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听话的阿瀛,所以要乖。”

    商瀛听出她有些生气,可他不想看她同旁的人亲近。不想看她仿佛对谁都一样的亲善。

    他想要那些都属于他。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楚妗身侧又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里,软软热热的,“我知道了。”

    未央宫里,广明殿商盱身边的宦官找到了魏佶,两人站在竹林遮掩的角落里,塞了些宝贝到魏佶手上。

    “魏公公,陛下这怎么的忽然就让皇子齐去查常山王的事了呢?殿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啊。”

    魏佶看着手里金雕的小玩意儿,为难之极。他能说还是不能说呢?

    惠安公主拿着他的命呢,万一不能说他可要怎么活。太子他也不能得罪。

    “公公还有什么顾忌的吗?”对面机敏的察觉到,“公公说了外人也不会知道是公公说的。还与太子行了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是惠安公主与陛下提议,陛下宠她,当即就答应了下来。”魏佶道。

    对面宦官眸光微闪,行礼,“那就多谢魏公公了。”

    商盱听闻又是楚妗搅和的,怒不可遏,砸了一个杯子,青玉在地面碎裂,碎屑混着水珠四溅。吓得禀报的宦官一个哆嗦在地跪下,“殿下息怒。”

    商盱明白楚妗如今的心已经是全然向着商齐,让商齐哄骗去了。无论他母后再怎样说软话也不能动摇,他是想不明白,商齐怎得这般会哄小姑娘。

    也是,商齐本就是副伪君子的样子,最是易欺骗楚妗那种单纯的蠢货。

    楚妗在离宫时,商韶仪带着侍女拦住了她。与往常的嚣张跋扈不同,商韶仪笑盈盈的,“皇姐,宫里无趣,你带我出宫玩玩儿吧。我想去皇姐府上。”

    楚妗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她也不可能带商韶仪回府。

    “我的府邸不及皇妹的广阳殿,府里下人也都毛手毛脚,怕是伺候不好皇妹。”

    商韶仪今日却格外反常,不仅未生气仍旧兴致盎然,“我不嫌弃皇姐,我也不挑剔下人。我自己带着侍婢,用不着皇姐的。”

    楚妗默然,一时想不出话来拒绝她了。

    “皇姐难道这般嫌弃我吗?我平日里虽刁蛮,但也是喜欢皇姐的。”

    楚妗让她恶心到,她似乎是铁了心要纠缠她去她的公主府。

    楚妗没再拒绝,打算看看她在打些什么主意。

    受宠若惊地,“皇妹向来不喜欢我,怕让皇妹见笑。既然是我多想,自然欢迎皇妹。”

    商韶仪达到目的,喜滋滋的。

    楚妗的公主府里不仅有门客,还有死士,平日里分隔养在后院,外界倒也不知。

    唯一一次让人举报到商偃面前,举报之人太中大夫方敛之是她的人。

    她府里有兵这事得让人知道,免得日后动用来的突然让人以为她要谋反就不好了。至于是看家护院的府兵还是死士,换上府兵的衣裳也看不出来。

    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商韶仪大咧咧的就要进去,楚妗抬手拦住了她,“府里乱糟糟的,有护院恶犬,皇妹小心。”

    商韶仪一听有狗不敢擅自进去了,楚妗与门前府卫道,“让殷集立刻来见我,说府里来了贵客。”

    府卫立即去找殷集。

    楚妗领着商韶仪进府,过了一会儿殷集就来了,竹青色的衣裳远看如临风玉树,萧萧肃肃。

    商韶仪一眼就有些出神,胸口砰砰的。

    殷集到了近前,举止大方文雅向楚妗拱手行礼,“公主。”

    “他是……”商韶仪问楚妗,不解她府里怎有外男。

    “府里的管家。”楚妗道,带笑。

    “管家,这么……”这么好看吗。商韶仪止住话,抿了下唇,眸光颤颤地,又道,“皇姐府里的管家比我皇兄还要好看了。”

    楚妗一怔,殷集也疑惑地抬起头,意识到是在夸他,“公主慧眼识珠。”

    商韶仪闻他这话抿唇含着喜意,忽又意识到这个公主说的是楚妗,唇角的笑敛起。

    “若是搁我宫里,怎会只用来管家。”

    楚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向殷集,“确实不仅仅是用来管家。”

    殷集也明白了楚妗的话,垂着睫红了些耳根子。

    殷集出现意味着府里已经让他安排妥当,楚妗还不知商韶仪忽然要来她府上做什么。

    “皇妹要往后院休息吗?”

