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王锐夫妇回到了京城。

    当天下午,王锐就去了皇觉寺,也不知道智空大师怎么跟他说的,回来之后,王锐就去了松涛院见了王老太爷和王老夫人,仨人屏退众人,说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的话,王锐就回道多稼轩了。

    晚饭之后,照例是先抽查儿子们的功课——额,王鸿彬已成家立业,可以享受豁免权了,他乐呵呵地看着弟弟们一个个心惊胆寒地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个个头上冒汗,忽然很明白了六妹当时看戏的愉快——隔岸观火怎一个爽子了得!长大成人就是好呀!检查完儿子们的功课,王锐把王鸿彬叫进去,传授了一下官场心得,儿子们的亲子时间就算是结束了。

    父子亲子时间的时候,苏氏和乐珍还有语嫣三个人一边悠闲地吃着点心,一边聊着各自的美容心得,与那边的紧张氛围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简直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啊!

    王家四房的四小只看着那边母亲和六妹(六姐)以及嫂子(妻子)聊的火热,心情颇有些复杂,看她们乐呵的,咱们看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为啥咱们必须承受“暴风骤雨”而她们却能享受“和风细雨”呢?双标,阿爹阿娘绝对是双标!男人果然要承受更多!

    苏氏见几个儿子神色不善地看着这边,轻咳了几声道:“你们和父亲说完话了吗?我们仨刚才还在感慨,就是咱们老王家的男人们靠谱,咱们才能如此悠闲自在啊!”此话一出,四小只的脸色立刻缓和了,宁哥儿甚至还挺了挺腰杆……

    “嫣姐儿,去吧,你父亲大概有话要交代你!”安抚了儿子们的情绪,苏氏对语嫣道。

    语嫣端着父亲最爱喝的茶进了书房。

    王锐已近不惑,但依然是美男子一枚,见闺女过来,想着今天智空大师的话,王锐心里骄傲的很——这是宁熙朝第一高僧视为亲人的人啊!那么,算不算他也和高僧有了一点点亲戚关系呢?这么想心里怪美的!

    “爹爹,您尝尝,这是我从琳儿姐姐那儿弄的茶,是赵妃娘娘送的。不过,晚上了,您少喝点,免得不好入眠。”语嫣笑吟吟地将茶递给老爹。

    王锐抿了一口,点点头:“此茶如兰花在舌中,沁人心脾,清香甘凉,清香怡人,是好茶。你和琳姐儿自幼相投,现在既是她的机遇,也是她的挑战。你多去看看她,尽你的力量去帮助她,有什么需要大人出面的,你与爹爹说,爹爹来处理。万不可藏私,须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知道了吗?”

    语嫣点点头:“知道了,爹爹。”

    王锐接着说:“智空大师和我说他老人家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去办,需要你出门一个多月。我和你祖父商量过了,你明天把东西准备准备,需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好。后天就跟我一起回天津卫,大师给你安排的人就在那边等着了,你们从那边出去,这样就不用过多的解释了。正好你六哥也快要大婚了,你阿娘留下来好好准备,宁哥儿也有人管。你看这样安排妥不妥当?”语嫣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智空大师虽没有明说,但我也能猜出来这次的事情不宜声张,所以你交代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这些年来,我虽没有问过你,但也能猜出,大师与你很不一般……”见语嫣欲解释,王锐摆摆手,“你不用多说,我明白,这定是大师的叮嘱。‘密者,德之高也。’一个能做大事的人,一定是一个善于保密的人。大师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他的身份不一般,牵扯太广,这么做也是对你的保护。咱们家奉行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与大师的初衷不谋而合。再者,作为父亲,我从没有打算让你去为家族的前程贡献什么,这是王家儿郎们的职责,家族的兴旺靠儿郎们方是正道。我们奋斗的目的就是让家人能够幸福地生活,所以爹爹只期盼你能顺心顺意过一生。但人活着世上,总有他该承担的责任。爹爹从不像某些酸腐之人,觉得女子不如男什么的,所以,到了该咱承担责任时候咱也不推脱。这次智空大师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认真踏实地做,遇到不懂的就多看多问,不要轻易地做结论。同时要相信自己,大师既然能把事情交给你,肯定是你能做这件事,就是错了也不要怕,以后再改。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要……”王锐面面俱到地安排到,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语嫣心中一片感动——她何其有幸,遇到一个很好的父亲!

