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纯儿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是她眼花了吗?
可是,眼前人却真真切切就是无雪。此时的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衣衫之间尽是伤口,每一处都是斑斑血迹。昏黄的烛光里,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清澈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双眸无神、俊颜无色,几缕头发松松的垂在脸侧,嘴角还不停地往下滴血。
显然,他已经被折磨得完全失去力气了。
萧恕坐在屏风前面,漫不经心饮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你的‘大少爷’?那就奇怪了,本王昨日不是让你杀了他吗,怎么他到现在还活着?”
纯儿脸色骤然一变,牙齿颤了颤,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心里全是汗!
她知道,自己哪怕不小心说错半个字,也一定会被萧恕拆穿,看样子,她已经被先生怀疑了。如果说萧恕突然改变主意不杀凤惜华,让她之前的失败勉强说得过去。那么在杀楚白这一件事上,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凤戢羽见她发愣,笑着走上前来,“姑娘可知,这小子我们是在哪里抓到的?”
纯儿心虚地摇了摇头。
“在大理寺!”
凤戢羽朗声道,“这小子胆子可不小啊,竟然敢跑去大理寺劫狱,要不是莫先生及时赶到将他抓住,只怕凤敬良现在已经逃之夭夭了!咦,你说,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围着,他是怎么出去的?”
纯儿暗自定了定神,“难道将军是在怀疑我?我自问无愧于先生,先生的吩咐也全部都照做了……”
“那你为什么没杀他,连王爷给你的药瓶也还在这里!”
凤戢羽说着,突然一把从她腰间掏出一个药瓶来,正是那装着一日蚀心散的瓶子!
纯儿大惊,“你还给我……”
一句未完,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让她不禁哼了一声。也正是这疼痛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当即心下一动、眉目一转,道:“是,我是没下毒,因为,因为我被他发现了!”
“什么,你被他发现了?”凤戢羽忍不住笑道,“我瞧着是纯儿姑娘年轻貌美,楚公子又英俊风流,你们两个暗地里生了私情,你才舍不得杀他的吧!”
“你敢诬陷我!”
“姑娘是王爷的人,本将军可不敢诬陷。只不过,你也得好生解释解释楚白为什么还活着,而他又是怎么去的大理寺。怎么,你不说话了,还是说,你承认了和他有情?”
纯儿暗自咬了咬牙。好个阴狠的凤戢羽,之前用暗针伤她,现在又对她步步紧逼。什么与楚白有情?这样的言语,分明就是想让她承认自己背叛了王爷。简直可恶!
可眼下又不是发作的时候,药瓶还在他手里,她必须得想一想怎么向先生解释才是?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椅子上的无雪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抬头看向她。
“有情?呵……小姑娘,本少爷倒是想和你有情,只不过,你是南平王的走狗,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大少爷之口?纯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如此惊讶,无雪苍白的面上又扬起一个不屑的冷笑,“是我看走眼了,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又忠心于我的妻子,才对你心慈手软。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昨天竟然……竟然没把你杀了!咳咳,小细作,昨晚被我打晕在地上的滋味如何,没有太让你丢人吧,哼哼!”
他笑着,一个用力不小心牵痛了身上的伤口,禁不住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看着如此虚弱却还在坚持的男子,纯儿忽然明白过来,大少爷……这是想要救她啊!
还记得昨天晚上,她曾亲口答应大少爷,一定会活着保护好小姐的平安,保护……她最重要的人平安。她不能食言!
想到这里,不禁将两个拳头握得死紧。接着,纯儿狠狠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然后突然用力,一巴掌打到无雪脸上,打得他几乎晕过去。“你这个伪君子,竟然敢欺负我,我要杀了你!”
怒吼着,她顺势拔下头上银簪直刺向无雪的心口!
原本她只是打算做做样子,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将银簪挥下去的时候,无雪竟突然将身体往前一送……一瞬间,簪子生生刺进了他已布满伤痕的身体里!
纯儿……呆了……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喂,你在做什么!”凤戢羽突然大喊着扑上前。与此同时一只杯盖不知从何处飞过来,“咻”一声打在纯儿的膝盖上。
“哎呦!”纯儿不妨脚上一疼,禁不住后退了几步。待得她再反应过来,就见萧恕已从屏风前走出,而无雪早已疼得晕倒过去,胸前也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
“大少爷!大……”
纯儿用力将快要到口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明白楚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为了让她不再被先生怀疑,否则一向疑心极重的萧恕和凤戢羽,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一句承诺,仅仅只是为了,他们共同在乎的人!
