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

    这大概是苏家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吧。

    苏府的所有门柱上都挂满了红绸,门上的门簪也增加了不少,新做的门钉闪闪发亮……三鼎甲直接入翰林院授官,这一切都彰显着苏家的门楣从此改变了!

    云大嫂艳羡的看了好几眼,想起闺女昨天晚上和她说的:今天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苏子玉单独约到聚福苑旁边的小树林,假装晕倒在他的怀里,然后她带着众人去见证这一场面,众目睽睽之下,苏子玉不认也的认,没准,云氏一心软,她闺女还能做平妻呢!又看了一眼装饰一新的大门,云大嫂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思再也不犹豫了,闺女只有这么一个“嫁入”官宦人家的机会了,她放手一搏又如何,为着儿女的脸面,云大舅也不会休了她,大不了云大舅下半辈子不理她了!她放下车帘子,下马车的时候给了云瑞雪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暗暗的捏了好几下她的手,云瑞雪心中一片狂喜:母亲同意她的计划了!

    苏家早已宾朋满座,云氏忙的像个陀螺,她刚将娘家人迎到自己的院子,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苏大舅吏部的主事上官携夫人来了,云氏的母亲云老夫人马上催促她:“你赶紧去,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在这里就好了!”云氏只好留下心腹的嬷嬷,歉意的朝娘家人笑笑出去迎接客人了。

    云氏正和云大舅主事的夫人说话呢,王老太太就携着一大家子人来了,那位主事的夫人这会儿哪里还会拿大,笑着催云氏:“弟妹快去忙吧!我自个找齐夫人她们说话去了!”云氏又和她客气了几句,才让一个嬷嬷引着她去了,她自己去迎接王家人。

    云氏见王雅来了,特别高兴,她还特意对王雅说:“您能来,真是太好了,等中午啊,我一定和您好好喝一杯!”

    王雅也笑着说:“令公子人中龙凤,能来参加他的庆贺宴,是我荣幸才是!”

    云氏与王家人寒暄完了之后,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语嫣:“咦?嫣姐儿呢?”

    王老夫人笑着回道:“昨个柳先生高兴,嫣姐儿陪着你的在院子喝酒,结果时间久了点,嫣姐儿就有点点感染了风寒,老四家的给她熬了一贴药,我们走时她还睡着呢,一会儿,估摸着醒了无碍就来了。”

    “那要不要紧?需不需要请个大夫瞧瞧?”云氏关心的问。

    “大嫂,不碍事,发发汗就好了,崔嬷嬷在家呢!”苏氏说。

    “那就好那就好!”云氏一边说一边将她们往聚福苑迎。

    王老夫人说:“他大舅母,我们都是熟门熟路了,自己去找亲家母就行了,你赶紧忙去吧!”

    “我这是瞎忙!”云氏谦虚道,还是把她们送到聚福苑门口,见有丫鬟出来接了才转身离开了。

    巳时三刻左右,建平帝召见了新科进士们,照例由状元写出一篇妙笔生花的文章:表达了对皇帝的感恩,对朝廷的忠心,以及今后自己会更加勤勉,全心全意为宁熙朝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云云。建平帝也是照旧勉励了他们,然后就是今天谢表之后的重头戏了——授官。

    一鼎甲可以直接授官:状元被授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皆被授予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其他二甲和三甲的人封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学习三年,等待三年后的散馆考试之后再行分配官职。这一系列操作结束之后三年一次的科考就算正式的拉上了帷幕。从此以后,他们就从平民百姓迈入了这个王朝的统治阶层,各凭本事,去书写他们或波澜或平淡的人生了。

    他将王鸿彬拉倒一个僻静的地方,明知故问:“彬哥儿,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王鸿彬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说:“昨晚……你和六妹……”

    苏子玉脸红了一下,他坦然的道:“正如你所看的那样,我心悦六妹妹,欲与她结‘白首之约’。怎么,你不愿意六妹妹嫁给我吗?”

