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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早已没了,回去……那又究竟能回到哪去?”

    文鸢听罢,脸上却不曾有哪怕一丝欣喜,反倒眼神发怔,幽幽说道:“何况师父的身子……”

    “那你便告诉我!仇师叔到底被他们藏在何处?”

    少卿越发焦急,只恨不能背生双翅,同她即刻飞回中原,“我先去救出了仇师叔,咱们便立时回转!等将来到了青城山后,你我再来一同孝敬他老人家!”

    “不……不行!”

    少卿虽情真意切,可文鸢仍旧只是摇头不迭。满心悲绪经久未逢宣泄,如今自此一并迸发,登时伏在少卿肩头,呜呜泣不成声。

    “师父当初受伤极重,雪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她带回此地。如今……早已再受不得半点颠簸折腾了!”

    少卿将她揽在怀里,自己也口中哽咽,只觉喉咙酸涩若堵。俄顷勉强收敛愁肠,耳边却先传来少女黯然低语。

    “平安,你……你把我给忘了吧。”

    “这便是命,任你我谁也更改不了。”

    她语气发颤,却已渐渐止住流泪,“你只当我早在江陵时就已死了。被楚人明手下的鹰犬,还有……还有那姓袁的给剁成了肉泥,在这世上尸骨无存。”

    “不对!不对!”

    少卿闻言,却不死心。只得双臂较力,将她愈发抱紧,“先前你和我在那山洞里面,也都以为是老天合要咱们死在一处。可你看现在,你我不是还都好好的活着?”

    “要是当初咱们俩当真死在洞里……倒真不知该有多好呐!”

    文鸢又是阵幽幽苦笑,抬起头与他彼此相望,一张精致面庞俨然却要比从前印象里更加明艳动人。

    “你放心。雪棠素来待我很好,就如同……就如同爹爹还活着时候一样。我虽为慕贤馆做事,但她也曾亲口答应过我,只去杀那些罪有应得之人。”

    少卿急道:“可慕贤馆为虎作伥,为金兵南下保驾护航!你……你怎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白白受天下人的唾弃辱骂?”

    “平安,你告诉我。在这天下之人里面……可否也有你自己一个?”

    少卿一时语塞,饶是他向来自诩能言善辩,可面对文鸢一双扑朔水眸,却又无论如何绝难狠下心肠。

    如是纠结半晌,他才怆然压低声道:“我只想教你一生如意顺遂,不再像如今这般自苦。”

    文鸢道:“我所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便是因世上有太多像楚人明这样的卑鄙小人!”

    “他们权势熏天,嚣张跋扈,从来视别人性命尊严如草芥!所以我亲手杀了他,又把他的人头挂在江夏城楼上面,好教来来往往之人全都将他的下场看个清楚!”

    少女两肩縠觫,即便平生之恨业已报偿,可回忆起曾经过往,却依旧不禁悲从中来,“雪棠告诉我说,只要这天下改朝换代,就可保数十年海清河晏,百姓岁月承平。我不愿旁人再受与我一般的苦,如此……便是唯一一条出路。”

    “平安,我都想好啦。”

    言及至此,她口中忽微微一辍,又勉强绽开一抹浅浅笑容,“等到数十年后,我都不知该有多少岁啦!若是我当真能活到那时,就索性将自己一剑杀了。从此这世上便教仍有什么不平之事,却已同我再没相干。”

    “可在此之前……有些事我却非得去做不可。”

    “这都是雪棠的花言巧语,专为蒙骗欺瞒于你!”

    少卿大急,胸中一股怒气直往上涌,双手愈发紧握在她两臂,“我这便先去杀了雪棠,再去杀了宗弼!让他们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金国皇帝膝下有皇子十余,你杀的了一个,又如何能将他们人人斩尽杀绝?”

    未曾想听罢此话,文鸢反倒出奇的平静无比。昔日里自雪棠处得来话语几是一字不差,如今转而说与少卿。

    “自古朝代更迭,从来屡见不鲜。莫非做赵宋皇帝治下的顺民,竟当真要比做金国皇帝的顺民,能来的更加光彩自豪些么?”

