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梅思雨
状态死亡
“…………”胖子一下子就瘫到了座位上, 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坎德隆焦急问“到底怎么了?!”
胖子仓皇震恐,只是不停地说“出事了……他们肯定是出事了……”
梅凛然也听见了这声音,他不再发疯了般锤门,只是心如死灰跪坐在门前。门内依旧炮火声与枪击声络绎不绝, 狂躁的喧嚣声中, 有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如同清流。
咕噜噜——
咕噜噜——
一颗葡萄大小的猫眼石, 从精铁门下端的缝隙中滚了出来,像是被人用力从门内掷出。是天命珠,上面甚至还染着血。
梅凛然拾起天命珠,沾满了灰尘的手掌霎时间被鲜血染红。
他垂着脸,愣愣看着这颗珠子。
简云台疼到面部微微扭曲, 大脑一阵又一阵地搅动着,他蜷缩在裴溪的怀中, 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勉强强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裴溪的手背,“放我、咳……放我下去。”
话音刚落,便又是咳出血来。
鲜血刺目, 染红了裴溪的胸膛。
裴溪静默片刻,不仅没有放手,反而默默将他搂得更紧。他抱着简云台, 来到梅凛然的侧边, 蹲下了身子单膝触地。
简云台躺在裴溪的怀中, 艰难伸手扯动梅凛然的手臂, “走……”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自己的声音会这样的虚弱。
听起来有气无力, 像是大病缠身。
梅凛然并没有转头看他, 只是一直垂着头盯着右手掌心里的天命珠, 他似哭又似笑,神色悲恸地轻声说“你知道我眼睛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么。”
“……”
简云台粗喘一声,没有力气回答。
直播间弹幕刷新飞快
“呜呜呜呜呜梅家二老和庄明明折损在这个副本里之后,梅凛然就失踪了。我记得他失踪之前,脸上是没有伤的。”
“这个伤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之前就一直在奇怪了,梅凛然他是一个灵祟,无论他受了什么样的伤,应该都能自己治好才对啊。怎么会留下伤疤呢。”
众人讨论之际,梅凛然好像原本就没有期待他能够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其实我骗了你们所有人。这个副本,我曾经来过一次。”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简云台头痛欲裂,这些话明明进了他的耳朵,却好像无法钻进他的脑子。他现在已经无法理解梅凛然在说什么了。
梅凛然面色复杂说“但那一次,我什么也没有做成。我只是进了一次这个副本,就被红雾烫伤了眼睛。”
直播间观众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梅凛然眼睛上的伤眼熟了。
因为简云台之前就受过这种伤啊!
第一次坠落地宫之时,简云台的眼睛被红雾烫伤,失明了好一阵儿。后来还是裴溪用青灯里的鬼火治好他的。
细细一看,梅凛然眼皮上的伤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是能够大致看出斑块状的肿痕,的确像是红雾烫出来的伤疤。
“失明了当然什么都做不了,我出副本后就被神龛的人捡了回去——他们想治好我眼睛上的伤,我却执意想等它自然痊愈。我故意留下伤疤,就是想让这伤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的家人还在这里面。”
梅凛然泪流满面,神色癫狂大笑出声“我努力过——我努力过的!偏偏上天没有好生之德,原来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够成功的哈哈哈哈……”
如果是以前,简云台可能会象征性安慰几句,但他现在自顾不暇。太阳穴处刺痛难耐,他现在恨不得找面墙把自己撞死,更别提在这里听别人说些长篇大论了。
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痛苦地扯了扯梅凛然的手臂,虚弱说“走。”
梅凛然止住了大笑,突然转头看向他。
简云台微微一愣。
距离这样近,他能够清晰看见梅凛然的脸庞——从前后者的眼眶处一直涂满了深色的眼影,浸湿了汗后,他的眼眶更是惨不忍睹。但这次不一样,梅凛然的眼影被阳光疗养院的护工们擦除,现如今他的伤疤原原本本裸露在空气里,五官也同样。
卸掉妆容后,简云台才迟来发现,梅凛然的相貌其实十分清秀,眼深鼻高,像是刚踏入大学的文学系男大学生。
不过简云台在意的不是梅凛然的长相,而是后者的眼睛。
与梅凛然对视的那一瞬间,简云台浑浑噩噩的大脑都清醒了一瞬。
这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眼皮上红蜈蚣似的淡淡疤痕压住了他的眼睫毛,像是为他的瞳孔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
他的眼神,简云台看不懂,只是觉得这眼神格外灰蒙蒙,像是大雨后的压抑天色。
心跳似乎错了一拍。
简云台几乎不敢直视他眼底的压抑与绝望,不忍心地偏开头说“梅思雨赴死前将你送出来,是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我知道。”梅凛然说。
不知道为什么,简云台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错开的那拍心跳也重回正轨。
“我妈说,他们做错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们。”梅凛然朝他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下攥成拳头,拳中紧紧握着天命珠。
简云台叹气说“我原谅他们。”说着,他同样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去接天命珠。
“这条路太难走。”梅凛然松开了右手,含泪闭眼说“我认输了……”
天命珠垂直坠落,“啪嗒”一声轻响,落在简云台的掌心上。
与此同时,砰!