看着无雪血淋淋的模样,纯儿的手在颤抖,心也竟不住微微的颤慑。可是,现在的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软,否则,他的付出就等于白费了!
这时,只见莫闲突然大步上前,抬手封住无雪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脸色似乎有些凝重,“王爷,他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萧恕的脸色也很难看,“莫师父,你本事高超,就先将他带回观月楼。别东西没问到,人先死了!”
“是,王爷!”
莫闲说着,冷冷瞧了旁边的纯儿一眼,赶紧叫来几个人将无雪抬了出去。
凤戢羽又不忘在旁边嘲讽:“女人做事就是冲动,我们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把柄,还没问出话来就被她给杀了!万一人死了,计划岂非要功亏一篑!”
萧恕也道:“纯儿,你太冲动了。”
“不是先生要我杀了他吗,我只是在执行任务!”纯儿故意有些愤怒地说。
萧恕见她这样赌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声笑了:“傻孩子,他现在还不能死,本王还要问他一些事。你若杀了他,本王可又要走好多弯路。”
纯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得低头道:“是,是纯儿想得不周到,纯儿知错了。”话未说完,肩膀处突然又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不由晃了晃。
萧恕忙关心地抚了抚她的肩膀,“本王听说你中了凤将军的暗针,不要紧吧。”
纯儿怒道:“是他告诉您的,奴婢正好有事要问他呢。今日他为什么一意要杀了凤姑娘,连刀都驾到她脖子上了?”
“果真?”
凤戢羽忙抱拳道:“当时卑职在抄家,她又是罪臣之女,卑职不知王爷对她有意,实在该死。”
“罢了,过去的事也不必再提。凤敬良到现在也不肯开口,又不能对他动刑,很是难办。父皇一时同意抄家那是在气头上,万一病好了,我们还没有找到下毒的证据,可就不好办了。”
凤戢羽忙道:“王爷放心,卑职已让李猛将凤家所有人全部关进大牢,就看哪个熬不住,能吐出些什么吧,相信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一旁一直沉默的褚文机,听见这话不由开口,“这些人根本吐不出什么有用的,无非是咱们想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究竟只有人证没有实证也堵不了悠悠之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凤敬良自己亲口承认下毒,那就再好不过,若是……凤姑娘能在我们手里,事情说不定会容易很多。”
纯儿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先生不杀大小姐,并不是因为她生得像夫人,而是……而是为了用她来要挟凤侯爷?
想着,又听凤戢羽道:“军师年轻,说得倒是轻松。凤家那丫头何等聪明,她逃出去的时候,直接就把密道口给堵了,让人无迹可寻。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处角落里,怎么找?”
“想必她逃走之时外面一定有人接应,要不然一个娇小姐怎么可能跑得了?王爷说是不是?”
萧恕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嗯,的确如此。纯儿,这件事你知道吗?”
纯儿听见又提到自己,心下一紧。她好不容易才消去自己的怀疑,现在也只得实话实说,“奴婢是见到有人来接应,好像还有齐国公府的人。”
“嗯,本王知道,凤楚两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死生荣辱自然一体。且本王的眼线从楚家来报,说那些逃出去的人现在全部都住在齐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只不过没有看到凤惜华的影子。楚邺那个老东西,找不着孙子又丢了孙媳,这会子正忙着四处派人寻找,听说,派去的人还准备出城往崇安寺去。”
褚文机笑道:“王爷的眼线遍布天下,文机真是长了见识了!不过俗话说的好,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我倒是觉着,凤姑娘有可能还在洛京,说不准就在这天云楼也未可知。”
萧恕笑道:“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凤将军,寻人这件事,还要有劳你了。”
凤戢羽打斜眼瞪了褚文机一眼,嘴上却道:“王爷放心,卑职必当竭尽全力!”
萧恕点了点头,又向纯儿道:“你先暂住到外面的上林客栈,过两日伤好了,与凤将军一道将凤惜华带到我面前来。本王相信,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一定有办法找得到她。”
“是!”纯儿只得应声,抚着肩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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