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苏崖正穿上里衣,还没来得及系衣袋,胸前的半截纱带清晰可见。

    “这可不是我让她来的。”鹤听白瞥了沈毓宁一眼,耸耸肩,说完扬长而去,顺带将门掩上了。

    沈毓宁走到床畔,瞥了瞥小几上的铜盆,里面的纱带随水飘荡,晕开大片的血红。

    这一幕刺的她心中一痛,她捂着嘴退了一步:“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说着,她喉咙发哑,眼眶泛起一丝氤氲热气。

    见她如此,苏崖眸里泛起一丝复杂:“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沈毓宁一愣,愧疚地低下头,尔后坐到床边,伸手扒拉他的衣服:“让我看看的伤。”

    苏崖推开的她的手,语声冷淡:“男女授受不亲。”

    这样冷淡的态度,是沈毓宁从未见过的。

    “对不起”

    “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我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沈毓宁眸光一黯,低眉道:“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我遇到了一个难题,必须出去想清楚。”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苏崖觑了她一眼。

    沈毓宁点点头,低声道:“嗯,想清楚了。”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抬眸,迎着男子清冽的目光,沈毓宁脸颊一烫,支吾道:“我”

    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家自然说不出口,且她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苏崖的心意她并不十分明白。

    她只知道他对她很好,可那是朋友之义,还是男女之情,她辨不明晰。毕竟顾晏以前对她也是这样,结果他对自己是兄妹之情,她很害怕自己会错意,表错情。

    所以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苏崖眸光微软,叹了叹:“也罢,不想说就算了,只你莫再一声不吭就走了。”

    “否则我会很担心的。”

    迎着他幽幽的目光,沈毓宁心上一颤,重重点头:“一定不会了,就算出去,我也会留字条的。”

    闻言,苏崖眼底泛起一丝凉薄的笑意:“我只怕,你留的字条也是说,让我不要寻你。”

    “怎么会!”沈毓宁一口否决,“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先生了。”

    苏崖目光一颤:“嗯?”

    “我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有如姐姐、鹤公子,还有先生,你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既然决定留下来,就不会走了。”

    “奥。”苏崖弯唇,朝后靠了靠,笑意浅淡。

    一时间,空气又静默了。

    “先生,你吃过了吗?”沈毓宁没话找话。

    “吃过了。”

    “那你要出去走走吗?”

    “不了,大夫让我多休养。”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先出去了。”沈毓宁眸光一黯,起身欲走,却发觉袖子被人扯住了。

    沈毓宁一凝,回眸看了看,见苏崖抓着她的袖口,唇角微弯:“大夫还说让我多晒太阳,今日天色正好,你给我读书吧。”

    沈毓宁眸光一亮,知道苏崖是原谅她了,胸中的丧气一扫而空,连忙应下:“好!”说完,将苏崖扶到门外的空地上,跑到书房里,寻了本新出的杂文。

    回来时,苏崖已命人摆好摇椅、差点,见她气喘吁吁的,不由好笑:“跑那么急做什么,过来。”

    “奥。”沈毓宁依言走到她面前。

    “弯腰。”

    沈毓宁愣了愣,虽然不解,依旧照做了。然后,她看到苏崖从袖中抽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额上的汗珠。

    沈毓宁咽了口唾沫,俯着身子不敢动,耳根不自觉的烫了起来。

    片刻后,苏崖收回帕子,指了指下人刚搬来的竹凳:“坐吧。”

    嗯。”沈毓宁舒了一口气,乖巧地坐在一边,翻开书页轻声地诵读。

    读了几句,她下意识瞥了瞥苏崖,见苏崖正望着自己,心中猛地一跳,忙收回目光,端正心思,不敢再偷看了。

    过了一阵,沈毓宁察觉到旁边没了声息,又偷偷瞄了一眼,见男子竟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参差的树影下,一线阳光映在他曲翘的睫毛上,铺下一排细密的阴影。

    风乍起,一朵茉莉花悄然落在他红色的发带上。

    沈毓宁本能地凑到近前,把花朵摘了下来。正要起身时,余光瞥见男子突然睁开眼眸,刹那间,四目相对,沈毓宁的心跳漏了半拍。

    苏崖凝着她,眼里泛起一丝异样:“你”

    “我摘花来着。”沈毓宁脸上一红,忙缩到凳子上,举起花朵,微瞥着头不敢看他。

    “是么。”苏崖拿过她手里的话,似笑非笑地端详。

    “当然是真的!”

    沈毓宁面上一窘,拧过身子,然后拿起书本摆起读书的架势。

    “书拿反了。”

    淡淡的话语带了丝笑意,沈毓宁颊上一烫,忙把书调个头,梗着脖子道:“我知道,我这不是还没读么。”说完,强自镇定地开始诵读。

    只总是吞吞吐吐,远不如方才的流利。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苏崖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

    午饭后,沈毓宁又在回廊下给苏崖读了一会儿书,一个斯文的丫鬟端着托盘过来了。

    “先生,该换药了。”

    “我来吧。”沈毓宁站起来,伸手去拿托盘,丫鬟却避开了:“毓宁姐姐,我家以前是开药铺的,做惯这个的,还是我来吧。”

    两年前,雨澜的父亲因得罪了盛京的官吏,家破人亡,她只好卖身葬父,见苏崖衣着华贵,就央求他。

    苏崖本不予理会,但听她自称雨宁,动了恻隐,就将她买回鹤府,改了名字,唤作雨澜。

    这些事沈毓宁自是不知,她下意识看向苏崖,见他瞥了雨澜一眼,淡然道:“也好。”

    见他答应,雨澜唇角一扬,跟着他走进屋里。

    门扉闭合的一刹那,沈毓宁心头似打翻了醋瓶,酸的紧。

    雨澜生的白净清秀,说话也温声细语,宛然一个小家碧玉,比起她这种张扬的美貌确实更具亲和力。

    沈毓宁没好气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恹恹地回屋了。

    屋内,雨澜替苏崖抹好后背的伤药,正要拿纱带,却听苏崖淡淡道:“不必,余下的我自己来吧。”

    “是。”雨澜凝了凝,退到一边候着。

    待苏崖自己缚好纱带,雨澜温声道:“先生,是否还让毓宁姐姐进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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