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看来,这姓楚的一家子是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半日也不见有人出来。何不让小人带人把门砸开,也好叫他们知道大将军的威风!”左耳朵瘸着腿走过来又走过去,一副已经等不及的模样。
凤戢羽高坐马上,目光森冷。
如今整个齐国公府都被包围,开门只是迟早之事。况且,他本就是借公主之名搜寻麒麟符,再加上里头还藏着金氏和凤家女眷这一群瓮中之鳖,此行势必大有所获,此时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大将军,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干脆我们砸开门,冲进去吧!”左耳朵急不可耐地说着。他头一回离了性格冰冷的白石群,成为凤戢羽的副将,想要立功的心切就差没拿牌子写下来挂在脖子上招摇了。
凤戢羽冷冷瞅了瞅这个“热锅上的蚂蚁”,“你这么慌,是有什么急事?”
“小人只是担心他们得了消息,到时候跑了。”
“你的耳朵这么灵,有没有人逃跑,你会听不出来?”
左耳朵笑道:“小人的耳朵是灵,可是小人的腿不灵,他们要是跑远,小人可就什么也听不着了。”
凤戢羽身后一个粗野的武夫听见他这话,当即大声嘲讽道,“副将可是多虑了,莫说你腿不灵,便是腿没了,有我们哥几个在,犯得上用你这么一个瘸子追人?”说着,又举起自己握在手上的弓箭,笑道:“刚才凤大将军那一箭你看见没有,那内力那功夫,莫说是腿不灵的瘸子,就是如我等这般身强体壮的大汉,也未必躲得过去,莫非你觉得,你这双瘸腿能跑得过刚刚那支箭?呵,你要是想争头功就直说,我们一定都让给你。”
“你,你!”
左一个“腿不灵”右一个“瘸子”,被人当众如此嘲讽,左耳朵脸面如何挂得住?当即走到凤戢羽跟前,“大将军,他们好大的胆子,小人好歹也是王爷亲封的副将,岂能叫人如此欺辱?”
武夫道:“哎呀,我说什么了你就去告状,小人行径!”
“你刚才说我是瘸子,大家都听见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本来不就是一个瘸……”武夫正说到这里,忽一眼瞥见凤戢羽目光里杀气腾腾,惊得赶紧改口道,“我,我也是开玩笑的。”
“你……”
“都住口!”凤戢羽厉声打断,“不许再说,谁敢不从,本将军就让他试试瘸腿的滋味!”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传来“吱呀”一声响,齐国公府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了。”左耳朵连忙看过去,所有士兵也都提高了警惕。
这时,只见门中颤颤走出一个人来,神色不安,面如土色,双臂无力,两腿筛康,整个全身上下抖得像一只受惊的麻雀,竟是看门的小厮阿福。
“各……各位将军,我们老太爷,请、请你们进去。”阿福说着,慌忙颤抖着用力推门,试图把门开到最大。
左耳朵见门已打开,大声喝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国公爷就这样放我们进去啦?”
阿福怯怯道:“是,是的。我、我们太……太爷说了,把门开大些,叫你们随便进,让我不、不要拦着。”
“哈哈,竟然有这么好的事。看来,我们凤大将军的威名连齐国公也不敢招惹!”左耳朵大笑着,转头向凤戢羽道:“大将军,他们果然是怕了,我们快进去吧。”
“等等。”凤戢羽却皱起了眉头。
楚邺那个老东西,如此大开府门让他们进去,也不知道搞的什么花样,或有阴谋也未可知。莫非,他已在府中有所埋伏?毕竟那老家伙从前可是带过兵的,他断不可掉以轻心。
于是,向左耳朵道:“你先听听,这府里可有埋伏?”
“是。”
左耳朵欢天喜地,自觉得到了重用,忙伸长脖子细细听了一回,方才笑回道:“回大将军,里面的护卫下人好像全都聚在了一起,看起来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若不出小人所料,他们应当都守在齐国公身旁。”
“你不会听错吧?”
“将军放心,小人能活到今日,就可证明小人从未出过错。要不然,小人也不知已经死上多少回了。”
凤戢羽这才从马上跳下,一甩自己的黑袍披风,大呵一声:“全部进去!”
“是!”
随着一声令下,便听“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起,三四十个手拿兵器的禁军跟着凤戢羽齐步蹬蹬冲进齐国公府!
才把门推开的阿福,眼见士兵如恶狼一般扑进府来,慌得上牙打下牙,让也不是、拦也不是,只忙道:“喂,你们,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凤戢羽拿鼻子冷哼了一声,又一眼扫过这入府花园,见上下竟无一人把守,指着他道:“小子,我问你,你们国公爷可在府中设了埋伏?”
“这……这不可能,没……没有。”
“果真没有,那为何前院空无一人?”
“啊?这个……”阿福面色苍白,手抓衣角,心虚的模样一览无余。
左耳朵忙道:“将军,他一定知道什么。”
阿福听闻,吓得魂飞魄散,慌得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想给我玩花样?”凤戢羽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小麻雀一样提起来,“说,你们国公爷有没有设伏!”
阿福惊见自己双脚离地,吓得左右乱踢,“我不知道,救……救命,救命啊!”
“快说,不然一掌劈了你!”
“别,别,我说,我说。”他一条小命都被人握在手里,又怕又疼,只能咬牙道:“我,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敢耍我!”凤戢羽怒吼一声,突然一掌向他胸口击去。阿福还不曾反应过来就生生吐出一口血,瞬间全身瘫软,脸色苍白若死。
凤戢羽又一把握住他的脖颈,将他提起,“到底有没有?”
