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衣料宝石,真龙帝还准备了很多新鲜的小玩意儿,上了发条便能行动自如的小动物,极具异域风情的拨浪鼓。
西夷罗刹并非一无是处,他们的珐琅工艺、鎏金工艺都及其出色。尤其擅长切割水晶,使用天然琥珀作为装饰,还有精美的银器也都不错。
真龙帝觉得自家喜欢新鲜玩意儿的小姑娘一定爱不释手,搜罗挑选了不少。出发时由于东西太多,实在不方便携带,真龙帝特命成国公仔细些,将这位特产完好无损的运回洛阳。
这些特产中最大件的是一个摇篮,用的是什么东法兰克的细木镶嵌工艺,以繁复为美。真龙帝一下想到未出世的孩儿,一定要亲自带回洛阳城。
乖孩子,不知你同母后可还安好?你虽未出生,但不能不孝。切莫让你母亲为你伤怀。若你能平安出生,为父定会补偿于你。
真龙帝轻轻合上箱笼,方阵才敢说话:“主上,家中并没有其他消息传来。郎主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想必身体是无恙的。”
真龙帝依旧担心:“是朕太过自负,害她跟着担惊受怕。传令下去,修整三日,留下一队人马看护东西,其余人等全力赶回洛阳。”方阵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事发突然,挂心家中,可以理解。忧心过后,真龙帝依旧是真龙帝。私下离军,赶回洛阳之事,虽是秘密,依旧有人知晓。
开弓没有回头箭,觊觎皇位之人可不会为皇帝的死而复生开心,只会不惜余力将这件事情坐实。
赶在帝位争夺白热化之前回到洛阳,确保自身安全后,安静看戏,才是上上策。不知负责京城防御的换成了谁?
黏黏身边武将都是可信之人,这个档口,贺家卷入其中无法脱身。护驾不利,足以让贺家倾覆,选戴罪立功的永康伯最合适。
方阵庆幸,当初留了一手,未曾将金乌令同被镇抚司合到一处。金乌令一直偏向江湖势力,政治敏感度一向不高。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消息夹杂在江湖事中,反倒是最安全的。
真龙帝一行戴月披星,已安全渡过黄河,如今在一处较大的城镇修整。地方大人多,消息更是灵通。不用方阵出门打听,消息像长了腿一样,竞相往耳朵里面跑。
真龙帝听了几句便全明白了。过继,这个办法不错。既能稳重宗室,还能徐徐图之。他的黏黏果然能独当一面了。
方阵去茶楼喝了杯茶,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主上,有人动了暗语,是否联系看看?”真龙帝问道:“何时?”方阵回答说:“消息传回洛阳后的第三日。”
真龙帝再问:“当时家中可有动静?”方阵据实已报:“当日,郎主召见安远侯。同日,安远侯率大军北上救援。”
真龙帝很满意:“一明一暗,虚中有实,很好。”方阵没领会真龙帝意思:“主上?”真龙帝笑道:“金乌令已动,迟早会顺着腥味找来。你说,会是李执明亲自前来吗?”
真龙帝补充好粮草,连一个好觉都没睡上,趁着宵禁城门关闭前继续赶路。好在身边侍卫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纵然辛劳,都能咬牙坚持。
等到了不得不修整的时候,真龙帝才会在城镇停留,顺便打探更新消息。
最新消息是,皇后娘娘下旨召五至十五岁的宗室子弟入宫。但绝口没提过继皇嗣一事。打出的旗号是明宗爷托梦,不忍见成祖爷(太|祖之父,范阳节度使元霸先)的兄弟断了香火,要择一元家子弟继承宗祠。
太|祖是独子,成祖也可不是。成祖爷兄弟不多,但也都过的不错。唯一断了香火的,是一位几个月就夭折的小兄弟。
这年头孩子夭折再正常不过了,要不是非要找个理由,华自闲不看玉蝶都不知道!根正苗红元家子孙,关系又远,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主上,郎主此举寓意何为?”方阵虚心请教的模样还挺乖顺。真龙帝踹了他一脚:“你小子越发圆滑了!”
方阵顺势跪下:“依奴才看,郎主这是一门心思等您回去。什么过继,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真龙帝问他:“假如朕真的回不来了呢?”方阵也算有些胆识:“主上为何开这种玩笑?”真龙帝依旧没打算放过他:“说!”
方阵心一横:“郎主春秋正盛,只许静待小皇子长成。其中虽有艰难,必能平安度过。如若是诞下一位小公主,立个傀儡,静待小公主长成。”
方阵说到这,突然心头发虚:“主上,其实微臣觉得,极北罗刹的阿列克谢公爵很不错。既是王朝血脉,又是公主驸马。”
真龙帝虽是元氏皇族最正宗的嫡支长孙,实则对元家宗亲没什么感情。万一无嗣突然亡故,苦心经营的江山落到哪个没见过几面的元家小鬼手中,想想就气闷。
但若是留有自己血脉的外孙,那就另当别论了!虽说同姓不可通婚,成祖兄弟血脉早就淡了不说,还可以改回老姓拓跋嘛!
