能将小姐的病症说得一样不差,想来定是一位厉害的高僧。否则,昨日来了那么多太医,怎么就没有一个能问得出这样的问题?于是她轻轻将凤惜华扶起,小心翼翼将她头间长发分开,请辰北查看。
辰北双掌合十,轻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方才伸手在凤惜华颠顶细细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停止了动作,再三确定后,突然面色一白,叹了一句,“难道,竟是……同一人!”
说着,他收回了手,让陈妈妈将凤惜华慢慢放回床上。
“大师,我们小姐……”
“阿弥陀佛,你们小姐之事,贫僧需得再观一二方可。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如今时常陷入昏迷,你们需得在她头痛之时服下天珠草,方才有效……”
辰北一语未了,便听陈妈妈惊道:“对了天珠草,我们有天珠草!”
说着,陈妈妈连忙打开凤惜华的妆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根草药出来,“大师说的天珠草,是不是这个?”
辰北见之大为惊异,天珠草缓解暗针隐痛之疾,这……这可是觉梦师祖为救无雪哥哥,自行所悟,天下间知晓这个的,不会超过三个人!便是他,也是从无雪那里听来的!
怎么这婆婆会知道,而且偏偏还恰好就有一株?
来不及多想,有便好!
于是他让陈妈妈又扶了凤惜华起来,当即从袖中取了一枚银针,轻轻按于她的百会、风池等六大穴位,最后又折了一段天珠草放入她口中。
“婆婆好生扶着她,不消多时,她自会醒转。”
陈妈妈激动得几乎再次落泪,一时抱着凤惜华又不便行礼,只激动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贫僧也只是暂时让她恢复清醒,总归这天珠草也只有缓解的作用,等我回去细细查明小姐病因,再作救治。”
“真是多谢大师了!”
辰北起身刚欲要走,忽又转身问:“不知这天珠草,婆婆从何处寻得?”
“这个啊,这是小姐前儿从山上带回来的。她说,是那位舍身相救的公子送给她的。不过,那位公子我一时记不得叫什么了,只知道他骑了一匹白马,走的时候,伤得挺重的。也是为了救我这个老婆子……”
陈妈妈越说,倒把头越往下低。那人救了她们的性命,她们,却几乎连句谢谢也没说过,当真惭愧得紧……
辰北顿时,惊在了原地!
难道,这婆婆说的,就是无雪告诉他的那一件事?白马,那不就是无雪哥哥的“不念”吗?
从前,师父总说缘分缘分,他总悟不出这两个字的真意。如今看来,他似乎,开始有些明白了!
原来,一切都是天意!
正想到这儿,便听凤惜华轻轻哼了一声,竟是在陈妈妈怀里慢慢醒转了过来。
“醒了,醒了,大小姐醒了!”
陈妈妈的一句话,连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辰北见她醒了,这才开门出去。见楚邺就坐在外头等着,忙行了一礼,“阿弥陀佛。”
楚邺站起来,向他还了一个佛礼,“辰北师父,那孩子怎么样了?”
“国公爷放心,小姐已醒,暂无大碍。不过,她近来忧思过度,需得好生补一补,切莫再生焦虑才好。”
子衿急道:“我们小姐醒了,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施主请便。”
辰北刚说到这儿,就见子衿已飞也似的冲了进去。
楚邺这才松下了一口气,“有劳你了,有劳你了!明日,老夫就让人往崇安寺再添一千两供奉,阿弥陀佛!”
辰北忙道:“多谢国公爷。”
徐忠道:“想不到辰北师父小小年纪便已有这般医术,老汉实在是佩服!”
“老先生不必如此,辰北离风雪堂多时,若无他事,小僧就先行过去了。”
“正是,你去看看白儿吧。这孩子醒了,老夫也可稍安些心思。否则,若她真有些什么好歹,老夫如何对得起凤侯爷。”说着,他又道:“老徐,你马上回去,把去年皇上赏的那些长百山老参都给这孩子送过来,老夫一定要让她活得好好的。至于那个孽障,晚上叫他来见我!”
“是。老太爷,您也累了,让老奴扶您回去休息吧。”
楚邺正欲要走,这忽觉得全身无力,想是刚才着急太过,一时没了精神。
外面守门的丫头纯儿见了老国公要走,连忙上前来,帮着一起搀扶他出去。
老国公见她乖顺,便道:“孩子,在这里你们要好生照顾少夫人,有什么事,可不必通传,直接来找老夫,知道吗?”
纯儿恭恭敬敬答,“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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