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左思右想,又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跟她有关。干脆继续低头,“啪嗒啪嗒”吃面前的土豆炖牛肉和粟米饭。等她吃完了,甚至盘子都舔干净了。谢天和帝江面前的食物,还是一口都没动。
真浪费啊。
心中默默感慨一句,小花猪甩着尾巴拱着鼻子,快乐的朝着青云阁走去了——终于可以不用睡干草堆了!柔软的床床,等等我~
谢天一直在等她离开。
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好说。
谢天问:“帝江,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帝江神情暗淡,摇了摇头。
“不想说?”
谢天不再用手指挽乾坤八卦帽的流苏,而是捏起这一缕深蓝流苏丢到了颈后。他此时身上清冷的气场消失,反而带上了一股杀气。
对于谢天来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那就是——帝江,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并非是什么自负的想法,而是他从一出生的时候就在帝江身边,一起生活了万年之久。从一个凡人小孩,成长为一介仙君;又从万人景仰的水神共攻,沦为被三界唾弃的邪神。
帝江一直在他身边。就好像上刀山下火海无所畏惧,就好像吃珍馐美味、喝琼浆玉液且行且随,无论哪种境地,这点绝对不会改变。
然而今天,今天这个既像他父亲,又像他朋友。既像是仆人,又像是长辈的家伙——妖兽帝江。竟然轻飘飘的说出了“想要离开”这种话。
谢天心中,有些难以接受的。但是……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这个世界复杂多变,他能做的,只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撞倒一座山,比如爱一个人。
“走吧。”
谢天声音清冷:“你要离开,我不挽留。”
帝江苦笑了一下,垂眸。面前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橘红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翠绿衣衫,玉做的发冠。这抹火光,非但没有给他的面颊染上血色,反而衬得他的脸越发苍白无力了。
帝江直接了当,不打算在隐瞒。
“上神,青鸢死了。”
谢天一愣。
帝江继续说:“青鸢死了。我要把她的尸骨带回来。”
谢天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帝江苦笑:“上神,你知道吗?她说过,鹊桥仙鸟大会上,她会是万千鸟雀当中最漂亮的那一只。一定能得到牛郎织女的巾帕,嫁予如意郎君……她去不了,我便带着她的尸骨去。”
谢天念了一声他的名字:“帝江……”
“上神不必为我感伤。我这一去有可能三年五载,也有可能十年百年。但终归,你我会有重聚的那一日。”
话已至此。
谢天还能说什么呢?
抬起手指,捏诀。紫瞳瞪大——指尖上渗出血珠,在半空熠熠生辉。一道金线环绕而上,从指尖鲜血中蹿了出来。一直以为是金线,实际上拉近了细看才发现是一条金色细长的小龙龙。
在帝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拿条金龙钻入了他的体内。
萤火霍霍,篝火灼灼。
帝江大为震惊,脸色的神情也绷不住,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激动道:“上神!你这是干什么?你本来就法力空虚就剩个空壳,如今又把护体的真神渡给我……万一哪天遇上大事,你拿什么来扛!”
“无需挂怀。”
谢天缓缓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憔悴,声音仍旧清冷:“既然要走,便不要瞻前顾后……你待我如父如兄,如友如仆。一万多年,你将我从稚婴养到如今。这条金龙,就当做是对你的报答。”
说完这句话,谢天起身。
理了理紫红色赤袍衫,正了正乾坤八卦冠。灼灼篝火,映照着他的出尘容颜,就像是一个冰冷的神收敛了所有锋芒,在怜悯地看着一个不再来烧香供奉的生灵。
帝江沉默了。
他是最了解谢天的人。
如果会受伤,就会提前封闭。为了逃避分别的结局,而故意摆出冷漠的样子。帝江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他早些寻到青鸢的尸骨,早些回来吧。
只是这一趟,必须去。
无论千山万水,无论艰难险苦。
曾经有一只小青鸟落在他的面前,叽叽喳喳唱着歌,认可他,赞美他。说他是世界上最帅气的妖兽。而现在,这只小青鸟走丢了。他要把它找回来。
——
帝江走后,荒木山头就剩下两个人了。
青云阁和天地馆,是两栋两层小楼。
它们中间隔了一条黄土路,厨房和仓库也在两栋楼中间,所以推开窗户仍有一段距离。要想看清对面在干什么,就要趴在窗子上探出大半个身子去。
自从荒木村实行农村合作社的制度,苏云河的日常生活就忙碌起来。每天辰时出门,黄昏卡点归来。
荒木山虽然有了“潢河牙”这件降雨神器,土壤里蓄满了水,但终归还是因为常年大旱导致土壤沙化比较严重。苏云河考虑了很久,结合上辈子的知识,决定在全村推广沙地种【西瓜】,以及【火龙果】栽培技术。
西瓜和火龙果(仙人掌果实)都是经济作物,能够卖个好价钱。而且这两种都说不上复杂,毕竟她可以在领域内对植物种子进行改良。
除了经济作物,苏云河还划分了几块地种粮食作物。
分别是玉米,和土豆。
这两种植物都是高产高收,而且将果实收割之后,还能用麦杆和豆秧子喂牲畜,实现饲料自给自足。
苏云河擦汗:“真不容易啊。”
她还不能完全操控领域,只能一次次尝试。还好,和梦境之力结合后,她能靠想象将不足的地方补漏。用完领域,会有很强的透支感。但这段时间,她能感到自己越来越强,这种透支感很快就被一股清凉的力量给抚平了
决定了作物类型,村民们彻底大操大干起来。
一群男人牵着耕牛开荒犁地,后面跟着女人和小孩,拎着水桶、捧着种子袋和植株苗在后面播种插秧。
方翠英:“猪神大人,这样插秧对吗?”