    “那就到后院休息吧。”商韶仪应,又抬手指着殷集,“我想他伺候我。”

    “他是管家,不负责伺候人。皇妹不是说自己带了婢女用不着我府上的吗?”楚妗彻底看明白了,商韶仪这是一眼看中了殷集。

    然殷集是看不上商韶仪的,文人多有风骨,表面看着温和,实则心高气傲的很。商韶仪这样刁蛮又目中无人瞧不起平民百姓的,是文人最不屑的。

    便是张熙那种会虚与委蛇的文人,都不喜与商韶仪这样的共处。

    商韶仪让楚妗堵了话,她心里思索盘算着能不能有概率将殷集要到她宫里去。

    因着知晓商韶仪对自己有心思,殷集未跟着两人。目送着楚妗远去才离开,去处理余下的一些事,免得露出马脚。

    毓秀公主他有所耳闻,刁蛮的无法无天。

    实际商韶仪在楚妗府上很收敛,她本就是被商盱要求来与楚妗联络感情,虽然并不愿意,见着殷集后倒是很愿意待在楚妗府上了,甚至要求住一晚。

    府里有些下人会叫殷集“殷君”她听来总觉十分暧-昧。他与楚妗的关系让她总觉不一般。

    后院卧房,商韶仪靠在楚妗铺了凉席的榻上,吃着下人送来的甜汤,身侧她带来的婢女替她摇着蒲扇。楚妗则坐在平日里总是殷集坐着的案后席上。

    “皇姐,商齐皇兄对你很好吗?你如今总是处处帮着商齐都不帮我皇兄说话了。明明我们与你才更亲。”

    两日下来,商韶仪“皇姐”都似乎叫顺了口。楚妗听着她的话,终于也知晓她在她府上赖了两日是为何。

    “都是皇兄,为何要分个谁更好?商齐皇兄需要帮忙我就帮了呀。皇妹这样分亲疏远近不太好吧,父皇若是知道要生气的。”

    商韶仪差点因她的话呛到,想着待了两日一点效用都没有,思绪一拐,“我也想要皇姐帮个忙。”

    “什么?”楚妗感觉不太妙。

    “皇姐将那个管家送给我吧,左右也就是一个管家,皇姐换一个人就是了,我挺喜欢他的。”

    “管家并非卖身入府,不能送于皇妹。”

    “不是卖身,那就是皇姐管不了?我自己去与他说。”商韶仪从榻上起身,穿起绣鞋就往外去。

    楚妗凝眉起身随她离开。

    殷集本在自己的屋里翻阅旧籍,商韶仪到处找他,他就让下人唤了出去。

    “殷管家。”商韶仪拦在他身前,身高不到殷集的下颌。殷集微微皱眉,见远处跟来的楚妗才缓和了神色,退开行礼,“毓秀公主,可有何事?”

    商韶仪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管家,身上没有半分-身为下人的低微,就算曲着身子给人行礼,也像是挺直着脊梁不卑不亢。

    “我向皇姐要你,她同意了。你今日跟我回宫。”

    殷集缓缓直起身来,“我并非卖身的,去哪儿不受指使。”

    “跟我回宫不比待在宫外好,楚妗她不过是个假公主,都不姓商,能有什么前途。也就父皇宠她,待我皇兄即位,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殷集一时沉默,垂着眼睫像是在考虑她的话,半晌,“我想要的毓秀公主给不了。”

    商韶仪一哽脸色涨红,“你想要什么,难道楚妗还能给你吗?”

