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到底忘性大,没有忧愁。果然第二日,昭姐儿和松哥儿,这两个孩子早早的,就生龙活虎的起穿洗漱,约了一起入城去玩耍。但昭姐儿他们又想到了,她奶昨天摔倒了,还暂时性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也许永远都好不了了。
若这时候他俩还闹着出去玩儿,怕是太不懂事了。俩人便在何氏旁边索磨她,期期艾艾的,想出去玩儿,又不想出去玩儿的样子。
何氏昨晚,也为刘老太的事忙了一宿,她也是挣扎着半天才起来,让张婶热了些昨晚的剩菜给孩子们吃。现在见昭姐儿他们这般模样,还能不懂他们的意思?
“吃完饭,就让张叔套了车,送你们去城里玩儿吧。”何氏说道。
何氏本想让刘从义带他们去城里玩,不过刘从义早上天快亮了,才刚睡下,怕是不到半响中午是起不来了,便只能让张叔送他俩去了。
昭姐儿却还在纠结,试探着问她娘:“可我奶她不是病了嘛。这样,我们还出去玩儿,是不是不好?”
何氏宽慰他俩:“没事,你们还小,在家也帮不上忙。你奶这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你俩能伺候你奶,还是咋的,再说不是还有娘在家嘛。你们玩儿去吧,早点回来就行。”
“娘,你不同我们一起去城里逛街吗?”虽然她娘一道去,会管她许多,但昭姐儿还是不忍心将她娘一个人丢在家里。
何氏摇摇头,“娘不去了,你奶病了,娘在家看着点,再说去城里,娘哪天不能去?”
何氏也是想出去玩儿得,但大人有大人的责任,哪儿像小孩儿无忧无虑,不用顾忌那么多。她看到昭姐儿,就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那会儿她也是这般自由,真是怀恋呀。所以她得让昭姐儿在童年好好玩儿,女人自由的时间也就这几年,一旦嫁人、成亲,有太多的要去承担了。
何氏想了想,又嘱咐他们:“你俩把压岁钱带上,想买什么,就买点。只是不许乱花钱,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嗷呜。谢谢,爹娘。”昭姐儿亲了她娘一口,搂着她的脖子道。
她早发现了,她爹娘昨晚放在枕头下的压岁钱,没得到她娘的许可,她原准备偷拿出去花来着。现在得了她娘许可,可以光明正当的花了,立马从怀里拿出彩线系的钱串,别在腰间,丁零当啷的甩着玩儿。
“财不外露,别瞎显摆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小心坏人给你抢了去。”何氏敲了昭姐儿一个脑瓜崩,将钱串子解下来,让她放在袖袋里。何氏真发愁,自己家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稳重、懂事点。
“哦。”昭姐儿,心不在焉的回答。
何氏看她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能嘱咐赵慎之,“松哥儿,你稳重些,我放心。你多看着这丫头点,她是个人来疯。”
“是,师娘。”赵慎之看着昭姐儿的傻样,不由也眉眼含笑。
“张叔随你们一道,过年期间,虽晚上不闭城门,你们也早些回来才是。”何氏又嘱咐道。
赵慎之也再三保证道:“师母放心,我会看顾好昭姐儿的。”
何氏还是比较放心松哥儿的,点头抬手一挥,表示放心,同意二人出门了。
“可以关扑,不能去赌场。”刘从义不知何时也起了来。
过年期间,官家允许百姓关扑三天,即正月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关扑是一种赌博游戏,从食物到油盐酱醋茶都可以当作彩头,民众在过节的前三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官府不干涉。
许多商家也以□□、抽奖的方式销售商品:中奖了可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获得某个商品,抽不中则需以高于市价的价钱买下该商品。到了夜晚,也有贵家仕女结伴出来逛街,进入赌场看人们观赌,到夜店饮宴,“惯习成风,不相笑讶”。但人员杂乱,刘从义不放心两个孩子去。
“你怎不多睡会儿,昨夜熬得恁晚”何氏看丈夫两大大黑眼圈,责备他不多睡会儿。
“确实头疼,只昨晚酒喝多了,后来又忙着送娘去看大夫,胃里难受,起来吃个早饭。”刘从义半死不活的道。
何氏忙给他盛了碗粥,“那你先喝碗粥,一会儿再睡个回笼觉。”
“嗯,我一会儿,再躺会儿。”刘从义接过粥道,又转头对昭姐儿他们说:“不要去人杂的地方,紧跟张叔,知道吗?”