    “我……”

    凡此诸般,实令少卿哑口无言,不知不觉额上早已涔涔冷汗如注。文鸢看在眼里,遂借机将他十指轻轻挣开,就此退出约莫丈许光景。

    风起天阑,夜色幽幽,二人相对而站,心境却实大不相同。半晌寂静无言,唯有远畔飞鸟寒号,撕裂墨色,朔气凛冽,料峭逼人。

    “文鸢,还有一事……我想求你务必帮忙。”

    良久,少卿始从怅然中打破沉默。既知劝回其人无望,也只得姑且退求其次,为另一桩来意图谋打算。

    “如今各派人等皆身中巫神殿奇毒,解药却被赵秉中独自一人偷走。我……我想请你帮我找到辛丽华,将她带回江夏救人。”

    “当初在青城山害死你鲜于太师父的,这些各派之人全都有份。你又怎的突然大发慈悲,反倒想要救起他们的性命来了?”

    文鸢神情微怔,不由对此颇为诧异。不过她素来冰雪聪明,转眼即将个中原委猜得十之七八。霎时间将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寒声质问道:“你是为了她!对不对?”

    见少卿缄口不言,无疑已是默认,文鸢不禁更觉怒火中烧,颊间微微流泛红晕,颤声大叫道:“你告诉我!那姓楚的是不是也同你来了此地?我……我非……”

    “连累你与文先生的是我,杀人的是楚人明那无耻之徒!夕若和你无冤无仇,你……你又何必非要同她这般不依不饶?”

    少卿心头滴血,思来想去终是唯恐她做出何等过激之举,只得诓骗说此行只有自己一人前来。

    果然,文鸢听罢,心绪总算稍稍得以平复。可饶是如此,她胸膛却依旧起伏痉挛,眼底咄咄喷薄杀机。

    “那日来家里杀害爹爹之人,我把他们的每一张脸都记得清清楚楚。总有一天,我非将他们人人碎尸万段,去报他老人家的血海深仇!”

    她眼眸噙泪,许是气犹未尽,情至极处右手猛然一拂,飒飒罡气如泰岳崩摧,竟将身边一根廊柱拍得木屑纷飞,“喀喇喇”从中断作两截。

    “我绝不想伤你分毫,只是总有一日……我也必当娶夕若为妻。”

    “倘若真有人图谋对她不利,我……”

    俄顷,少卿似总算下定莫大决心。可等瞥见文鸢脸上一副伤心欲绝,这最后一句话语又仿佛重愈千钧,无论如何也再难以启齿。

    而对于面前之人,少女心底终归犹是柔情居多。

    她幽幽一笑,又将银牙半咬绛唇,“既然如此……但愿今后你能同她躲得远远的,教我再也找寻不到。”

    天光大亮,声若雷鸣。二人正各自神伤,忽听远处哨炮三响,数团绚烂焰火自夤夜里陡然绽放。

    文鸢大惊失色,只道是少卿此行业已遭雪棠等人察觉,而今正要率众前来围捕。一时竟不顾自身安危存系,双手推搡着教他赶紧离开。

    而在心底深处,少卿又何尝不正忧心如焚?抬眼望向那焰火腾起方向,分明乃是自己二人连日暂居之所。

    莫非是楚夕若身份竟被识破,如今兀自深陷岌岌可危?

    念及至此,他实再难沉得住气。只好抓过少女双手,要她先多多保重,待自己想出妥帖之法,一定即刻将其与仇以宁一同救出。

    文鸢眼中含泪,未再多言。二人就此分别,须臾,夜色里只剩一袭倩影茕茕孑立,又被凛风吹动衣衫。

    少卿归心似箭,一连奔行小半柱香的工夫,终于隐约已可见到二人房中一盏摇曳青灯。

    他愈发起急,三五步间稳稳站定,不由分说便将房门一把推开。又朝屋里几声呼唤,却又哪里有人回应?