    “是。”

    “嘁,她能给你什么。”商韶仪的视线打量过殷集,思及府里那些下人待他的姿态,“你们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殷集脸色冷了些,唇角带了些笑,“惠安公主不会像毓秀公主您这样说话。”

    “一个管家,他不喜欢皇妹,皇妹再找一个就是了。”楚妗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款步踏来。商韶仪难看着脸色,“不识抬举,算了。”

    虽这般说着,可心里仍旧是觉喜欢,放不下。回到宫里还是念念不忘惦记着。

    楚妗将人送了走,吐出一口气,“终于送走了,烦死了。”

    殷集刚还沉着脸色,这会儿见楚妗这烦不甚烦的模样甚觉生动地笑了起来。

    “殷君也不嫌烦啊。”楚妗侧头看他,“她看起来不死心呢。”

    “无所谓了,总归公主不会让她将殷某抢回宫去。”

    “她就只看上了殷君的美色,跟她回宫岂不暴殄天物。”

    楚妗转身回小院,殷集也叹了口气。

    商齐离开十多日后传回了乐罹谋反的证据,商偃又增派了兵马给商齐让他务必诛杀乐罹。商盱想要带兵同去,让商偃“不必”轻飘飘的二字驳回。

    楚妗又让王沛凝召见到椒房殿,商韶仪也在,两人脸上都是亲近的笑,楚妗也带着笑与她们坐到一块儿。

    “上回在皇姐府上玩得甚好,皇姐再带我到宫外玩玩吧。”商韶仪凑到楚妗身侧,亲昵道。

    楚妗起了些鸡皮疙瘩,觉她最近的事有些频繁。不过既不是去她府上,那就未是在打殷集的心思。

    虽不知又有什么幺蛾子,但也没法拒绝。

    “皇姐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一会儿去你府上找你。”商韶仪像是迫不及待将楚妗催了离开。

    “汾阴侯已在长安了吗?”人离去,商韶仪问王沛凝。

    “信递去有些日子了,昨日便传了消息给我已在长安。刚袭爵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老汾阴侯死得急,儿子都没教好,一忽悠就跑来了长安。”

    王沛凝一些嘲讽在话里,“想必这爵位也传不了几代。”

    “父皇宠着楚妗,今已二十一了也未嫁人。母后你每次提,父皇都不冷不淡地说随楚妗。难不成还要一直留她在宫里碍眼,以往还能说是碍眼,如今已是碍事。皇兄的事都让她搅和几次了。”

    商韶仪说着,心里却是想楚妗若嫁去汾阴,公主府里的管家也带不走,还不能让她处置么。

    殷集,此人可是如朗月清风。

    “你将她带去见汾阴侯吧,私下见外男,她还能说她不喜欢。就算陛下想再留着她,也不成了。”

    “是,母后。”

    楚妗离开椒房殿并未直接出宫回府,而是绕去了永延殿。有些日子没见商瀛,既然出宫她便打算带他也出去走走。

    那日的事晾他几日也够了。

    推开院落的门,就见他如往常呆呆地躺在柳树下的摇椅里,闻声向她投来视线,带着些委屈似的。

    “皇姐。”

    他起身就大步到了她身前将她揽住,“皇姐。”

    “我带阿瀛出宫走走。”楚妗道。

    “好。”

    乘着马车出了宫门,在公主府前楚妗却并未下马车,商瀛坐在她对面玩着她的手指,片刻后抬头疑惑看她。

    “毓秀公主也会来,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商韶仪乘着车到时掀开车窗帘就见楚妗的马车,楚妗闻车轱辘声也掀开了窗帘一角,“已经在等皇妹了,走吧。”

    楚妗本是打算带商韶仪往湖边去走走,商韶仪却是要在一处食肆停下来,要去食肆里。

    楚妗无奈下马车,跟着她身后的还有商瀛。

    商韶仪见着楚妗马车里竟然不止她一人,她还带着商瀛,当场心梗险些背过气。

    “你怎么还带着他!”