一声石破天惊般的枪响声,这声音离简云台很近,几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侧面就有瓢泼一般的漫天鲜血,霎时间泼满了他大半张脸。
——梅凛然从腰处抽出了手/枪,张口吞入枪口,用力扣动了扳机。
吞枪自尽。
一套动作做的极其连贯,简云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制止,上一秒钟他好像还在接天命珠,下一秒钟就被鲜血淋了满身。
“…………”死寂。
最先开始,是梅凛然的身形猛地向前倾倒,摔在了地上。而后,是滴滴答答的水声,过了好几秒钟,简云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额前的碎发在向下滴血。
滴答答——
滴答答——
简云台瞳孔骤缩,愣愣张唇时,就连上唇也在滴血,润入唇齿中一片腥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直播间观众几乎要尖叫出声“怎么会——”
“不要啊!梅凛然,你、你……”
即便是身处在被谋命水晶侵蚀后的地狱之中,早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观众们也被这一幕惊到六神无主,满心震惊震恐。
简云台浑浑噩噩的大脑忽的清醒过来,只不过下一秒钟,就被滔天的剧痛所笼罩。他目不转睛看着梅凛然的尸首,眼眶赤红,整个人僵硬到动也不能动。
“呼哧……呼哧……”
鼻子像是被堵住般,完全不能呼吸。他只能张着嘴巴,宛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样艰难汲取着氧气。眼皮上方覆盖上一只冰凉的手掌,裴溪声音干涩道“别看。”
简云台脸色惨白,抓紧他的手臂,指甲都深深嵌到了他的手臂里。
比起那声巨大枪响,带给简云台更大冲击力的,是梅凛然如此近距离的吞枪自尽。
他的心态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这下子更是全面崩盘,崩到溃不成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攥紧手掌里的天命珠,依稀之间只感觉自己好像被钉在了这个位置上,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
“他——”嗓音抖颤半晌,简云台面色剧变,偏过头弯腰痛苦重咳数声。
大口大口呕着鲜血。
裴溪下颚线绷紧,抓紧他的肩膀说“你的执念过深,你被影响了!”
简云台用力挥开他的手,动作急切拿袖子擦着自己脸上的血,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血还是梅凛然的血了,浓稠的红血混在一起,刺鼻的腥味从喉口处鱼贯而入。
重咳数声后,简云台已经咳不出血了,只能半趴在地上恶心到干呕了数声。
裴溪脸色青/白,他想要去搀扶简云台,简云台却再一次挥开他的手。
“离我远点!”简云台双目赤红大吼。
全是血,入目所见全都是血,自己的身上血淋淋,裴溪自然也没有好多少。这人的白色面纱都被血迹浸湿,乍一看像是盖了个血红色的盖头——简云台一看到那抹血红,登时间惊恐万状,恶心感从喉咙里往上捅。
摇摇晃晃站起身后,简云台朝着精铁门相反的方向跑出了几步,足下踉跄,他很快扑倒在地,又脸色惨白地想要爬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他只知道要跑,再跑远一点,跑出这个鬼地方!!!
仓皇之中,后脖颈猛地一疼,简云台迅速软倒了下去。
视野陷入黑暗之前,他感觉有人用力抱紧了自己,像是要将自己重重揉入骨髓中一般,那人尾音微颤,竟是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说“我在,我陪着你。”而后又将他抱得更紧。
更正!更正!
副本背景音的声音依旧这样无情。
“……”胖子依旧瘫坐在原位,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的话,那么副本背景音接下来的话语,终于让他意识到问题已经前所未有得严重了。
玩家梅凛然
状态死亡
“我靠……我靠……”胖子连说了数个“靠”字,又惊悚地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梅家姐弟都死了?