“咳咳,咳咳!”阿福被捏得喘不上气,不过一瞬间便满面通红,眼神涣散。
“说!”
“有,有,有有……”
“有多少人,在哪儿!”
“所有的护卫,都……都被老太爷叫到忠烈堂守着,说、说是,要让您有……有来无回。”
凤戢羽手上反更用力,“你不会是想骗我吧?我问你,你们大少爷可在府上?”
“不,不,大少爷失……失踪了,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其余人全部都在忠烈堂,是不是?”
“是,是……”阿福挣扎着无法喘气,眼看就要翻白眼。
一旁的左耳朵凑近笑道:“嘿嘿,大将军,小人说的没错吧,人,都在里头呢。”
“哼!”
凤戢羽这才松开手,他最见不得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自也不肯脏了自己的手,只转身带着众官兵大步朝忠烈堂走去。
……
忠烈堂里,齐国公楚邺早已设座于院中。
凤戢羽带人闯入之时,便见正院两边分站着十几个护卫,一个个尽都兵釜列队、严阵以待。正堂门口的廊前,垂手站着徐忠和三四个标致的丫环、两三个年少的书童,看上去,为了凑足“埋伏”的人手,楚家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而正当中的太师椅上,则端坐着一个身着金盔铠甲的老者。老者目光如炬,表情凝重,虽是鬓发皆白,却满面威严,正是——齐国公楚邺!
今日的楚邺,穿上了数十年前带兵时所穿的盔甲,头上金盔耀眼,足下麟靴生辉,腰间悬挂着一把青锋剑,手里捧着一盏茶,四平八稳坐着,丝毫看不出病老之态。
凤戢羽不由暗自震惊。传说楚邺的这一身金盔铠甲,是当年南征时先帝所赐,他从前总以为是浪得虚名,谁能料到,这样的一身甲胄,哪怕是穿在一个垂垂老矣的年迈者身上,也仍是如此威风凛凛!
然凤戢羽这里还未开口,跟在身后的左耳朵却已是等不急了。
他这几日到哪里都是横行无阻,此时恨不得马上带人飞进忠烈堂,遂不等凤戢羽说话,直接大声道:“来人,给我冲进去,好生寻找公主下落!”
“是!”众官兵也是同样的心思,摩拳擦掌等着大捞一笔。
谁想,官兵们刚准备往里冲,突听徐忠怒喝一声“站住”,接着,刚刚还站在两侧的护卫全部冲到楚邺身前,拔刀亮剑,齐刷刷站成一排,将大门挡得严严实实。
这人可是糊涂至极,把齐国公府当成什么地儿了,一个武将出身的公府,岂能容旁人擅闯?
“大胆,你敢阻拦禁军搜查,吃了熊心豹子胆!”左耳朵急得大叫。
徐忠道:“这位将军个子不大,脑子倒挺小,你可瞧见我身后的牌匾——这‘忠烈堂’三个字乃为先帝亲手所书。先帝宝墨重若至尊,你这么闯进去,我家国公爷身为帝师,即可替先帝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什么?”左耳朵还是头一回遇到硬茬,“哼,管你什么先帝不先帝,如今连皇帝都被我们……”
“闭嘴!”
凤戢羽突然出声怒斥左耳朵,同时,拿凌厉的目光狠狠瞪着他道:“混账东西,没看见国公爷在此,还不给本将军滚下去!所有人,全都退下!”
官兵们只得后退几步,左耳朵自知刚才说错了话,一时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退到一旁。
凤戢羽这才上前,向楚邺抱拳道:“末将凤戢羽,见过国公爷。”
楚邺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头也不抬,“原来是凤将军。将军大驾,老夫有失远迎。”
凤戢羽皮笑肉不笑,“末将不敢。我家王爷听闻国公爷病重,心中实在挂念,特叫末将过来看一看。如今瞧您这情形,想来是已经痊愈了。”
“南平王有心,老夫愧不敢当。只是,老夫虽病老心愚,倒不至于蠢不自知。凤将军近日将洛京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连岳国舅也遭了你们的毒手,瞧刚才的阵势,想必,你是想要查抄我府吧?”
见楚邺不再拐弯抹角,凤戢羽也只好开门见山。
“七公主京中走失,本将军奉旨搜寻公主下落,这洛京之中每家每户都查过了,如今到了您府上,怎么说也要做做样子。若不然,万一有那多言之辈,于背后指摘国公爷,叫您一把年纪了还要落人口实,这不成了末将之过?至于国舅爷之事,确实是末将管教无方。由于皇上下了旨意,底下兵卒为了寻找公主难免着急,才不小心与将军府的下人发生误会。虽说的确打死了几个人,但也都是无心之失,国公爷切莫树老墙危,把人都当成恶徒来看。”
“老夫上了年纪,实在看不惯那些横行之徒。既然凤将军说您是奉皇命行事,今日又大张旗鼓杀到老夫门前,那么,老夫倒要问问,你想要如何搜查?”
凤戢羽笑道:“国公爷怎么能用‘杀’字呢,实在是误会本将军了。我们进去也只不过是看一看、搜一搜,只要国公爷保证贵府的护卫站着别动,本将军可以保证,绝不会发生像国舅爷府上那种打打杀杀、闹出人命之事。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若是有人不自量力,非要强行阻拦,那么,休怪本将军依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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