    商瀛抬眼,凉凉淡淡的目光落在商韶仪身上。

    “既然出宫玩儿,我就想带着阿瀛弟弟也出来走走。妹妹虽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如此吧。”楚妗道,拉着商瀛躲开了些商韶仪仿佛要吃人的视线。

    商韶仪气得喘气,回不出话来。

    商瀛垂着眼帘看着身前的楚妗,捏着她柔软的手,揉着她的指腹。

    “不行,不准带他。你让他回马车里去,马夫送他回去。”商韶仪缓了一会儿,想出法子。

    “妹妹这般太过分了。”楚妗并不应。商韶仪如此排斥商瀛,必然有问题。

    两人站在食肆前争执引得街道上四处投来视线,食肆中有人带着侍卫跑了出来。

    “二位公主吗?在下汾阴侯。”

    几人遂进了食肆里,于角落一处僻静的隔间坐下。商韶仪仍旧气恼着商瀛的事,偶尔投向商瀛的视线恶毒厌恶。

    楚妗在琢磨着这事的前因后果,手却还让商瀛盘在手里。

    “惠安公主?”周瑾看着楚妗站起身,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也有些拘谨,“皇后说会为你我二人赐婚,你见过我的画像甚是欣赏我。”

    “嘶……”楚妗一声抽气,手让商瀛捏疼了,瞥他,“阿瀛。”

    商瀛低着头默不作声,指腹捏在楚妗的指腹上,却让她将手抽了回去。睫毛遮掩下的目光越发阴暗。

    “这是谁?”周瑾看向了商瀛,楚妗的样貌实为夺目,他一时都忽视了她身边的人。这才发现还有个男子。

    商瀛抬头,看着周瑾一些笑,“想娶皇姐吗?”

    周瑾怔怔,忽得瞳孔骤缩,剑刃擦过脖颈钉在他身后的木壁上,颈间刺痛温热的液体缓缓滑入衣襟一些湿意。

    商瀛站在桌前,手握着剑柄又将剑抽了出来,剑是周瑾侍卫的剑,对方侍卫反应过来当即也抽剑,两相对峙起来。

    楚妗抬手搭在商瀛握着剑柄的手上,“阿瀛有些暴躁了。”

    起身看向周瑾淡笑,“汾阴侯,抱歉,教弟无方。”

    从商瀛手中将剑拿了下来握在手里,看着剑刃上淡淡的血线映着她的脸,忽然将剑杵到商韶仪面前。

    “啊!”

    商韶仪本就被商瀛方才那一下吓到,这会儿是吓得两手举起花容失色,不敢动弹,“楚妗!你有病吗!”

    剑刃就在她的下巴下方,再往里一些就要割到她细嫩的脖子,楚妗笑着,“妹妹,你瞧瞧,让你吓得,都伤到汾阴侯了。你说,你早些告诉我是来见汾阴侯,也不至于吓到阿瀛弟弟,见了汾阴侯的血啊。”

    剑往上抬了抬,贴着商韶仪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都抬了起来,“擦擦。”

    剑刃上那点血抹在了商韶仪的下巴上,楚妗才将剑双手呈着递还周瑾。商韶仪已是两眼泪花,瑟瑟发抖地在一旁。

    周瑾接过剑,看着欲言又止。

    楚妗拉着商瀛淡然地坐下,“汾阴侯脖子伤了一些,让人去取些药止血吧。”

    周瑾连连点头,与身侧侍卫吩咐,“你去替我拿些药吧。”

    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番见面不妥,越发拘谨还有些愧疚起来,“是周瑾考虑不周,这番私下见面有损公主名节。”

    “倒也并非都是汾阴侯的错,母后与我这傻妹妹都缺了点心眼,这次吓到,想必就不会有下次了。”

    周瑾又向商韶仪看去,再次一些欲言又止。商韶仪恨恨盯着楚妗,恨不能将她盯出个血窟窿来,泪盈盈的好不可怜。

    楚妗悠悠向她瞥去一眼,商韶仪一个哆嗦扁了扁嘴不敢再看她,怯懦地小声,“神经病。”

    商瀛又低着头玩着楚妗的手,周瑾看了他一眼就对上他黑洞洞能吞没人的目光。

    “他配不上皇姐。”垂眸与楚妗道。

    “阿瀛下次不能这样暴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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