真龙帝想来想去,又有些觉得对不住还没出生的“女儿”,本该护她一世顺遂,如今却要逼着她联姻生子延续血脉。
方阵不不敢继续同皇帝讨论过继继承一事:“主上,郎主并没有强迫宗亲献儿子,而是言明谁家子弟想进宫,自己到宗正寺递折子。这是部分名册,请主上过目。”
真龙帝询问:“洛阳如何?”方阵回禀:“一切如常。内有杨学理,外有永康伯。前几日永康伯派了心腹之人巡查京邑军镇,应该是防着元氏宗亲叛乱。”
真龙帝再问:“成国公那边?”方阵回答说:“密阳国公已到事发地,正在展开援救。主上遭遇天灾之事传开,漠西、漠北都不太平。密阳国公出身漠北,也有些分身乏术。”
真龙帝此时既庆幸又后怕,将这刚刚平顺的大齐江山扔给妻儿,真是死都闭不上眼睛。老天爷,朕侥幸逃过死劫,必励精图治,还天下一个海清河晏。
真龙帝一行尽量遮掩行踪,路宿荒野。可能是金乌令经营数十年,消息网遍布天下。可能是安远侯尽忠职守不错过一丝细节。
安远侯一行几人寻到真龙帝,当场激动异常。安远侯一副富家翁打扮,说是老镖头,倒是非常可信。
安远侯李执明在客栈大堂见到方阵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实在忍不住:“你小子胆大包天,竟然纵着家主四处游玩不归家,不知道家中急成什么样了吗?”
方阵没见过日此富家翁的安远侯,老侯爷不是戎装就是官袍布衣,一时半刻有些恍惚,然后就被打了。
方阵没太好意思躲,好在安远侯也就分寸。心下大定,急切询问道:“家主身在何处?家主可还好?”
方阵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小的正要拿吃食上去,家主恐怕等急了!”李执明整理衣裳:“还请速速引荐。”
安远侯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真龙帝岂能不知。对于安远侯的到来,真龙帝持保留态度。虽说是皇后遣派,谁又能保证中间不出差错呢?
李执明可没真龙帝这些弯弯绕绕,见到君主后,一时情难自禁,抱着主上的腿哭了起来。情真意切,绝对假不了。
“主上,家主,您安然无恙真的是太好了!”安远侯亲爹李文正公过世的时候都没哭的这般伤心。苍天可鉴,李执明真的怕皇帝归天,皇后孤木难支,大齐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此是分崩离析。
不止是李家几代人所为之奋斗的理想,还有大齐未来数十年的繁荣与富饶。经过五十几年的稳定,国内弊端早现,若无明君革新,迟早会像前朝那般,藩镇动乱,民不聊生。
是以,在李执明乃至整个李家心目中,没人能取代真龙帝!
李执明一想到世家巨贾为祸一方,良民没了土地流离失所成为佃户;军户卫所逐渐荒废,朝廷再无精兵所用;漠西刚刚平定,漠北已然臣服,肃慎刚有起色,没有真龙帝这尊大神镇这,别说白兰还能乖顺到什么时候,远在天涯海角的安南都能插上一脚,到时身度这个粮仓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再者海运利润巨大,各个争红了眼,全靠广源记以及皇后的天市衙门一力弹压。
大齐看着蒸蒸日上,国富民强,内外兼顾。实则危机四伏遍布狼烟。没了执牛耳之领头人,就算能全身而退,也再回不去往日辉煌。时机、时运,非人力所能挽救。
等安远侯哭得差不多了,方阵适时送上浸了热水的汗巾:“侯爷收拾一下。”活到安远侯这个年纪,面皮早已经修炼到家,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多谢。”
安远侯神色如常,再三确认眼前的皇帝是真实的,难得的喜形于色。反倒是裤腿湿了小半截的真龙帝,有些血往上涌。
“离家前,主母曾反复叮嘱,一定要寻得主上。除金乌令所得消息之外,谁也不可信。臣……小的离家前,除了明耀剑外,主母还将一重要物件托付。如今物归原主,小的肩上这千斤重担,总算卸下了。”
行走在外多日,李执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因皇后所托之物太重,重过他的身家性命,以及李氏全族。稍有不慎,那便是千古罪人。
真龙帝接过锦布包裹,单凭手感,便已然猜到大半。他的黏黏,竟是位孤注一掷的姑娘。如若他真的身死,没有这玉玺,又该如何自处?
安远侯有些着急:“主上,何时返京?”真龙帝道:“你的人手继续寻找,不必返回。尔等即刻启程,明日一早同方阵出城。”
方阵一听急了:“主上?”真龙帝把玩玉玺:“你跟在朕身边才危险。不过,不想让朕活着的人,并没有要朕性命的本事。这样好了,你们持朕手谕先去寻永康伯,朕回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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