    待得王锐安排妥当,她虽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却也为自己的冲动给大人带来的麻烦真心感到歉意,她诚挚地说:“爹爹,谢谢您!女儿不孝,给您添麻烦了!”

    王锐拍了拍她的胳膊:“傻孩子!就像你三个哥哥和宁哥儿,爹爹知道你们终究要自己面对人生路上的风雨,还是忍不住会担忧你们会淋雨,父母的心罢了。我和你娘已经说好了,你自己再和她说说,她虽不是你生母,但这些年来,她待你如己出。你亲自与她说,也是你对她的尊重。去吧,爹爹还要看一会东西。”

    “知道了,您和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语嫣又添了一点茶,才告退出去。

    出去之后,四小只已经回自己屋休息了,只有苏氏还坐在桌子旁边等他们。

    语嫣挽着苏氏的手,亲昵地说:“阿娘,我给您拆头发吧,我手艺在宁哥儿头上练出来了,爹爹说他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回屋。”

    “行!今儿我就享享女儿的福!”苏氏站起来,俩人往里屋走去。

    “阿娘,您的头发配玉簪最好看,我回头只要看到漂亮的玉簪都买给您!”

    “成,娘的头簪就交给我家闺女了,只是买的时候别忘记给你姨娘也买一份,这女人啊,没有不喜欢这些的。”

    “嗯,成,我听您的,您俩一人一份,您的玉簪,姨娘的金簪!”

    “你这孩子,也不假装一下,你不怕阿娘心里不高兴啊!”苏氏嗔道。

    “不会,阿娘是天下最大度的嫡母!”语嫣马屁道。

    “唉!其实娘心里也是有点介意的,不过呢,这是对你爹爹的,与你和你姨娘不相干。我给你说啊,将来你和玉哥儿成了一家,你可别听信《女戒》《女训》上面说的什么大度的鬼话,那些都是那些男人们为了自己自在才大力宣扬的。子玉要是敢花花肠子,你一定要给他眼色看!这俩个人之间啊,最容不得的就是第三个人,当初那么多人之间,阿娘倾向于子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苏家的家风里就没有歪七歪八的那些!从你外公到你几个舅舅,没有一个有妾的,子玉从小耳濡目染,接受起来也容易。再说了,你大舅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不会管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儿的。而且娘是苏家的姑奶奶,说话还是有份量的,谁要欺负我闺女,得掂量掂量我苏婉好不好惹呢!”苏氏推心置腹。

    语嫣听的一阵心酸,她差点冲动地说实话了,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强压住心里的酸楚,迟疑道:“娘,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着苏氏撒谎她不愿意。

    “你不用说了,你爹爹和我说过了,我理解你,娘年轻的时候也想出去走走,只是没机会,你有这个机会要珍惜,只是有一条,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委屈了自己。”说着,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语嫣,“娘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爹和娘的一点心意,穷家富路,多带点爹和娘也更放心!”

    语嫣想推辞,但抬头见苏氏眼中一片真诚,遂接过钱:“谢谢阿娘,这下我腰杆就更直了!”

    “那是必须的,我的闺女,在这方面必须骄傲,不然也对不起我‘女陶朱’的名声啊!去吧,该准备啥准备去吧,你爹爹也该回来休息了!”苏氏高高地抬起头自信满满道。

    第二天,崔嬷嬷负责准备行囊——衣物,干粮,急用药材之类的,这个崔嬷嬷在行。最难办就是语嫣的衣服,家里的衣服都不合适,崔嬷嬷上街按照语嫣的尺寸买了很多小子的衣裤,她们打算骑马,裤子最合适,时间仓促,来不及做新的衣服了,好在成衣铺子的衣服质量也是不错的。

    语嫣带着冬灵去和赵琳儿告别,然后回来安抚了宁哥儿。

    宁哥儿这么大从没有离过她这么久,拉着语嫣的手眼泪汪汪了半天:“六姐,我想你咋办啊?”

    一旁的苏氏黑了脸——她每次去天津卫一个多月,这小子都是笑眯眯地挥手:“阿娘!慢走,不要太想我哦!”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气的苏氏拎着他的耳朵:“来来来!把昨天的功课我瞅瞅!”

    宁哥儿扯着嗓子大喊:“六姐,快来救我!”

    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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