胖子如坠寒潭,心底阵阵发凉。
镜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连想,都不敢细想。
当下只觉得更焦急,简云台怎么样了?
窗台边传来一声大吼,坎德隆惊喜高声说“他们出来了!”
被关押的众人立即跑到窗台边,掀开窗帘往外看。胖子连忙挤了过去,这几步路跑的,他都觉得腿脚无端发软。
玩家简云台
状态精神死亡
执念值87
依然是神像侧面的那条羊肠小道,两侧路灯“啪啪”关闭,道路变得又黑又暗。浑身血迹的白发男人抱着少年,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所经之路,都会留下一道拖拽般的红痕,所站之地,都会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洼。
神像前除了上千名神之通行,还有数名外乡人。大家本又惊又喜,但看见只有两个人出来后,他们都僵在了原地。
冷风从镜冢山上刮来,刮起一片鸡皮疙瘩,众人发自内心觉得胆寒。
没有任何人说话。
死寂。
落针可闻。
裴溪站定,露在外面的下颚惨白,与鲜红的面纱形成了鲜明对比,乍一看触目惊心。
“田僧通行。”他垂眼唤道。
田僧连问都不用问,心里已经猜到镜子里必定是九死一生。去时是四个人,回来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重伤昏迷。
他还是那句话,“何必呢。”
田僧摇了摇头,继续说“回来了就好。我们已经等待你多时了。”
他向侧面看去。
神之通行之中,姚丰站在最前面,他早已经等不及了,立即上前数步打算从裴溪的臂中接过简云台。手臂用力拉了一下,拉不动,姚丰惊恐抬头道“裴通行?!”
裴溪这次真的是犯了大过错。
田僧早就跟他们说过,等这些人从镜子里出来,就把外乡人送到禁闭处,暂且关押。而裴溪,他必定要接受镜冢的审判。
恐怕等待他的,是幽禁思过数年。
等他真正知错了,再解除幽禁。
当然了,前提是裴溪得知错——看现在这个模样,他哪里像是知错。
姚丰压低声音,只能另辟蹊径规劝说“裴通行,镜冢即便是处决他,也不会是现在处决。他的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要请医师替他看一下。你现在不放手,他的情况很可能会变得更严重。”
裴溪缓缓皱眉,说“我送他去。”
“这……”姚丰不确定地回头看向田僧,得到首肯后才转头说“好吧。”
他在前面引路,裴溪抬步跟随。
待重要大人物都离去之后,神像附近猛地炸开了锅。很难看见像现在一样的场面,神之通行们竟然在和外乡人一起震惊交谈。
“裴通行是怎么回事?”
“他被迷了心智吧!”
“往日最铁面无私的裴溪竟然也会有私心,唉……不知道简云台最后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必死无疑呗!”
“感觉裴溪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嘶……你要是以前说这种话,我肯定笑话你是个傻帽。但现在……还真说不定。”
※※※
所谓的关押地,是外乡人所居公寓后面的另一处公寓房,这里明显要大许多,临着镜冢山而建,四面通风。
穿过庭院式长廊,姚丰推开雅致木门,脸庞抽搐地瞪着裴溪的背影。
裴溪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将简云台放在床上,垂眼盯着他,站立不动。
姚丰看不下去了,催促说“裴通行,快去洗洗身上的血吧,换一套干净的衣裳。然后,然后您就应该……”他干咳了一声,说“接受审判了。”
“照顾好他。”裴溪颔首,转身步出房门。
姚丰脸庞抽搐得更厉害了,照顾好他?照顾好谁?照顾简云台吗?
不是,自己难道是保姆吗?
他一个威风凛凛的神之通行,怎么可能去照顾外乡人啊!
“咳……咳咳……”床上传来痛苦的干咳声,简云台依旧是昏迷状,只不过还是不停地咳血。他仰躺在床上,咳出来的血都顺着两侧脸庞往下淌,像是红梅掠过了雪地般。
白净整洁的被褥霎时间染了红。
姚丰惊恐走近,伸出青灯戳了戳简云台,“喂喂,你别躺着咳血啊,你要呛死啊。”
“……”简云台自然无法回答。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咳这么多血!”姚丰痛苦面具地翻过简云台,让后者侧着身,“我们裴通行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距离近时,他才看清简云台大半张脸都是血的惨状,另外小半张脸倒是白皙又精致。未被污血沾染的右边眼睫乖顺垂着,又密又长,像是鸦羽般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这般病弱,看着……竟然有些让人心生怜惜。姚丰看着看着,突然浑身一抖,惊恐抱住自己的头“我怎么可以同情他!不行、不行,他可是迷惑了裴通行心智的恶人啊!”
