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一大早,王锐带着语嫣一行人辞别王家众人往天津卫去了。
语嫣带了崔嬷嬷和冬灵,一元对冬灵的那点小心思语嫣早就发觉了:每次苏子玉派一元来送东西,一元总会找冬灵转递,有时候冬灵不方便,他宁愿多费许多功夫也要等到她。而且,他老是借口给大家买吃的东西,但每次买的都是冬灵最爱吃的,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冬灵向来大大咧咧的,没多想。
但就语嫣看来,冬灵心里大概也是喜欢一元的,不然,别的小厮请他做针线活她从不答应,一元请她帮自己妹妹绣个花啥的,她从不拒绝呢!这傻丫头都没发现自己对一元的不同呢!也不知道一元有没有出事情,但愿他好好的吧!
冬灵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但能够出去走走,她高兴坏了,连旅途的劳累也自动忽略不计了。
就在语嫣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郑老夫人和王雅也在崇文门外送别郑泽骁。为了保密,语嫣和郑泽骁约好十一日一早在天津卫渡口碰面,然后他们从海路到滨州府,再转陆路到琼州路。
语嫣想着郑泽骁徬晚到天津卫都来得及,这样他也可以和家人多团聚一会儿,所以临出门才派人告诉他明天碰面的消息。哪知郑泽骁一接到消息,屁/股上仿佛长了一个钉子,怎么也坐不住。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之后,郑泽骁便直接吩咐古柏青松收拾好行囊,去郑老夫人院子里告别,这个时候王雅一般也在。
郑老夫人笑眯眯地说:“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平安到达之后给家里来个信,这是我给你祖父写的信,你一并带上吧!”说完,便递给他一封信。
等郑泽骁和古柏他们牵着马出大门的时候,愕然发现祖母和母亲的马车在门口等他们。王雅说:“眼见着天冷了,我和你祖母打算请你婶婶们去京郊的庄子里泡温泉,看今儿天还不错,我们先去准备准备,明儿她们就可以去了。正好,可以送你出城!”
于是就有了城门口那一幕……
王雅看着儿子簇新的衣衫和梳的整齐的头发,很显然是捯饬了很久的,不过——这么冷的天也不说穿个厚点的袄,她忍不住说:“儿子,你这么穿骑马是不是冷了点?”
郑泽骁粲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阿娘,不冷,我带着披风呢!”
青松闻言立刻跳下马,从包袱皮里拿出一个狐狸毛轻裘披风,说到:“夫人,带着裘衣呢!”说完递给郑泽骁:“公子,您披上吧,一会儿跑起来也暖和!”
郑泽骁想想也是,万一冻的鼻涕啦啦的也不美。接过裘衣,穿戴好:“阿娘,这下您放心了吧!祖母阿娘,您保重身体,我走了!”说完调转马头,向远处奔去,青松和古柏赶紧跟上。
马车上,王雅感慨地说:“阿娘,我有时候真是替咱们骁哥儿不值,您说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就感动不了嫣姐儿呢?想想挺难受的!”
“傻孩子,你想这两个问题:其一,骁哥儿的付出嫣姐儿都知道吗?其二,他的这些付出是心甘情愿的吗?嫣姐儿愿意他这么付出吗?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的,是他自己放不下!对嫣姐儿来说,其实也不公平,哦,我不爱吃梨,你送来一大筐,还得让我感恩戴德,凭啥呀?我又没有让你送!是不是这个理儿?”郑老夫人问道。
王雅想了想,叹了口气:“还真是!只是可怜了我的骁哥儿!”
“你呀!也别这么难过,你在这里可怜骁哥儿,没准儿人家觉得自己幸福的很呢!人啊,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让自己甘心付出的人和事儿,未尝不是一种幸事!咱们骁哥儿,经过这件事,一定会更坚强的!”
郑老夫人猜的没错,站在天津卫官衙门口的郑泽骁确实觉得自己很幸福,他整理了一下衣装,等待见语嫣看见自己的吃惊模样!
听到门人来报郑泽骁来了,语嫣确实很吃惊——天!发生什么了?难道郑泽骁去不了了?
语嫣急得亲自去门口把他迎了进来,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用眼睛询问“咋了,咋过来了,不是约好了明天见的吗”?
郑泽骁见语嫣把眼睛都快眨抽抽了,佯装不懂,对王锐道:“舅舅,我刚好公干路过天津卫,想舅舅舅妈了,没想到没见着舅妈倒碰上六表妹了!”
语嫣只好假假的笑笑——瞎话说的倒溜!
“舅舅也想你啦!骁哥儿从西南回来后,变结实啦!”王锐捶了他一下赞了一句,又问,“骁哥儿公事急不急?不急的话,呆在这里舅舅带你好好看看天津卫的繁华!”
