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们京城的小孩都玩儿什么呢?”许是一直靠着火堆,女孩的脚有点热,她一边晃动着脚丫子来回煽着风,一边随意地问着,很悠闲的闲聊的样子……

    裴铮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自己不该怪语嫣,可是就是觉得很委屈——阿嫣以前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啊!自己对她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却对自己一无所知,但凡对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在意,也应该知道满京城的人们都知道的八卦:威北候爷和现任侯夫人伉俪情深,因为现在的侯夫人不喜欢嫡子,就迟迟不肯上书给他请封世子的爵位,有八卦说,侯爷和原配夫人感情很淡薄,他是想等着继室生儿子呢!因为这事儿,闹得威北候老夫人和儿子关系紧张,而他裴铮就是那个嫡子!

    语嫣半天也没见裴铮回话,不由地抬头看她,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伤心也有失望还有一点点落寞……

    咋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等等……语嫣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看天使团回京的时候,好像因为她误把裴铮当做四皇子,和某个小姐姐暗戳戳地打听过裴铮的事情,那小姐姐说什么来着……?完蛋了,忘记的一干二净了!谁没事会去记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八卦啊!

    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咱们聊点别的……”

    “自己不是原本就知道她以前一心一意的心悦苏子玉吗?对自己一无所知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好计较的呢?现在她问你,不是一个很好的让她了解自己的机会吗?省的她以后从什么地方听来乱七八糟的说法影响了和自己的关系!”

    裴铮心里这么想着,就长叹了一口气,对语嫣说:“阿嫣,我不知道京城其他孩子的童年是怎么样的,但我的童年很糟糕,糟糕到我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眼前瞬间暗淡无光。它实在是配不上如此的良辰美景!”

    语嫣瞬间红了脸:本想聊些轻松的话题防止尴尬的气氛,好嘛,这下直接一下子戳人家肺管子里去了,把气氛彻底给整尴尬了!自己还真是很有话题终结者的潜质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歉疚地看着裴铮:“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不,我们聊点别的吧,山川?美食?诗词还是歌赋?或者你喜欢……”

    她慌乱地举着例子,两只眼睛小鹿般乱撞,极力地想着弥补刚才的失误……裴铮忽然就释然了,尽管她过去对自己半点不在意,但此刻,不想让自己难过的心思是那样的明显,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

    他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小气?不知者不为罪嘛,你要是不嫌沉闷,我给你说说呗,省的将来你从别的什么地方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影响你对我的好印象!”语嫣顾不得责怪他亲昵的动作了,捂着脑门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跟着祖母一块住的。祖母说,我阿娘走的时候我只有三岁多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母亲‘走’是个什么概念,不知道没有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听祖母说,我小时候很没心没肺,整天傻乐。祖母很宝贝我,我的院子里没有人敢谈论‘母子之情’之类的话题,就是怕我觉察出没有母亲的不同。我现在还记得,我院子里的嬷嬷大娘们的孩子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免得我看了受刺激……”

    “啊,这样也可以?你晚上不会要找阿娘吗?……”语嫣惊诧了——威北候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见语嫣惊诧,裴铮也笑了:“不知道啊!我记不得了嘛!不过祖母说我小时候非常好骗,母亲最后病的特别严重的时候,祖母天天带我过去见她。每次,母亲都说:‘铮哥儿好乖,阿娘过一段时间要出趟远门,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不回来哦……’我就傻乎乎地问:‘阿娘,要多久铮哥儿才能再看到你呀?’母亲就指着门说:‘等到铮哥儿长到门一半高的时候。’我家的门很高,我抬头看了看,很沮丧——我啥时候才能长那么高啊!母亲看我愁眉苦脸,安慰道:‘不过呢,铮哥儿要是听话,阿娘会给你写信的!’我一听,就高兴了。所以,祖母说我小时候吃饭特别乖,不用大人喂,就吃的特别好,我天天偷偷地用小/刀在门上刻印子,着急怎么还长不到门的一半高。可是每到特别的日子——过节和我的生辰,我总会收到母亲的来信,从最开始的一半字一半画,到最后时候的全是字。为了看懂信,我小时候识字特别用功。可惜,我长到门一半高甚至更高的时候,母亲却食言了,只有那些信,让我知道母亲并不想食言……”

