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年级第37名,有进步,还不错!得了这个成绩,先前一切背离标尺的所作所为带来的负疚感被一扫而空,不做好学生的目标因为好成绩更加坚定了。“成绩为交差,自由才可贵。”彻底成为了我学习生活的法则。
得意便张狂,我大开大合地说笑、聊天、打闹,仿佛世界又重回了自己的主宰。
“马上就要排位置了,你们要去哪坐?”萍囡问我。
“往哪坐都不往前坐!哈哈,你们要去哪坐?”我反问。
萍囡嘴巴撅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这笑不仅可爱而且酸,“要是按照成绩排座位,那能给我剩一个就不孬啦!”
“呗(别)怕!要按成绩排,我在旁边给你留一个!”
她眼睛一斜,“我不稀罕,你还是给亦威留吧!”
“也行。对了,叶禾呢?你俩不形影不离吗?”
“她去楼上找朋友玩了。”
“还是那个刘闯?”我多说了一句。
“人家去哪玩,关你啥事!你问这么清楚干啥!”萍囡突然板起了脸。
我已经惯于应对这种场面了,“男男同学,这是咋回事?为啥生这么大火,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就算气不坏身体,气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你这说里是啥啊!让你劝人,都能叫你劝过去。”她能说出这句话,显然气消了。但我不满意,因为逗她开心的那句话的确不高明,哪有气坏的花花草草?不满意就要重新说,重新说就要先想好。
这时,威威、本书吃饭回来了。
“哎哎哎,晚自习排座,恁打算坐哪?”威威被我堵在了走廊里。
“你先让我进去再说,中不?”
“不中!你先说喽打算,你是不是想抛弃我?”
“哎吆,你居然要抛弃他!你们俩——哎呦!”萍囡嫌弃地笑道。
“你呗恶心我啦,行不!让我进去,不然我揍你啦!”威威举起了拳头说。我放他进去了,不是怕挨揍,而是这个玩笑再往下开真就有点恶心了。
此次排座,我第一次没有期待,因为眼下这个位置前后左右的格局很不错,我很喜欢。但排座是不可更改的惯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保证现有的格局分布,也就是维持住这帮兄弟还坐在一起。至于女生,我希望萍囡还在前面,孙瑶不要太远,安紫最好调过来,到伸手就能打到我的距离······
经过苦思,终于想出了一句自负精彩的话,可以挽回刚刚语无伦次的笑话,但要怎么才能说给萍囡听呢?想了许久,定选了第一秒就想到的办法——再让她气一次。
说干就干,我拿出一块橡皮,掰下米粒小块置于食指甲上,食指顶着拇指,弯成“o”型,发力向她弹去。一下,两下,三下,她怎么还没察觉?四下,五下,六下,砸头上难道没感觉吗?第七下,绿豆大小的橡皮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目标是她的脸。不过准头太差,“绿豆”竟落在了她的后颈上,并受重力作用沿颈滑了下去。
她先左右扭动了下身子,显然异物带来了不适,接着就看向了发愣的我。
“是不是,你干的?”根据她面部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来看,火气比预想的大得多。按照一贯的剧情,接下来她不是推到我的书,就是用书狠狠揍我。但这次显然不“一贯”,她没有主动出击,脸上的忿红匆然退去,眉眼低垂,睫毛拂动处已染上了泪珠。
她哭了!我慌了。
她至今应该不明白,我为什么招惹她?
我至今也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就哭了?
安慰开始了。
她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埋头啜泣,我蹲在她旁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手贱,我脑残,我二百五,我二百九,你别再哭了······”
“你别气啦!知道不,你生气的时候可比笑的时候漂亮多了。”说出这句话,我终于达到了目标的二分之一。
“你滚!”哽咽的声音丝毫无减这俩字儿的清晰度。
“虽然你生气的时候漂亮,我很想多看一会儿,但是这东西伤身体啊!为了健康,你就别把这么漂亮的一面展示给我看啦!”多么动人的话语,我内心一阵畅快。然而接踵而来却是“书本笞背”,她拿着语文书打将过来,我边避边求饶,退回了位置上。她没有穷追,也没有再哭,我受了打终于舒了心。
老班没有按照成绩排名,而是换了种效率更高的方式——平移。以同桌两人、从前至后一列为单位,东西墙边的往中间移,中间两列的往墙边靠。于是威威就靠东墙而坐了,前后格局未改,我仍坐在外侧,与孙瑶还是一廊之隔。因为清宇走了,所以单下的恒利被安在了中间,与本书隔着一条过道,不算太远。
心中的窃喜又化作二分得意,这样一来,三拼两凑之下,竟快足了十分。十分得意的我是个什么样子呢?有点“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意思,只不过学不来诗仙的浪漫,精简下来也就四字:能得飞天。毋庸置疑,此刻胆子是大的,打牌遭揍的教训也早就忘到爪哇国了,于是我决定下周带手机到学校。
新座位,新气象,拉拉呱,谈谈心是必不可少的。但无论从哪个话题开头,总有人延伸到恋情的层面上来,譬如:今天中午的菜太难吃了!哎,你们知道吗?某某某正追某某某···再有,今天谁跟谁打架了,因为一个女谁谁谁···并且一旦聊起这个,想停下来,基本得老师进场才行。
今儿个聊的话题相当别致:初三哪些女生被追得最多?主要发言人是叶禾,她是专家。
“13班有个女生叫霍婉,也有好多人追,光我知道的,就三个。现在刘闯就在追她!”
