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的时候,语嫣暗暗观察,发现郑泽骁虽然兴致不高,但总算没有萎靡不振,而且,奇怪地是,俩人之间明显比以前关系要亲密很多啊!裴铮除了例行“照顾”语嫣之外,居然非常热情地给郑泽骁介绍了好几个他觉得不错的小吃:“郑兄,你尝尝这个糍粑,味道很不错的!”

    郑泽骁点点头,夹了一块,须臾,又夹了一块。看的众人面面相觑——这俩人啥时候建立的“革/命友情”,昨天不还是针锋相对的吗?语嫣感慨——果然一起喝过酒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啊!也不知道昨天俩人喝到啥时候,她看了快半个时辰,实在是熬不住了,就回去休息了,也让崔嬷嬷他们休息了。因为喝到最后,他们转战院里的小亭子中了,想来也是怕自己喝醉了摔着,一看危险解除,观众们就休息了,俩个大男人喝酒又不是什么戏曲,没啥看头。

    吃完饭,语嫣说:“骁表哥,你和崔嬷嬷昨晚才到,旅途劳顿的,要不你们还是休息一上午吧!我和柱子哥他们去戚家,裴兄他们还是忙他们的。你看行吗?”

    郑泽骁看了一眼语嫣,回道:“我还好,不是太累,让嬷嬷休息吧!我跟着崔大哥他们!我想早点上手。裴兄,你让芡实或者苍耳跟着我,交接一下工作,估计明后天古柏和青松就来了,我的人手就够了。你有啥事儿去忙你的去吧!”说完,给裴铮暗暗使了个眼色。

    裴铮会意,接话到:“阿嫣,就按郑兄安排的办吧。让芡实跟着郑兄,苍耳听崔嬷嬷的安排,买一些路上必备品。咱俩得去拜访一下李县尊,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他的帮助,后面还少不了要麻烦他,我得拜托他照顾下郑兄。本来我去就可以了,但这次事涉金山寺,而且以后金山寺在这儿少不了他的照顾,你是金山寺的负责人,去了更显慎重,你说呢?”这理由正大光明,至于有没有私心,大家都心知肚明啊!

    语嫣本来想去戚家,顺便看看戚茹的,闻言也觉得裴铮的话有道理,遂点点头。崔嬷嬷见语嫣同意了裴铮的意见,心中微微一动:“哥儿,我也不累,不如就麻烦苍耳小哥儿和我一起去买东西吧,我怕太多了我自己拿不下,东西得准备的略全一些,省的路上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语嫣让崔嬷嬷帮她梳了一个略微正式一点的发型,崔嬷嬷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穿女装也是最简单的发型。

    小二哥见裴铮和语嫣一起下楼,热情地打招呼:“裴公子,陪表妹出去啊!”裴铮笑着点点头:“是啊,姑姑派的表兄和嬷嬷找来了,说话就要回去,我带表妹去买点土仪。”小二望着俩人的背影,嘀咕道:“有钱人家真是任性啊,走哪儿买哪儿!我这辈子是没有这个命喽!”

    拐过一条街,语嫣问道:“裴兄,你上次在哪儿换的装,咱们过去吧!”裴铮迟疑了一下:“上次是芡实帮我弄的,我自己可不会弄啊?再说了,阿嫣也要变回本来的面目吗?”

    语嫣白了他一眼:“废话!要是李夫人不是你姨母,我才懒得折腾!李夫人肯定是要见你的,我要是不以真面目见她,会显得失礼的。至于化妆,我又不是没有给你化过!”裴铮大喜过望:“好的好的!我听阿嫣的!”心里美滋滋地——阿嫣还是很在乎我的呀!姨母见了阿嫣肯定很喜欢!

    两人换好妆,端的是男的俊女的俏,这走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啊!裴铮正愁怎么低调呢,语嫣就拿出两件带兜帽的披风,递给他一件——哎呀!阿嫣考虑问题就是周到呀!腊月毕竟比平常冷,又经常刮风,大街上带兜帽的人还是不少的,这么一遮掩,就不显眼了。

    果然,裴铮一报上姓名,就直接被带去了后衙,李夫人早已迎在了院门口。见一对璧人缓缓走来,李夫人的眼眶热热的:“阿姐要是能看到这一天该多好啊!”

    岑夫人看着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眉宇间和裴铮颇多相似,年青时一定是个美人。“姨母,这就是我和您说的阿嫣!”裴铮一边行礼一边说。语嫣的福礼刚行到一半就被李夫人拉住了:“好孩子,快别客气,姨母不是外人!”说着将手上的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往语嫣手上套:“阿嫣,这是当年我阿姐送我的一对儿镯子,咱们俩一人一个,做个念想。”

    语嫣见镯子很贵重,又是裴铮母亲送的,意义重大,就赶紧推辞:“李夫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李夫人立刻泪眼盈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外道?叫什么李夫人,叫姨母或者是岑姨,你又不是外人,是阿铮的朋友呢!再说了,阿铮说了,你帮他良多,要是我阿姐在肯定也会特别感谢你的,这个镯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聊表我的心意罢了,你不收,是不是瞧不上姨母的礼物?”