“知道了,爹爹。我们走了。”昭姐儿好容易看见希望的曙光,她娘同意放行了。谁知她爹这大话痨又起来了。赶紧一手拎着裙子,一手牵松哥儿往外跑。
“慢点,地上有雪,路滑!小心摔着!”刘从义喊着让她二人小心,又无奈摇头道:“这猴儿,跑得也太快了。”
可不得赶紧嘛,时间紧迫,出发前两人得先去给村里长辈们拜年,家家户户都得问安,说些吉祥话,有钱的人家会给几文压岁钱,清贫些的人家也会抓些瓜子花生果子类,用不得许多时间。
无奈昭姐儿赶集心情急迫,张叔在村口停了牛车等她呢,真恨不能再生出两条腿来,一溜烟的给七大姑、八大姨,来个批发式拜年。好容易拜完年,昭姐儿和赵慎之,手牵着手,往村口走。
昭姐儿问赵慎之:“松哥儿,你不给我发压岁钱吗?”
“松哥儿?松哥儿是同龄人,自然是不能给你给你发的。人家都是长辈,才给小孩发压岁钱,就是退一万步讲,也得是大哥什么的才行呀。”赵慎之逗昭姐儿道。
昭姐儿那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立马改口道:“师哥,师哥,师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赵慎之这才满意的笑笑,笑的两眼弯弯,拿出几天前,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她。他就知道这丫头,有这一手,他早准备好了。
可昭姐儿将红包接过,还拿乔,“你这么早就准备好了,那你是不是还给别的小姑娘准备好了。比如英子呀,荷花呀……”
赵慎之无奈道:“我跟她们又不熟,给她们准备什么。”
“怎么不熟了,前日我还见荷花,羞答答,脸红红的跟你说话呢!”昭姐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她就看不得,小姑娘红着脸,对赵慎之说话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荷花可以给她准备一个,小姑娘还挺可爱的。”赵慎之故意逗她。
昭姐儿听完这话,“唰”一下脸色就掉下来了,把手里红包往雪地里一扔,一把推开松哥儿,气冲冲的自顾自往前走。
赵慎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时候贱不兮兮的。总想把昭姐儿惹生气,看着她生气,反倒心里舒坦了。现在见昭姐儿气鼓鼓的,他是心里乐开了花,捡起红包,忙追了上去,将红包硬塞给昭姐儿。
昭姐儿甩手推开,气呼呼,酸溜溜的道:“给荷花去吧,你不是觉得她很可爱,我一点都不可爱吗?”
听她这话,赵慎之是真不懂女人的逻辑,虽然昭姐儿现在还算不得女人,只是女孩子。他只是顺着她的话,为了逗她,故意说别的女孩子可爱,但何时又说她不可爱了。但此时小小年纪的赵慎之,好似有天赋,任督二脉已经打开,知道只能同女人讲情绪,不能同她们讲逻辑。
赵慎之忙附和昭姐儿,哄道:“那哪儿能?刘昭是咱们刘家庄,十里八村最可爱的女孩子,长得最俊俏,嘴最天,人最懂事。哪儿还有比你更可爱的?”
“那我也不要!除了最可爱,还有次可爱,还有再次一点的可爱。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你包给她们吧。”昭姐儿可不买账。
“这是我给你包的,只给你包了红包,只此一份。什么荷花、梨花、李花、杏花都没有,就是她们再可爱,我也是睁眼瞎,半点看不到。除了你谁都没有,也没有谁比你亲,刘昭小姐你就收了罢。”赵慎之好声好气道,虽然都昭姐儿生气很有意思,不过小小的生气就好了,真惹哭了,惹生气大发了,就不好了。
昭姐儿转着眼珠子,听到就她独一份儿有,又夸她最可爱,这才傲娇的,半推半就的收了。打开红包一看,赵慎之居然给她包了一两银子。要知道她娘怕他们乱花钱,才不过给了一百个大钱,这都已经是村里小孩头一份了。
哪成想赵慎之财大气粗,居然直接给了她一两银子,这都够她把集市上想买的小玩具,都买一遍了。不由立刻眉开眼笑,见财眼开,故作豪气道:“小伙子,今天你的消费都算本小姐头上。”
赵慎之无语,小丫头片子,用他的油炒他的肉呢。看他一会儿,不好好花她一笔,让她肉疼肉疼,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二人坐了牛车,随张叔进城。从马行、潘楼街、州东宋门外、州西梁门外、州北封丘门外,以及州南一带,到处都是彩棚,销售“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与各种好玩的小商品,“间列舞场歌馆,车马交驰”。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