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她磨蹭了许久去用早膳。一进屋,就瞥见那抹红衣,沈毓宁心下一突,就被门槛绊了。
苏崖一惊,起身欲扶,门口处,青如已将她扶住,关切地问:“你素日可不是个粗心的,怎么好好的就绊到了?”
沈毓宁下意识瞥了瞥苏崖,囫囵道:“许是昨夜没休息好吧。”
“难怪你眼角乌青,你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吧?”
“怎么会!”沈毓宁心下一虚,避着苏崖的目光走到餐桌旁,正欲坐在鹤听白旁边,青如去抢先一步。
“我得给大哥倒酒,宁妹妹还是挨着苏先生坐吧。”说着,玩味地奴了奴苏崖边上的位子。
四个座位占了三,沈毓宁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好坐下。感受到苏崖的注视,沈毓宁又窘又羞,掩着头不敢看他。
片刻后,她看到盘中多了块鱼肉,按照筷子的方向,应是苏崖。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沈毓宁一慌,赶紧推辞。
一旁,鹤听白撇撇嘴:“我说你们两个,真是越发奇怪了,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用饭,怎么用搞得这么庄重?”
“闭嘴。”苏崖冷冷地睄了他一眼,收回筷子。
“嘁!”鹤听白耸耸肩,把筷子在碗里哆了哆。
青如偷偷一笑,也夹了块鱼给他:“大哥,别气了,吃鱼吧,我亲手做的。”
“是吗?小青如做的,那我得多尝尝。”鹤听白眉开眼笑,夹起来尝了尝,旋即竖起大拇指,袖子一滑,就露出一截缠了纱布的小臂。
见状,青如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哥,你受伤了!”
“没什么,一点小伤。”鹤听白满不在乎地抽回手。
“是柳姑娘,对不对?”
鹤听白没有回答,只讪笑了一下。青如眸光微暗,低下头默然吃饭,只胃口显然是低落了。
瞥见这光景,沈毓宁心中一动,恍然明白了什么,暗自叹了叹。
饭后,未免和苏崖单独相处,沈毓宁早早躲到后院遮阴。正惬意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侧头一看,两个小孩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小弟弟,钻狗洞可不是好孩子哦。”
两小童紧张地看着她:“姐姐,我们不小心把毽子踢进来了,你别赶我们。”
“这样啊”沈毓宁四下扫了扫,发现毽子落在一棵槐树上,就走过去够了够,只试了几次,总差了一点。
正要放弃时,鼻尖飘来一股淡淡的松香,有人贴到她后背,绕过她的手拿下了毽子。
沈毓宁本能地躲开,见苏崖正凝着自己,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心里一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喏。”苏崖把毽子扔给小童,两人欣喜万分,转身往狗洞泡。
“门在那。”
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角门,语声清淡。
两小孩对视了一眼,说了声谢谢,一溜烟跑了。
看着这一幕,沈毓宁方才的事,温然一笑:“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小孩的。”
“说不上喜欢,不想看他们钻狗洞罢了。”苏崖眸光一悠,带了些感叹。
“对了,刚才吃饭,我看你叹了口气。”
愣了愣,沈毓宁才想起那茬:“你说那个呀,我是因为青如,我估摸着她大抵对鹤公子有些意思,可鹤公子和柳姑娘你也看见了,青如怕是错付了。”
“是么。”
“听你这口气,难道你没看出来?”
苏崖睨了她一眼,双手一负,淡淡道:“没注意。”
“”沈毓宁喉咙一噎,竟无言以对。
静默了片刻,沈毓宁正想开溜,耳畔传来一声响亮的鹰啼,紧接着一只黑鹰滑翔而来,稳稳地落在苏崖肩上。
看到鹰,她眼前立即浮现昨日的窘境,脸颊随之一烫。
“我、我回去了。”
语毕,落荒而逃。
望着她远去的倩影,苏崖莞尔一笑,伸手敲了敲黑鹰的头:“坏胚子,是不是又偷酒喝了?”
接下来几天,苏崖又忙起来了,整日早出晚归。沈毓宁本想继续躲着他,现下总见不到,反倒又觉得缺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看书也索然乏味。
想着临近秋天了,就买了匹淡青织锦,准备给顾晏做身新衣服。裁了尺寸,花了几日才缝合妥帖,又想着顾晏素喜梅花,就拿了绣线在领口处绣了起来。
只绣着绣着,她发现那花样倒不像梅花,反而更像桃花。
沈毓宁摩挲着花纹,心里有些自责,都怪她最近总是走神,才绣走样了。
也不知顾晏喜不喜欢
正发带着,苏崖忽然推门进来了,瞥见她手里的衣服,眸中一亮:“可是给我的?”
沈毓宁愣了愣,苏崖以为她默认了,遂拿过衣服,摸了摸绣了一半的花纹:“绣的挺好。”
沈毓宁喉咙一滞,觉得他的审美多少有点问题,这两不像的玩意可挨不上一个好字。
只苏崖愉悦的样子,她也不好解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穿到身上,且长短宽松无不妥帖。
从目测看,苏崖的身量比顾晏要高两寸,且更壮实些,怎么她明明是按照顾晏的尺寸做的,苏崖穿着竟然很合身。
沈毓宁顾晏做过几次衣服了,按理是不会发生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蹙眉想了想,把原因归根于自己许久不做衣服,手生了。
“阿宁,谢谢你。”
沈毓宁心里发虚,笑了笑:“没什么,一件衣服罢了,且你帮了我许多,你不必放在心上。”
“于你只是一件衣服,于我却不一样。”
迎着男子深邃的几乎将她淹没的目光,沈毓宁的心陡然漏了半拍,顿了顿,忙错开目光:“这桃花我还没绣好,你先脱下来吧。”说着,伸出左手,不敢再看他。
苏崖眼里掠过一丝复杂,脱下衣服方在她手里。
翌日,沈毓宁绣好花纹,想着既然都答应了,只好给苏崖送到屋里放着。
出来后,半道上遇到了青如,闲聊了两句,见她漫不经心,青如眼珠一转,抓住她的胳膊:“反正他们都不在,不如咱们出去散散心吧?”
“也好。”
想了想,沈毓宁颔首。
到了大街上,两人随意走着,过了一阵,途径一处寺庙,青如提议进去拜拜神仙,沈毓宁就跟着进去了。
上香、磕头,添过香油钱,按惯例在庙祝那抽了签。
青如那支写着:花开花落无需问,月明总有重开时。
庙祝解曰:女施主当放宽心,万事随缘,只需心诚,必定得偿所愿。
沈毓宁那支写着:浮云遮目难自明,只缘身在此山中。木石前盟成金玉,莫教一叶障秋山。
庙祝解曰:女施主已红鸾星动,但当局者迷,自己看不清、辨不透。而且你与情郎的姻缘是前世注定,万不可一叶障目,误了彼此。
听了解释,沈、青二人沉思了片刻,看了对方一眼,挽手拾阶而下。
“方才庙祝说你已红鸾星动,但你自己不知道,你说那指的是谁?”
迎着青如别有深意的目光,沈毓宁心中一突,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张银色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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