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苏浪。”
“他叫苏浪。”人狗陪着笑脸说,然后他冲着苏浪挤眉弄眼暗示道:“姑娘面前,不要胡说。”
但苏浪还是望定衣桐的眼睛,淡定地说:“我现在叫苏浪。”
“我说你是怎么啦,昨晚喝了两杯酒现在还没醒透吗?衣女侠容禀,这个人本名叫苏里个浪,是我的一个不成器的小兄弟。昨晚贪杯,喝了几杯猫尿,你瞧,到现在还没醒透。”
“你真的叫苏浪?”衣桐忽然变得异常焦躁,纤细的小手已经握紧了剑柄,力道很大。苏浪知道这是她动怒时的预兆,心中非但无恨,反而生出一丝欣慰。
“是,也不是。我以前的确是叫苏里个浪,后来觉得名字太长字太多,写起来费墨水,而且容易写错字,所以就改叫苏浪了。”
苏浪撒了个谎,他知道这个谎衣桐不会去细察。
“对对对,他以前的确叫苏里个浪,后来,唉,我说你没事叫什么苏浪啊,那是声名赫赫的江南大侠,用他的名字,你配吗?!哈哈,衣女侠,我兄弟不懂事,亵渎了苏大侠的名号,我替他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甭跟他计较了。”
“与我有什么相干?苏浪?哼,他算哪门子大侠?我只知道他是江南八家的败类!”衣桐的眸中划出一丝杀机,但握剑的手却放下了。
人狗吃不准危机到底解除没有,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他闭了嘴,缩了头。
衣桐忽然将目光照向苏浪,目光灼灼地罩定苏浪:“好好的叫苏里个浪不是挺好的嘛,学人家改名字,不伦不类的。”
“就是嘛,赶紧改回去吧,衣女侠都发话了。”
人狗看气氛忽然有所缓和,立即讨好地帮腔道,他满脸堆笑,一脸的谄媚。
“还有你,一条人狗,你自己说害了多少人。”
“我?!冤枉啊,大侠,我从未害人,我……,苏兄弟你快帮我求求情啊,我真的不曾害人。”
人狗万万没想到矛头突然转向对准了自己,衣桐面前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反抗了,惊恐之下他直接给苏浪跪下来,他赌苏浪是个善良的人。
“那个,他吹牛是把好手,但本事真的稀疏平常,他虽然混迹人间,却从不敢吃人,甚至连抢劫都不敢,为了填饱肚子他跑到坟场去吃贡品,不幸被一个尸魅胁迫,中途坑过一些愚夫愚妇,自尸魅被苏大公子诛灭后,便……”
“什么苏家大公子,苏厦?哼,他不再是苏家的人了。”
苏浪不敢辩解什么,很显然衣桐已经去过平江府,对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十分清楚。
“今日且放你们一马,希望你们能改邪归正,若再让我发现你们作奸犯科,决不轻饶。”
“耳朵聋吗,大小姐的话,你们听到了没有。”侍从厉声呵斥道。
“听到了,听到了,谨遵衣女侠教诲。”人狗点头哈腰,满脸陪笑。
“你呢?”
“听到了。”
苏浪最后偷看了一眼衣桐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冷不丁的他发现人狗正盯着他,于是转过身直视着人狗,四眼相对,人狗目光开始躲闪起来,嘿嘿笑了声,像是被抽了筋一样,软塌塌地跌坐下去。
少顷,苏浪问人狗:“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打算去投奔碧水娘娘吗?”
“没了见面礼,纵然肯收纳我,又有什么意思?”人狗满头都是汗水,仿佛刚从鬼门关回来。
“她是广阳宗的关门弟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再敢祸害人,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人狗沉默了一阵,问苏浪:“你真的叫苏浪吗?我觉得不像啊,你跟衣女侠以前认识吧,别瞒我,你们的小把戏瞒不过我的,她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嗨,不说了,对了,你为何要改名苏浪,你的身上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我说的没错吧?”
“你想多了,我一个小小的苏门低等家丁怎么会认识她。”
人狗眯缝着眼瞅了苏浪一阵,神秘地笑道:“你可不是什么苏门低等家丁,你们原本就认识,你的身上一定藏着一桩天大的秘密。”
苏浪悚然一惊。
人狗却拍掌哈哈大笑:“让我猜中了吧,还敢说没有,你一直暗恋着她!”
苏浪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你不要不承认,你看她的目光和她看你的目光都有点那个什么,暧昧,对就是暧昧。我虽是兽族,看人看事有些时候比你们人还要锐利、准确,你信不信?”
