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果然情深意重,连本王看着都有些不忍。这样吧,你先把麒麟符交出来,只要东西到手,本王立即放人。”

    嘴角血滴再次落下,无雪生生将喉间的咳嗽咽了下去,转过头时,目光已冷,“殿下此言,可以为信?你若今日将她放走,日后又暗施诡计伤害,又该如何?”

    萧恕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你,今日将她放了,自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伤害她。只不过,你也知道,区区半枚麒麟符,只能放走一个人,也就是说,你和凤姑娘之间,只有一人能平安走出这里。”

    “殿下真是好算计。”

    “这是自然,公平交易嘛。”萧恕得意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来,“这是软筋散,还请楚公子把它服下。”

    “殿下这是何意?”

    “楚公子功夫奇特、诡计多端,你不服下这软筋散,本王实在是不放心。”

    无雪不由手握成拳,“我若服下,你再失言,岂非我二人都要任你拿捏?”

    “放心,公子乃是楚氏家主,春祭之上还需公子上殿献符,本王暂时还不会杀你。”说着,目光瞥向凤惜华,“再说,凤姑娘在本王手上,你也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你若是不肯服药,那就让莫师父再带着凤姑娘回到楼顶,你我就这么耗下去,看看究竟是你的命长,还是凤姑娘命长!”

    “你……咳咳!”无雪一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也罢,眼下惜儿性命要紧,即便萧恕不逼他服下软筋散,以他现在的模样,也没有力气再作搏斗。思及此,他颤抖接过药瓶,闭着眼,心一横,将药粉咽入喉咙。

    “咳咳,咳咳咳……”刹那之间,药性发作,难受异常。

    无雪踉跄了几步,忽腿脚一软,跪倒在地。该死,身体中的力量被药物压制住,现在的他,就算勉强不让自己倒下,也已经完全不能使力了。

    萧恕见他这般模样,却仍不放心,亲自上前以指掐其颈脉,片刻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楚公子真是敢做敢为,本王佩服。既然如此,麒麟符在哪儿,现在可以交出来了吧。”

    无雪用力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而绝情。他颤抖着,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这物件晶莹透亮,玉湵微光,在湖水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着迷的纯洁光晕,一眼看去,实在是动人心魂、蚀人神魄。

    “麒麟符!”

    萧恕惊见麒麟符就在无雪手上,激动得一把夺过,其力之大差点把无雪推倒在地。连一旁的莫闲也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看了过来。

    “这……这真的是……”

    萧恕又兴奋又开心,把这麒麟符小心翼翼抚摸查看了一番,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从凤惜华身上找到的另外半枚,将二者拼合在一起,待见合丝无缝,随即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麒麟符,本王拿到了,哈哈哈哈!”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暗卫们齐齐恭贺,连莫闲的脸上,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恕拿着完璧的麒麟符,在日光里好一番观看欣赏,笑得前仰后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容易笑了个够,又不忘赞扬起无雪来,“好你个楚白,你竟敢把麒麟符藏在袖中,本王差点上了你的当,真是好本事啊!”

    无雪咳嗽着,淡淡道:“东西王爷已经得到,还请王爷遵从诺言。”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莫先生,劳你将凤姑娘……”萧恕说到这儿,竟猛地戛然而止,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

    无雪见他突然停下,心中大急,催促道:“王爷莫非要做失信小人!”

    “不,不急,先等一等。”

    萧恕连连摆手,像个孩子似的歪起脑袋,同时,嘴角还不由自主扬起一种奇怪的笑容。忽然,他饶有兴致埋头看向无雪,“对了,有一件事本王差点给忘了!听说楚公子曾出自佛门,不知你记不记得佛门之中有这样一句话,叫什么‘众生平等’?公子有没有听说过?”

    无雪眉峰紧蹙,盯着萧恕,“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恕两眼笑成了一条线,朗声道:“把人带上来!”

    什么?

    无雪正觉奇怪,就见两个暗卫从廊上将一个被黑布袋蒙住脑袋的男子押了上来,扔到他身旁,“楚公子,瞧瞧这个人你可认得?”

    萧恕抬手一把将男人头上的黑色布袋扯下。

    无雪乍见此人容貌,刹时惊得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只见此人个头不高,身材短小,衣衫脏乱,发冠松散;左边眼睛青黑一团,右边嘴角伤肿未消,双手被缚绑于身后,两腿高低似伤或瘸。如此这般狼狈模样,若非长相奇特、洛京无二,只怕无雪还将他认不出来。

    “二弟?”无雪不由大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楚渔儿!

    楚渔儿惊见楚白在此,也是一惊。又见他全身衣衫血迹斑斑,嘴角还挂着血滴,想来他也受了伤,心中正自奇怪,忽一眼瞥见一侧被蒙住双眼的凤惜华,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英雄救美不成,自己反被抓住。

    哼,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结果,还不是和自己一般无二。

    “二弟,你……你怎会在此?咳咳,祖父……祖父可曾知道?”无雪说着,正欲动作,却是心口一疼,又吐出一口血来。

    楚渔儿见他这模样,不屑道:“关你什么事,我看你都自身难保了!”

    无雪抬头狠狠瞪着萧恕,咬牙道:“平南王,想不到你的手段如此卑劣,竟事先抓了我二弟,以此为挟!”

    “这你可误会了,本王可没有故意抓他,是他自己闯入本王的地盘,你说这送上门来的东西,本王怎能不要?”

    无雪不禁苦笑,“所以,你是想让我二选其一?”