    裴铮的双手紧紧握着,眼睛里有晶莹剔透的光闪过,语嫣想像着那个偷偷努力的孩子,心里一软,不由地握住他的手道:“你阿娘一定特别特别爱你,才给你打造一个如此美丽的谎言……”

    女孩的手很温暖很柔软,这软软的触感让裴铮紧握的双手缓缓地松弛下来,他很想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说,自己已经慢慢释然了,但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女孩就像警觉的小兔子,迅速地撤走,双手传来的温暖让他的心里软软的,他点了点头。

    见裴铮点头,语嫣收回手,继续做出倾听的姿势。

    手上的温暖忽然消失,让裴铮有一点点微微的失望,他多想让她的手就这么握着不放开,或者他反握过去也行啊!但他不敢造次,他知道她刚才握他的手和心悦没有半点关系,她单纯地在心疼那个小小的自己——看来,苦难未必全是坏事啊!

    裴铮粲然一笑:“阿嫣说的都对!”

    明明是他经常说的口头弹,可语嫣这次偏偏听出了一种别样的亲昵,而且这家伙笑得这么好看干什么?她羞恼地瞪他一眼:“油嘴滑舌!”结果更像打/情/骂/俏了……只羞的她把红红的脸别到另一边,裴铮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语嫣的身上,,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态度的变化?他看着她的后脑勺笑的更加春光灿烂了:水滴石穿果然是真理,看,石头至少动了吧!

    他说:“哎呦!阿嫣,我的眼睛里好像进了一个灰,哎呦呦,好疼!”

    语嫣顾不得害羞,赶紧扭过脸来打算帮他看看:却见裴铮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眼睛哪里进灰了?

    见语嫣要发火,裴铮赶紧道歉:“阿嫣,我错了,我只是不习惯对着后脑勺说话!……”

    这么一闹,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

    裴铮接着说:“后来,大概我五岁左右吧,我已经有些记事儿了,父亲娶了现在的夫人姜氏。她是我祖母远房表姐的女儿,论亲戚她应该叫我祖母表姨,她总是喜欢牵着大哥来祖母院子里请安,祖母始终是淡淡的,我看的出来,祖母很不喜欢她……”

    “等等……”语嫣打断裴铮的话,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有大哥?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一块?你阿娘生了两个孩子吗?”

    “阿嫣看问题终是能看到关键啊!”裴铮赞了一句。

    语嫣翻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的彩虹/屁: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啊!他母亲是原配,他大哥要不是亲的话就只能是庶长子了,嫡子未生就先有了庶子,啧啧,那威北候府的水就深了!

    裴铮讽刺地一笑:“我大哥比我大四岁多,据说生母是我父亲的一个通房丫鬟,和我阿娘成婚前夕,父亲把所有的通房丫头都打发了。那个丫鬟回去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却没有声张,想凭着这个孩子以后重新回候府当姨娘。结果她没有那个富贵的命,生孩子之后没有养好,得了血/崩一命呜呼了,她家里人不敢隐瞒,就带着孩子来候府认亲了……”

    “你们家人这么草率吗?这么好被说服?……”不用来个亲子鉴/定啥的?语嫣疑惑。

    裴铮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笑着摇摇头:“大哥和父亲长的一模一样,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那时候母亲和父亲刚刚新婚不久,据说因为这个两人大吵了一架,父亲嫌母亲不够贤惠大度,从此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了……”

    “冒昧的打扰一下,说句不好听的话,令尊颇不要脸啊!”语嫣鄙夷地来了一句——自己犯了错,却推到妻子身上,哪个新婚的女子知道自己丈夫有个庶长子之后还可以欣然接受?不就是凭着那狗/屁的三从四德吗?要是搁现代,娘家人上门“乒乒乓乓”一通,还不耽误与渣/男彻底划清界线,拿着离婚证潇洒走人,不像裴铮的母亲这般,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的同时还得受到丈夫的抱怨,啊呸!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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