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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孟知葡不知道自己背后被安排了五年计划,不然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待着?

    郦逢月喜静,没等过春节,就把她和邰鸣东赶了回去,顺便将邰双溪送到机场。

    临近节日,机场越发熙熙攘攘,孟知葡舍不得邰双溪,哼哼唧唧说:“干嘛赶得这么急,非要这几天走啊。待到三月底,天气暖和了不是更好?”

    “纽约有个展览,我不回去就赶不上了。”邰双溪笑了笑,又叮嘱她,“和鸣东少吵点架。你又吵不赢他,自己生气,又要偷偷哭。”

    孟知葡一时动情,哽咽说:“谁偷偷哭了……我一向,都是正大光明哭。”

    邰双溪哈哈大笑,时间到了,转身就往里走,一次头也没回。

    孟知葡又要感慨:“姑姑怎么好像巴不得回去?”

    邰鸣东却知道一点内情:“你以为姑姑这些天,为什么老老实实待在丞池?”

    “为什么?”

    “欠了风流债,在躲人。”

    孟知葡惊呼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儿?”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只知道姑姑差点旧情复燃,估计是害怕了,这才又躲又藏。”

    “都什么年头了,躲到国外有用吗?”孟知葡唏嘘道,“一张机票就解决的事情。姑姑好幼稚。”

    平常都是邰双溪说她幼稚,难得轮到她说,一时神清气爽。

    邰鸣东觉得她这样小人得志的样子很可爱,但笑不语,上了车,正商量要去吃什么,孟知葡手机却响了,她看一眼,露出个笑,邰鸣东问:“怎么了?”

    “老杨问我是不是亡命天涯去了,不然怎么这么久都不露面。”孟知葡若无其事把手机扣下,免得被他看到,消息其实是小许发来的,“平常我随叫随到,没人稀罕,我消失了,一个两个倒是都来怀念我。”

    邰鸣东问:“我把你送过去?”

    “送去哪?”

    “她们找你,不是约你去玩?”

    孟知葡道:“她们找我我就要去啊!我今天偏偏不去!”

    邰鸣东也不多问,两个人去吃了一顿火锅,回家后,孟知葡这才拿出手机给小许回了消息。

    第二天,她不到中午就要出门,冯姨看到了,有些惊讶:“怎么出去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好呢。”

    “不在家里吃了。”孟知葡说,“我今天有事,晚饭也不回来了。”

    她晚饭在家吃才稀奇,说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外面,小许早早开着车候着,看她出来,连忙替她开门。

    上了车,孟知葡问:“那个人到底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打算卖马场了,你没和他说,那边以后要修机场?”

    之前孟知葡和邰鸣东抢马场,为了不让倪晃得意,索性掀了桌子,把要建机场的事儿告诉了马场老板,马场老板也不是个傻子,当然是直截了当地决定不卖了。没想到昨天刚回来,小许就和孟知葡说,马场老板反悔了,想和她谈谈收购的具体事项。

    孟知葡先表扬了小许临近春节还坚持工作的努力精神,又表示怀疑,有便宜不赚王八蛋,马场的怎么舍得把未来的利益拱手让人?

    小许知道她肯定会有此问,微笑道:“之前他们卖马场,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辗转这么久又找上门,大概是确实很不灵光。”

    孟知葡被逗笑了:“你说资金不灵光还是脑子不灵光?之前不卖,现在又要卖,不是把我当冤大头,就是等着大出血了。”

    可她这样的人,无利不起早,就算有利,如果天气太冷也懒得出门,想让她当冤大头,实在是有些难度。

    和上次约见不同,这次地点在市中心,不光有刘经理作陪,马场的老板也来了。

    孟知葡和他第一次见面,知道他姓秦,叫秦楚,长得人高马大,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一副低调的艺术家模样。

    他开口是很浑厚的男低音,和她打完招呼就开始诉苦:“冒昧约见孟小姐,希望孟小姐不要见怪。您上次给我们提醒,我知道是好心,按理说做生意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只是钱财动人心,我也是个俗人,实在让您见笑了。”

    他说得坦然,孟知葡就笑道:“谁出来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换成是我,反悔的速度不会比你慢。”

    “孟小姐实在是善解人意。”秦楚感叹道,“我之前就觉得,和您合作,要比和另一位合作要好,至少您愿意把实情说出来——没有您这样有内情的人,我哪会知道未来的规划?”

    他这话夸得孟知葡有些脸红,一个是她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和邰鸣东抢的那么没格调才故作正义,一个是她的内情也是从邰鸣东那里偷来的。

    她敷衍一笑,秦楚就又换了个话题:“瞧我,一上来就说这些,不然咱们先吃饭?”

    孟知葡从善如流,秦楚又给她推荐:“这家主厨做鱼手艺不错,今天新上了鳟鱼,要尝尝看吗?”