苏浪道:“我信,才怪。年轻貌美的女子谁不想多看一眼,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难不成看她一眼就要爱上她?真是可笑。”
人狗不说话了,他是兽族,虽然混迹人间多年,通晓很多人情世故,但对人的内心又怎敢轻言了解?苏浪闪烁其词,话中必然有伪。衣桐肯放过他们,除了她心地良善,难道没有其他原因?
“不如我再帮你一个忙,咱俩联手把碧水娘娘做了。你提着她的人头去见衣女侠,或许还能混个正道出身。”
“承蒙厚爱,我劝你还是别冒这个险,碧水娘娘不是尸魅,便是衣女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否则我怎会替她下战书给衣女侠?”
这话苏浪爱听,“碧水娘娘”的盛名他是如雷贯耳,还真是不敢招惹啊。
……
两天后,二人出现在平江府以北的狮山郡,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原。
离开江南,这就是苏浪的目标,至于离开江南后去哪,苏浪并无明确目的,人狗也没有,他现在完全是随波逐流。
结伴而行,并不表示就是朋友,只是长途漫漫,十分寂寞,彼此都需要有个伴而已。
出于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的恐惧,苏浪这些日子加紧了内丹的修炼。
天门一个个的破开,真阳气的毫芒日甚一日。
人狗毕竟是灵兽,他感受到了苏浪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对苏浪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十分敬佩,因此讨好地说:“不想先生手段竟如此高明,若蒙不弃,小弟愿拜在先生门下,执弟子礼。那个,就是你可否收纳小弟做个徒弟,学个一招半式也好防身。”
苏浪道:“修真体系乃为人族所设,你一个兽族如何能修真?”
人狗道:“此言大谬!凡有灵之物皆可修真,这是广阳宗洪眞老祖说的。”
苏浪微微一笑,道:“异类修真太多磨折,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人狗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异类成人之日,下面的家伙就废了,空有人的躯壳,却不能行人事尽人伦。你说的‘磨折’是不是就是这个?哈,你休想骗我,我知这是假的。广阳宗的洪眞老祖也是异类成人,他老人家的桃花运可是很旺呢。”
“住口!”苏浪厉声呵斥道。
人狗吓了一激灵,缩头不敢言语了。
苏浪觉察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人狗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并非胡说八道,便缓了口气说道:“不要说那些没有根据的事。异类成人确实有许多磨折,别的暂且不论,就说这一件事,万一它是真的呢,你还要修真?”
人狗道:“我族同类,非死即走,你族女人又不鸟我,我要这废物又有何用?请先生垂怜我,授我修真求仙之术吧。”
人狗说完,纳头便拜,情真意切。
苏浪被他的真诚感动,扶起他,说道:“大道邈邈,我也知之寥寥,不敢为人师。修真道上,相扶相伴,你我就以师兄弟相称吧。”又道:“你既归了正道,切不可再吃人,否则天诛地灭,我也不能容你。”
人狗笑道:“这是自然,人可以害人,却不可吃人,这是人伦大防。我既选择修真成人,自然要遵守人伦道德,岂敢违背分毫。”
苏浪微微颔首,道:“行走江湖,也该有个人的名字,我看你就叫……”
人狗道:“别,此事不劳师兄费心,我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花十三娘。”
苏浪忍俊不禁,却又眉头一拧:“怎么起了个这么怪的名字。请问你的性别?”
人狗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那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个老鸨,只有她肯跟我芙蓉帐底度春宵。我一直不能忘记,作为纪念,我就用了她的名字。”
苏浪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花十三娘这个名字放在你身上有些怪异,一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望着不远处的湖面沉吟道:“湖,湖,湖,是个空湖,是空湖,司空百岁,要不你就叫司空百岁如何?”人狗道:“司空百岁,倒是个好名字,只是有些普通。其实我是有过名字的,想当年我在吴江郡,曾化名胡百岁,干了几桩大案要案,你莫要误会,我做的案子都是为了赈济贫苦百姓。你若去官府问问胡百岁是谁,他们一定告诉你的。胡既然不能用了,那我就以司空为姓,叫司空百岁吧。”
苏浪笑道:“也好。你族人多长寿,就以百岁为名,自今以后你就叫司空百岁吧?”
人狗乐呵呵道:“司空百岁,好名字,多谢师兄赐名。”
司空百岁纳头便拜,礼仪十分郑重,苏浪见他心诚,便一咬牙认下了这个兽族师兄弟。当下点拨了司空百岁一些筑基的法门,要他勤学苦练,先将基础打牢。司空百岁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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