姚丰一退三尺远,心中默念大悲咒——不要被表象骗了啊,妈妈说长得越好看的人心眼就越坏,少年醒来后肯定还是那个让人气得牙痒痒的魔鬼!!!
另一边。
浴池前摆放着干净整洁的衣物,白袍白纱,像是神祇的戎装般圣洁。在衣物的上方,还规规整整摆放着一面银锁白纱。
裴溪满身血红,垂目盯着白纱。
田僧说“换掉污衣,换掉污纱。”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田僧通行。”裴溪突然叫住了他,问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穿银锁,戴白纱。”
田僧顿足,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提青灯。”
裴溪说“这是神之通行的职责。”
田僧说“错了。”他摇头说“这是身份的象征。同理,穿锁戴纱也是身份的象征。”
裴溪问“若我不是神之通行?”
田僧皱眉说“你生来就是神之通行!”裴溪静默不语,田僧顿了顿,缓和神色后说“你这次入镜,可有什么收获?”
裴溪想了想,诚实说“想要寻求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这很难。有很多人会早早倒在路上,无法抵达终点。”
虽说裴溪的种种破格行径,田僧无法苟同,但这番话确实说到了田僧的心底。他点头说“确实如此。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要去帮那个叫做简云台的外乡人?”
裴溪眉头紧皱,红纱下的眼眸罕见地出现一丝茫然。他摇头,又摇头,愣滞地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感觉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他。”
“呵。”田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说“倒也不必把一见钟情说得这样含蓄。”
裴溪微愣,抬头看他。
面色是不作伪的迷茫。
田僧摇了摇头,说“你连你自己的心都弄不清楚,又怎么可能能够弄懂他的心。我直白同你说罢,能够进入镜冢的外乡人,心底都有执念,执念越深,反噬就越重。通常这些人的眼里、心里都只能容下已逝之人。他们追寻着已逝之人的前路在走,爱他们的人追寻着他们的后路在走,前赴后继,源源不断,一个接一个地葬送在镜中。”
顿了顿,田僧说“今日同你同行的另外两人,不就是这样?”
梅家姐弟的父母以及庄明明葬送在镜中,来寻找他们的梅家姐弟同样惨死。
当真是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田僧说“他的执念是已逝之人,自愿去飞蛾扑火,早晚都会受到反噬。你的执念若是他,下一个受到反噬的人就会是你。还不明白吗?能够进入镜冢的人,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话已至此,田僧也不再多说,他转言道“你若不相信,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裴溪抿唇。
田僧说“你即将接受审判,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镜冢,他不可能会不知道。我就和你赌上一赌,就赌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一定不是询问你的处罚有多严重,而是想再进镜子,妄图逆天改命。”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神之通行爱上了外乡人,田僧唏嘘说“每一次都是这样,无论神之通行如何讨好、如何掏心掏肺,外乡人都只会满心满眼都是已逝之人,抉择之时永远会放弃眼前人。”
田僧看得很开明,他知道这不是神之通行的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他也知道这并不是外乡人的错,人家打从一开始进入镜冢,本就不是奔着小情小爱来的。
错的只是,他们在错误的地点以及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那个对的人。
“我甚至可以假放出他,”田僧无情说“即便他看见你被处罚,他也会转身前往神像,再一次许愿——当然了,届时我们肯定会拦下他。总之,你该不会觉得一个心有执念的外乡人,会抛下穷其一生也要挽回的执念,转而选择仅仅只认识了几天的你吧?”
“……”裴溪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
他知道田僧说的都是对的。
道理都对,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在简云台心中也许轻如鸿毛。可他心底还是残留着一丝的侥幸的期盼,万一呢?
心脉处升腾起一股暖暖的暖流,可是理智很快就重新回笼。
霎时间心底宛如灌冰,逐渐冷却下来。
裴溪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到底在侥幸什么,无论如何,恐怕不会有这个万一了。
他紧张抬头问“您会处罚他吗?”
“自然会,他蔑视规则,其罪当诛。不过如果他在神像附近无人看守时也不去许愿,而是来审判现场维护你,那我倒是敬他这份投桃报李的心性了,不杀也无妨。”说起这个,田僧像是自己都觉得好笑,显然他认为这绝不可能。退出房门前,田僧头也不回,告诫说“只希望你在看到他转身离去时,能够认清自己在人家心里的份量,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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