    “也不是……就是……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我心里不舒服。”王鸿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啥,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

    “对不住,彬哥儿,不是我不告诉你,第一,六妹妹太小,我不确定我对她的心思,第二,为着六妹妹的闺誉着想,我也只能瞒着所有人。”苏子玉真诚的道歉道。苏子玉心道你要是知道我几年前都对六妹妹起心思的话,估计揍扁我的心思都有。

    “彬哥儿,六妹妹今年就及芨了,她是个好姑娘,应该一辈子都快活恣意的活着。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让她顺心遂意这一点我是可以保证的。除了瞒着你这一点我不对。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地方让你生气?你说出来,我绝对让你出气!”苏子玉大方的拍拍胸/脯,示意王鸿彬随便揍。

    “嗯……那……”王鸿彬“嗯哪”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来苏子玉哪儿让他不爽,只好含糊了一句:“暂时没有,以后有了再告诉你!”就这样,苏子玉三言两语搞定了“未来大舅哥”,俩人开开心心的回苏家了。

    苏子玉和王鸿彬是快午时了才到家,他们的到来在苏家的大门口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哎呀!现在的孩子不仅读书好,咋还都这么好看呢?真是当得起“芝兰玉树”四个字啊!

    两人先去前院和亲朋们见了礼,午时二刻左右才脱身往后院去见苏老夫人等家里的女性长辈了。语嫣是在他俩到家的一刻前到苏家的,还是最后崔嬷嬷拍板,选了语嫣最初选的那套粉色襦裙,配上了一套“桃花簪”,看起来清雅又灵动。她在听到婆子们报“两位进士老爷来啦”之后,就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躲”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么“放肆无礼”,她还怪不好意思的,简直毁了她一向“娴静淑雅”的人设啊!

    苏子玉一进门就看到了躲在苏冰后面装鹌鹑的语嫣:她有意侧身对着门,这样目光就自然而然的投向侧前方,看起来就不像是故意躲避自己的目光了!苏冰见他进了,用胳臂拐了她几下示意,她愣是装着不懂。苏子玉心中暗笑:小丫头害羞了!

    苏子玉收回目光,恭恭敬敬的给苏老夫人和王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王祖母,子玉幸不辱命,今科得中,感谢两位祖母的栽培!”

    苏老夫人眼角湿润了:“好孩子,你终不负十年苦读。快好好谢谢你王祖父祖母对你的教诲!”

    苏子玉闻言就要跪下,王老夫人赶紧拦住了他:“好孩子!你有出息,我和你王祖父都为你高兴!”她扭头对苏老夫人说:“好姐姐,我是真高兴,等会儿我们一定要浮一大白!”

    “好,不醉不归!”两位老夫人相视一笑。

    他们回来之后,宴席就可以开始了,厨子是特意从四海楼请来的,一道道珍馐美味流水般的向各个院子飘去,一顿饭,宾主尽欢。

    午餐完毕,外院有投壶射箭等各种时兴的游戏,供客人玩耍。内院有说书,唱戏,玩双陆,飞花令等各种女眷们喜欢的游戏,大家约好相熟的人,各自找各自的乐子。

    苏子玉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空隙,他招来一元,耳语了几句,一元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就折过来了,苏子玉还纳闷:一元这是在哪儿碰到冬灵了?

    他探询的看了一眼一元,一元摇摇头,悄悄的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玉表哥,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但我希望你能亲口对我说拒绝的话,这样我就会彻底的死心了。我会到聚福苑和你院子之间的那个小树林等你,如果你不想我以后再纠缠你,给你带来不便的话,就自己过来,不见不散!”是云瑞雪的笔迹。

    “你哪儿来的这个?”苏子玉一边将纸条撕的粉碎一边问。

    “是云姑娘的大丫鬟彩云给我的,我刚才准备去后院找冬灵姑娘,彩云就在外院和内院之间的甬道上等着我。把这个塞给我之后,就跑了。”一元很郁闷,他也不想接这个啊!

    苏子玉踱了几步,招手让一元附耳过来,一元一边听,一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去吧!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你就自己领板子去了!”

    “少爷放心!,我一定给您整的明明白白的!”一元一边保证一边一溜烟的跑了。

    这边云大嫂和云瑞雪坐立不安,戏台上演的什么,她们一句也没听清。过了一会儿,彩云回来了,她在云瑞雪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云瑞雪激动的用手搓着衣角,再三确定:“你眼看见一元去找玉表哥了吗?”

    “是的,奴婢亲眼看见一元往前院那边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往后院的方向去了。奴婢又略等了一等,只见表少爷也出来往他院子的方向走了,奴婢这才过来报信。”彩云小声说。

    这边云大嫂也在问自己的心腹嬷嬷:“确定表少爷往他院子的方向去了?”

    “是的,奴婢看的真真的!”那婆子信誓旦旦。

    云大嫂便朝自己闺女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云瑞雪便悄悄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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