    “这……”语嫣为难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收就不好了,大不了回头她托裴铮送给岑夫人一份回礼好了。她接过来顺手戴上:“谢谢岑姨!镯子很漂亮,我很喜欢!”李夫人挽起语嫣的胳膊:“走,阿嫣,咱们屋里说话去!”裴铮在后面偷偷给李夫人竖了一个大拇指,李夫人趁语嫣不注意给他一个得瑟的眼神:姨母出马,一个顶俩!

    “阿嫣,你看阿铮是不是和我长的很像?”李夫人问道。语嫣点点头:“岑姨的眉眼和裴兄很像,岑姨年青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李夫人笑得两眼弯弯:“阿嫣就是有眼光!阿铮的母亲是我的堂姐,他的外祖和我父亲是堂兄弟,俩家很亲近。我们岑家以武起家,堂伯家是嫡支,我们家是旁支。偏只有我父亲和堂伯俩长的最像,也最喜欢学文。后来他们俩就一起结伴到京城求学。大堂伯虽不喜,倒也没有阻拦,而是给他们写了信荐了一个不错的夫子,后来三堂伯——就是阿铮的外祖,考上了秀才,大堂伯特别高兴,说是家里有人走文的路上也不错!只是后来,大堂伯母娘家一个和她交好的姊妹相中了三堂伯,大堂伯觉得两家家世相当,那姑娘也不错,就答应下来,只等三堂伯回来,和三堂伯说定就定亲。结果,三堂伯不愿意,他早已相中恩师的独女,就是阿铮的外祖母。堂祖父祖母一向比较尊重孩子的意见,就同意了三堂伯。哪知大堂伯母的那个娘家姑娘早就相中了儒雅的三堂伯,而且大堂伯母又对她信誓旦旦的,知道这消息一时想不开,竟寻了短/剑,好在被人发现的早,才捡回一条命,但也因此蹉跎了几年,等三堂伯婚后有了阿姐才匆匆嫁人。大堂伯母因此对三堂伯母怀恨在心,处处刁难。三堂伯见三堂伯母在老家过的艰难,一生气直接迁居到了京城,非大事不回家。我爹爹因为娶的是三堂伯母的表妹,同时被大堂伯母不喜。你想,一个大家族,族长夫人不喜的人该过的多难啊,后来,三堂伯写信邀我爹爹进京,我爹爹就欣然同意了,我们两家从此就在京城互相守望着生活了。所以我虽为阿铮的堂姨母,实则和亲姨母也没什么分别。”李夫人悠悠地说着往事,语嫣明白,她这是委婉地向她解释为何裴铮的母亲和娘家无来往,在这个时代,和娘家不来往也是要遭人诟病的。

    难怪她和裴铮长的那么像!语嫣点点头:“阿铮和我说过,伯母的娘家人就只有岑姨了,我今天才知道原因。这不怪裴兄的外祖,婚姻本就讲究你情我愿,即便是再出于好心,永宁候夫人也应该先私下问问阿铮外祖的意见再做打算,而不是大包大揽别人的婚姻,出了问题又把错全推给别人。毫不客气地说,永宁候夫人娘家的那位姑娘的悲剧她要负主要责任,毕竟,阿铮的外祖他老人家没有为了别人的‘好心’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的道理!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永宁候夫人毕竟不是阿铮外祖的‘父母’!”说句不好听的,永宁候夫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一个嫂子,人家爹娘还在呢!用得着你多余操那心吗?

    岑夫人显然是听懂了语嫣的话外音,她笑语盈盈地说:“嗯,阿嫣说的都对!”

    这口气,怎么跟裴铮似的?语嫣不由地看了一眼裴铮,却发现他也正好望过来,俩人不由地相视一笑,那其中的默契让李夫人暗自高兴:阿铮不是说人家姑娘还没同意吗?我看这俩挺有那意思的呀?

    闲聊了一会儿,李夫人留俩人吃饭:“今天中午我做了阿铮爱吃的菜,不知道阿嫣喜欢什么,说出来姨母给你做,本来昨天是阿铮的……”“咳咳……”裴铮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打断李夫人的话,“姨母,您不用再准备了,阿嫣和我的口味一样,都喜欢咸辣的,你做的她肯定喜欢……”

    “咦,阿嫣不是松江府长大的吗?怎么也喜欢这川蜀的风味?我们喜欢这个是因为我娘和三堂伯母老家是川蜀的呢,我和阿姐从小就吃这个!”李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转而和语嫣聊起美食来,裴铮长舒了一口气。

    午饭吃的很愉快,李大人是一个长相中上但很有风度的人。在得知语嫣的父亲是王小玉郎之后,那简直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问了王老爹很多事情,让语嫣彻底地享受了一把偶像闺女的待遇。临走时,李夫人万分不舍的拉着她的手叮嘱她帮忙看好裴铮,并约好有机会在京城相见,恨不得把他们送到客栈……

    当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干粮”往回走的时候,语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怎么莫名的觉得自己今天有种“丑媳妇见婆婆”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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