    实话实说,秦楚说话是生意人口气,可不惹人烦,殷勤小意,一顿饭吃下来,孟知葡就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如果不是生意场上遇到,也还是可以当朋友。

    能当朋友,话就好谈,饭毕,两个人又移步到茶室。

    如果这一步孟知葡是个男人,两个人就该去烟室,抽个香烟或者雪茄什么的,可惜她是女人,也不抽烟,秦楚安排得也很到位,茶是刚刚泡好,青烟袅袅,香气宜人,一闻便是上品好茶。

    无事献殷勤,必然有事相求,孟知葡不提,他也不着急,等着她品完茶,才笑道:“不知道孟小姐喜不喜欢喝咖啡,我那边还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几罐,都是亲自去原产地收的,包装的不怎么样,可是喝起来另有一番风味。”

    “我对咖啡倒是不太感兴趣,总觉得挺苦的,可是苦法和茶叶又不是一个回事儿。”

    秦楚立刻说:“毕竟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照我说,西洋人那边也没什么好的。我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越待越觉得,还是国内好,这不,赶着过年前回来,就是想重温一下小时候过年那种氛围。就是可惜,国外疫情太严重,连累我也被隔离了这么久。”

    他说得诙谐,孟知葡就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是没被隔离,大概也要失望,现在的年味,可是越来越淡了。”

    “也是,所以总说,东西还是回忆里最好。就像是我建马场,那个时候年轻,总有点崇洋媚外,电视里演国外贵族都骑马,把我看得心动得不行,自己弄了一个,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打理不好,又太偏,从开始就没赚到钱,赔到今天,弄得我想起来就脑仁疼。”

    孟知葡知道,这是要说正事儿了,望着他只笑不语。

    他也不需要孟知葡有什么回应,看看她的脸色,知道她有兴趣听,就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想卖,我是真心实意。您手下那位小许先生大概也打听出来了,我在国外的事业也不太顺利,想起国内这个赔钱货,就打算低价处理。

    您那个时候跟我说,周围过两年要建机场,我当时是被冲昏了头脑,想着把这块金饽饽捂自己手里。可后面脑子清醒了,才知道自己这不就是个笑话?本来就是等着救急,就算之后能翻几番,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感叹自己身不由己、英雄末路。

    孟知葡沉吟片刻:“我觉得也翻不了几番,现在国家有政策,赔不了那么多钱了。”

    秦楚闻言一愣,半天才含糊道:“呃……是……”

    孟知葡又道:“这两年经济是不景气,不过我听说秦先生在国外是做互联网的,去年还融了一波资打算上市,怎么也能被波及?”

    秦楚:“这个……”

    孟知葡还在说:“我还听说秦先生最近一直在变卖资产,连市中心您父母名下那套豪华公寓都卖了,现在手头上,只剩一个马场了。您这是打算一切重头再来?”

    秦楚汗都流下来,默默擦了擦。

    半天,笑了一声,有点无奈道:“我还想着瞒,没想到孟小姐都弄清楚了。”

    “信息不对等的条件下谈买卖,确实能占到便宜。只是我也不是那种坐井观天的人,做生意,还是要耳聪目明为好。”孟知葡看着他,也微微一笑,“现在,你还打算把马场卖给我吗?”

    茶室内安静下来,唯有两人手边杯中,茶渐渐冷了。

    小许正要续茶,秦楚却先一步替孟知葡换了一杯,叹气说:“我看孟小姐年轻漂亮,以为是个甩手掌柜,想着对上您,总比对上小许先生要轻松点。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倒是惹了笑话,您大人有大量,再原谅我一次。”

    孟知葡说:“总要听个子丑寅卯,我才能知道该不该谅解。”

    秦楚收了一直堆在脸上的笑容,喝了口茶,许久,像了下了决心,语调有些无奈地说:“孟小姐应该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一路相伴相知,从校园走到婚姻,两个人都以为彼此是真爱。所以哪怕结婚时,我已经创业成功,有了自己的公司,身价不菲,而她仍在念书,也没有签订婚前协议。

    当时,我的合伙人都反对我这样做,说如果我离婚的话,我的妻子可以轻轻松松分得我的一半财产,但我一方面觉得,就算是离婚了,我给她钱也是应该的,另一方面则是……我其实从没有想过我和她真的会离婚。”

    他说到此处仰面微微一笑,似乎很怀念曾经的青葱岁月。

    可人生匆匆,转瞬已是烟云浩渺,过去的快乐断在琐碎的时光中,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誓言,终究不见了踪影。

    “离婚的时候……走法律程序,房子、车子包括公司都有她一份,我和她商量,别的我都可以不要,只有公司能不能全部归我所有,但她拒绝了。我的合伙人因为这件事情十分震怒,和我分道扬镳,而我的前妻告诉我,想要从她手中赎回公司,就要给她一个高于市值的价格,否则她宁可买给我的死对头。”

    孟知葡问:“所以你把所有东西都卖了?”

    “是啊。”他苦笑一声,“总不能真让她把公司胡乱卖了啊。孟小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生意场上,从来没有知无不言这句话。”孟知葡若有所思看他,“秦先生这么全盘相托,就不怕我趁火打劫压价吗?”

    秦楚真诚道:“我相信,孟小姐不是那种人。”

    “可我却不相信,秦先生会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

    孟知葡同他对视,秦楚眼中有些躲闪,却还是说:“您当初是君子,我当然不能做小人。”

    他说得恳切,可孟知葡却站起身来,微笑说:“秦先生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对这种话不是很感兴趣。我看这场买卖,还是算了吧。”

    她一起身,小许也跟在后面,秦楚还想阻拦,却被小许给拦下了:“秦先生请留步。”

    秦楚看着她已经走出了门,眼看着是不会回头了,咬了咬牙,到底说:“孟小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句话说出来,又和刚刚的腔调不仅相投,多了几分穷途末路的潦倒。

    孟知葡回眸,站在原地等着他往下说,他却又顿住,良久,才低声道:“这场婚姻……是我出轨,而我出轨对象,未满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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