    萧恕拍手道:“哈哈哈哈,楚公子真是聪明,本王还没说你就已经猜到了。对,你交出麒麟符,本王自然也不能言而无信,只不过,本王并非要你二选其一,而是要你——三选其一。你们佛门之中不是常说什么‘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这种废话吗,所以本王很想知道,你到底会怎么选择,是会选择自己呢,还是你的兄弟,或是,那边那位大美人?哦对了,本王还要和你坦承一点,你和凤姑娘无论谁走谁留,留在这里的人都要为本王完成春祭之仪,上殿献符。至于这位渔少爷嘛……”

    说到这儿,他像欣赏什么奇特之景一样看着楚渔儿,摇头嫌弃道:“他对本王一点用处都没有,本王一定会,杀了他!”

    “你!”无雪一激动,心口剧痛无比,禁不住咳嗽起来。

    “呸,王八蛋!你们如此对待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楚渔儿声大语重,说话响亮,看样子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并没受什么内伤。他骂完了,又转头冲无雪怒道:“野路子,小爷不用你管,也不要你救,小爷就是死,也不会欠你人情。若叫你救,老子宁可去死!”

    “我也不会走!”凤惜华的声音突然响起。她高高抬起头,泪痕犹在,却十分坚定:“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

    惜儿……

    无雪呆住了,他用力挣扎着抬起头,他刚才是太过痛苦所以听错了吗?惜儿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楚渔儿也愣了。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难道她以为他楚渔儿是那种需要女人来怜悯的人吗?可恶!

    “凤惜华,你以为你是谁,老子还用不着你可怜!哼,说不定,你在这里让来让去,这个没骨头的压根没打算要救你,没准他就是在你面前装装样子,最后还是会选择救他自己!”

    “那再好不过,因为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惜儿,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让你……咳……”无雪心痛不止,有气无力,他真怕自己会突然倒下去,而陷他二人于绝境。

    凤惜华的眼泪再次滑落,她的声音因无雪的痛苦而哽咽,一字一字道:“结发夫妻,永不相弃,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

    萧恕在旁边看热闹,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他欣喜地发现,原来复仇这么有意思,这可远比一刀杀了楚白有趣太多了。不觉轻扶自己的鬓发,“夫妻情深,真是让人感同身受。楚白,我知道你很为难,这样吧,为了帮你选择,本王数三个数,数完之时,你若未做出选择,就当你放弃了,到时候一个也不能走,如何?”

    说罢,他竟不等无雪同意,直接开始数数,“一!”

    无雪顿时大惊失色。

    楚渔儿已控制不住跳了起来,“姓萧的,你就是一个杂种,你,你还喝人血,你就是个恶魔!老子要杀了你!”

    楚渔儿激动得两脚乱踢,暗卫制他不住,一拳将他打趴在地,然后围着他拳脚相加。楚渔儿本就已经鼻青脸肿,这下更是不堪入目,尽管如此,他嘴里还不干不净,“你就是妖怪,小人,贱骨头!”

    萧恕根本不理会他的辱骂,数出了第二个数,“二。”

    同时,眼睛紧紧落在无雪身上。

    无雪一面看着凤惜华,一面看着被踢打的楚渔儿,心口如被刀刺,身心痛苦不已。

    “三!”

    “你放了他,放了……楚渔儿。”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做了最后的决定。

    可是,他也因此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住手。”萧恕慢慢悠悠叫停了两个暗卫,他没想到楚白最后会选择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楚渔儿这种人,即便放了也是一个废物,楚白的这个选择,真是蠢到家了。

    “既然楚公子已经做了决定,就把这小子架起来,扔出去!”

    “是。”两个暗卫得令,又将楚渔儿架起,正欲拖出去。

    “等等。”无雪忽挣扎着,摇摇晃晃开口道,“王爷,可不可以让我,让我作为一个哥哥,和他说句话。也许,这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萧恕今日玩得十分开心,不但得到了麒麟符,连楚白和凤惜华两人也同时被他如玩物一般把玩在手,实在过瘾。于是此时显得很是大肚,“楚公子深明大义,宁可选择别人也不救自己,本王佩服,就让你和他说上一句话吧。”

    “多谢……”

    “喂,你们,你们!”楚渔儿眼见自己被拖到无雪面前,又是气,又是怒,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谁要和你说话,你以为你救了老子,老子就会感激你,呸,你就是外八路来的野杂种,老子就是不服……”

    他正骂得起劲,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暖,无雪竟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一把抱住。就像一个哥哥,抱着自己的兄弟!

    楚渔儿刹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愣住了,他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眼眸也颤抖不止,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僵直得不知所措。

    无雪却已然哽咽泪下,“二弟,此后一别,后会无期。若京中生变,万望你顾惜性命,带祖父家人离京归田,莫让楚家,就此绝灭……”

    楚渔儿生生愣了片刻,方挣扎着用力推开无雪,叫嚷道:“呸,恶心,假惺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等着!”

    “拖出去!”萧恕厌烦地一声令下,楚渔儿便被人拖着离开了长廊。

    眼看楚渔儿被人带出去,无雪也全身失力栽倒于地,瞬间失去意识,断了气息。

    “无雪,无雪,无雪……”凤惜华猛然听见,心中剧痛,连唤三声“无雪”,也跟着晕倒在地。

    一侧莫闲见状,忙上前握起无雪手腕,并迅速封住他六大经脉。

    萧恕见之,不解道:“莫师父这是……”

    莫闲叹道:“他已经走火入魔多时,经脉不封,连今日都过不去。他若死了,咱们的大计得毁之一半。”

    正说着,便见廊上跑来一人,至萧恕跟前报道:“报!军师来信,所有官员已悉数到达天辅殿,特请王爷示下!”

    “萧决呢?”

    “回王爷,五殿下已由李将军亲自护送,连夜进宫。”

    萧恕闻言,喜上加喜,忍不住再次大笑道:“好,让军师和白将军做好准备,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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