“嗯——挺急的,我明天就走,从港口坐船到滨州!”郑泽骁笑着回道。
“咦?那正好!巧不巧?我派你六表妹去滨州有点事儿,你刚好顺路送她!我也放心!”王锐高兴道,又扭头对语嫣说:“嫣姐儿,那你就跟着你骁表哥走一程,我也更放心了!”
语嫣只好对着郑泽骁行了一礼:“那就麻烦骁表哥了!”趁人不注意,瞪他一眼——瞎胡闹!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郑泽骁哈哈大笑。
吃完晚饭之后,语嫣带着崔嬷嬷见了智空大师给的两个人,一大照面,语嫣高兴的大叫:“柱子哥!”
一个面相神似崔嬷嬷的憨厚青年笑着道:“六小姐,咱们又见面了!”——那不是崔嬷嬷的儿子崔柱是谁?
崔柱是崔嬷嬷的长子,负责金山寺在松江府所有的店铺,是松江府小有名气的崔大掌柜,他一直在松江,怎么会来天津卫呢?
崔嬷嬷也高兴万分,她拍了儿子一下子:“臭小子,也不提前送个信儿!”
崔柱呵呵笑道:“娘,我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嘛!我是前几天到的京城,和大师见过面之后,大师就交代我了这个任务,我就找人,准备东西,顺便计划路线……昨天下午我们到的天津卫,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可把我给憋坏了!六小姐,娘,这是季文季掌柜,这次我俩负责协助六小姐!”
崔柱说着指了指右后边,语嫣这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长相普通的男子。那男子一拱手:“六小姐,大娘,你们叫我阿文就好!”语嫣客气地和季掌柜寒暄了几句。
看看时间,已经是戌时末了,语嫣说:“崔嬷嬷,柱子哥,季掌柜,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休息吧!路上有的是时间说话,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众人便散去了。
十二日一早,语嫣和郑泽骁一行八个人在码头上依依惜别了王锐,搭了一艘去滨州府的大商船启程了。
他们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分男女住下——语嫣住了小一点房间的里间,崔嬷嬷和冬灵住外间,郑泽骁这边有三间,郑泽骁住一间,古柏青松住一间,崔柱和季文住一间。
冬灵收拾停当,就去找崔嬷嬷商量中午吃什么,走到二楼甲板拐弯的地方,刚好碰到郑泽骁的两个小厮,其中一个长相略急的满面笑容地说:“冬灵姐姐,我刚才不小心把少爷的狐裘披风的边儿挂坏了,我俩随便缝个衣服还行,但这披风对我们来说就不行了,您能不能……”
还没等到他说完,他就发现对面姑娘的脸色非常不善了——任那个姑娘被看起来是自己父辈的人叫“姐姐”,那脸色都好不了哪里去呀!
冬灵黑着脸说:“谁是你姐姐,你们全家都是姐姐!哼!”怪不得姑娘老这么说,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但说着怪解气的!说完然后扭头就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俩人面面相觑……
古柏问:“青松,冬灵姑娘这是生气了吧?还有,我怎么听着最后一句话不像什么好话呢!喂,你说这话啥……”
古柏说着就要去追,青松赶紧拉住他:“你追上又咋滴?还能让她给你道歉?别把人真得罪了,咱可不会补衣服!再说了,咱们少爷都缠不过她家小姐,你还指望能赢她?你看——”青松说着努努嘴,指向一楼甲板上坐着的俩人!
碧蓝的海天之下,白色的船帆高高耸立,天空中海鸥时而掠过,海面上鱼群偶尔露出水面,在海天下跃出美丽的剪影……在这浪漫的背景下,一对青年男女对着桌子上的一张图纸说着什么……好美的画面啊!
语嫣和郑泽骁可不知道自己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他们聊的话题一点也不美丽——俩人为路线吵架啦!
“六表妹,官路虽说稍微远了点,但胜在安全舒适,你的那个路线近是近,但有好几段几乎都是荒郊野岭,我们男人无所谓,风餐露宿惯了,但你们女孩子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呢?”见自己好说歹说语嫣就是不听,郑泽骁只好拿出哄小侄女儿的法子好言好语道。
“骁表兄,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现在对我来说最宝贵的是时间,我本就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早到一天,我就早……所以,你只告诉我,以你的经验来看,这条路线可行不可行?”语嫣态度很坚定。
郑泽骁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改变,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从来都不曾改变过她的任何想法,罢了……他点点头,语嫣高兴地低下头熟悉路线去了……
郑泽骁扭头将视线投向远方——海天真蓝啊,而蓝色看起来果然很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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