“这有啥!有一个8班的女生,光我知道的,咱们班就有三个喜欢她。”威威骄傲的语气配上胜利者的微笑显得叶禾很没见过世面。
“我靠!谁啊?谁啊?”我也没见过世面。
“这个人你认识,她们俩不一定认识。”
“谁啊?你不说,我认识不知道有个屁用啊!”我迫不及待,仿佛知道了则有了大用似的。
“林沐!还记得起来吗?”
听到名字,我先想到的就是一张脸,瓜子脸上并不光滑,有一些微微的痘,使皮肤看上去有些磨砂的感觉,背后梳一根长长的马尾辫,伏在纤细的背上。
“你确定是她?”我必须质疑,光打压这么多人喜欢的女孩,就会显得我品味很高。
威威点点头:“加上其他几个班,对她有意思的人起码六七个。”
“咱们班那几个人都是谁啊?”叶禾一语中的,问出了我的好奇。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们。”威威开始卖起关子。
“切,我咋这么稀罕听啊!”话毕,她就转过身,同开始写作业的萍囡交流数学问题了。
“我稀罕听,你说说!”
“你真的不说?快说啊!”
“你今天要是不说,啥都别想干!”
“哥,求求你,说来听听吧!听听嘛!”
“这样吧!你说了我请吃夜宵。”
以上就是我求得秘密的过程,虽有些丧权,但跟三个名字的劲爆程度比较,算得是有赚无赔了。
第一个名字,曾庆,初二同班同学。个头稍矮,肤色稍黑,嘴滑笑诈,成绩优异。
第二个名字,刘鑫,初二同班同学。身高体重的数值差不了多少,圆润润红扑扑的脸上经年累月架着一副眼镜,爱笑不爱动,成绩优异。
第三个名字,高明,初二同班同学。九班现任班长,外表儒雅,行动文弱,说话阴柔,成绩极度优异,几与贺鸣一争高下。
“这他妈是好学生收割机啊!”我由衷地感叹道。
长相、性格迥异的三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成绩都特别好,他们居然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这使我一段时间内对“林沐”这个名字闻之则奇,除了对林沐的好奇,便是对恋爱的好奇,且这好奇,逐渐膨胀。
“你看人家好学生都这样啦,让咱们情何以堪!”我摇头叹息,其实内心独白是,尖子生都已君子好逑了,我们这干人还有什么顾忌。
“这有啥!你就是少见多怪。这个年龄,谁心里还不藏个人啊!”
“你心里藏着谁?”自习课上这个声音的强度,基本算得上是广播了。
我即刻埋下头,在数学《课课练》上胡乱列着竖式,平缓着发音过高的惊扰。
“你心理到底藏着谁啊?”我又压低声音问。
“你还敢问!”威威有些啼笑皆非。
“条件你提!麻利儿的,别废话。”
“三顿!”威威缓缓竖起了三根手指。
“没问题,说,是谁!”
“这个人就在咱们班,留着长辫子。”威威耳语道。
“这么多扎辫子的,到底是哪个?”我激动地大腿不住颤抖。
“你个笨蛋,云莉,行了吧!”
“云莉,嘶—云莉,嘶—”我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我、本书跟她是小学五、六年纪的同班同学。”他补充道。
怪不得有一次云莉值日扫到这,他们会眉来眼去地相视一笑;怪不得威威喜欢的天上的白云······点点滴滴,蛛丝马迹,都在这一刻真相大白了。
云莉个子不高,有点婴儿肥,脸圆乎乎,红润润的,辩子长长的,坐在第三排,正在写作业。
“你怎么会喜欢上她的?从啥时候喜欢她的?”我今天誓要穷原竟委。
“就是五年级的时候,”亦威居然没有再藏掖,直说了出来,“小学不是有体操比赛嘛?那时候俺班排的队,我是在她后面。我做操不好,她就教我,时间一长就······”
“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啊?”
他摇摇头,“哪能容易忘?”
我点点头,“是没能容易忘掉,就像我忘不了小学班长一样。”
“那就去追啊!她也在育英吗?还有机会!”威威情绪有些激动了。
“追不上啦!她初一辍学啦!”我惆怅地抵住额头。
“是不是初二经常找你借钱的那个?”
“不是!她叫常洁,我们小学班长叫倩双。”我严肃地纠正了他的错误。
“你没机会了,找下一个吧。这一旦下了学,没有学校约束,还过了两年,这个时间差一般孩子都能抱上手了。”亦威说:“我们庄上都是这样,十六七岁,奉子成婚。”
我忽然反应了过来,激越地说:“我是没有机会啦,但你有啊!这是,是一句诗,什么来着,奥奥,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滚吧你!”他推了我一把。
“你没有选择!”我诡笑道:“不然我就直接告诉她去!你追不追”
亦威没有回答。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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