苏云河俯身查看:“没错,就是方姐你要把它稍微倾斜一下。它是仙人掌科,长大后会有尖刺,和旁边这株挨得太近了,扎破茎干不好出果。”
方翠英笑得脸红扑扑的:“晓得嘞。”
“哈哈……”
苏云河一直在旁边指导教授灌溉栽培以及剪果的技术。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清晨就离开,直到黄昏了快要变身了,才匆匆忙忙的跑回家。
她在青云阁。
谢天在旁边的天地馆。
一个月过去,两个人几乎说不上话。
院子里的巨树藤蔓,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小罗对此也非常愤慨——因为阿花每天早上像赶着投胎一样,匆匆忙忙跑出来。叼着包子或者馒头,一只手拿着潢河牙给它浇水,一只手还在研究书籍上种植技巧。她施肥也不上心,更别提和小萝说话了。
匆忙来,匆忙走。小罗觉得自己可委屈可寂寞了,因此晃动着藤蔓表示不满。
小萝气鼓鼓说:“阿花!你昨天把还没有沤好的粪水淋到我身上了。那味道简直恶心。我是需要肥料,可我不需要臭肥。”
苏云河心中还惦记着瓜田。
现在夏季已经过去,秋天即将来临。西瓜地里的果实可以收割了。他忙着和村民们一起去收瓜,心里有事儿,嘴上就说话极其敷衍:“嗯,好好好。嗯……抱歉了小萝,我下次一定注意。”
“哼!”
小萝晃动藤蔓仍旧十分不满。
垂下来的巨花人脸阴沉无比,黄色的花蕊蠕动着像无数根金黄色的蚯蚓触须,悉悉索索朝她涌来。
小萝噘嘴:“下次?又是下次!你跟我说了多少个下次了。那群村民真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竟然把本草仍到脑后,呜呜呜……”
苏云河抱歉的笑了笑。
然后……
掉头就跑了。
——
又是忙碌的一天。
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逐渐下落。
少女穿着浅绿色对襟长衫,紫牵牛花的束胸襦裙。脚步轻快地上山来。手中提一个篮子,篮子里躺着一枚圆滚滚的绿皮儿黑纹西瓜。
“呼呼。”少女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濡湿。
她的鬓角,也十分杂乱。
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才结束完劳作。但是眼睛很亮,像深夜无云天空上的两枚星火,微风吹拂下,长裙随风摇曳,袅娜生姿像一朵暗香浮动的小紫花。
苏云河提着篮子直接朝着厨房走去。
就听见“砰砰砰砰!”菜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响起,她可爱的小脸儿从门框外露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盘儿红瓤新鲜的西瓜。
西瓜切的像月牙一样。一块一块的叠在一起,整齐的排列在白瓷盘上。她的手比瓷盘更加清透白皙,尤其是沾了粉透的西瓜汁显得娇嫩无比。
“啦啦啦~丰收啦!”
她捧着这盘西瓜,脚步轻快地朝着天地阁走去。
不知道有一个身影已在二楼窗边窥探多时了。
苏云河扣了两下门:“谢天你在吗?”
无人回应,她又朝着楼上喊。
少女的声音十分兴奋,不停叫嚷:“吃瓜啦!新鲜的瓜哦,我亲自种的。没想到改良后的瓜种,在荒木山的土地上生长的如此茂盛。一亩地竟然产了千斤的瓜。”
就在她叽哩哇啦兴奋地说种田的事时,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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