    少卿心脏砰砰狂跳,双手十指冰凉。念及慕贤馆人行事素来狠辣残忍,竟不敢稍稍再往下面多想。

    “不……不对!”

    不过待心绪渐平,少卿却还是从屋中目之可及,觅得一丝非比寻常。

    楚夕若武功绝非泛泛,纵然身遭慕贤馆人突袭暗算,却绝不至毫无还手之力。而如今屋中陈设井井有条,就连锵天也还好端端的静卧桌上,无论左看右看,也不似曾经发生过剧烈打斗模样。

    可既然如此,那这偌大一个活人又究竟去了何处?饶是少卿绞尽脑汁,也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自彼时少卿出得门去,楚夕若便愈发如坐针毡。只觉少卿武功虽高,但却终归双拳难敌四掌,一旦形迹暴露,又如何抵得过慕贤馆群狼合力围攻?

    她从柜里取出锵天,心中越想越觉后悔。只恨当初不曾执意坚持,同少卿一道出门探查。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之声。少女大喜,只道是少卿业已折返,可等当真开了门后,外面站着的却是个寻常婢子,但说是奉了分管之命,特来寻她临时赶去厨房。

    楚夕若心乱如麻,又恐惹人生疑,无奈唯有点头答允,请她先在屋外稍后。

    那婢子不疑有他,当下自然答允。而在如此仓促关头,楚夕若也只来得及将锵天剑尖遥遥直指厨房方向,冥冥中期盼少卿与自己心有灵犀,果能猜透内里关节。

    她与那婢子出门,便先赶到厨房,分管正在里面等候,见二人来后,忙吩咐其与另外三名侍女尽快去送餐食。

    楚夕若心有所想,做起事来自然魂不守舍。待与其余四人上前,反倒不慎将一旁煤灰打翻,只沾的双手掌心俱是狼藉。却因那分管督促愈急,终究无暇整理,遂低眉顺眼匿在这五人之中,与她们一齐出了厨房。

    这五人一路前行,少时来到后院一座暖阁,里面正有烛火明灭晃动。

    楚夕若只管低头走路,又以余光偷瞄,只见在那门前好似兀自站着一人,依体态身姿而断分明是个女子。

    “是她!”

    等到再走近些,楚夕若竟又周身一震,认出原来站在自己眼前的却也并非旁人,赫然正是二人心心念念想要找寻的辛丽华无疑。

    但见她腰系苗绣,着一身彩绸锦衣,独将身子慵懒懒倚在一根廊柱之上。发觉远处一行来人,只微一努嘴,示意她们进屋,随后便又重新闭眼小憩。

    遥想各派上下数百条岌岌可危性命,楚夕若眸中不觉暗暗腾起异光。原想趁其不备,直接出手,转念又觉当前形势未明,设使不管不顾贸然行事,恐怕反会打草惊蛇。故犹豫再三,终还是暂且按捺焦急,将一切从长计议。

    念及自己同辛丽华曾经有过照面,倘若对面撞见难免会被认出。而如此一来,当前手上许多煤灰便自然得于大用。

    她当下趁人不备,将其三把两把涂抹在了脸上,又以一头青丝微微遮掩面庞。前后折腾下来总算教自己容貌大变,估计就算是教少卿站在眼前,也绝非轻易便能认出。

    “先把东西放到屋里。”

    辛丽华嘴里嘟囔,似有颇多怨怼。抬眼向着暖阁内一望,忿忿然全没好气道:“这算是什么事情!凭什么他们旁个都能跑去杀人,却只教我守着这半死不活的孤老婆子?”

    “哼!莫非这人还能忽然生出翅膀,自个儿飞回到青城山去不成?”

    乍一听见青城山三字,楚夕若不禁神色稍异。悄然观察周遭,见软榻之上一人面如金纸,若非口中尚有一丝微弱气息留存,便与死尸全然无异,却不是身为青城耋宿之一的仇以宁是谁?

    那日在汴梁城中,仇以宁为保三人顺利逃脱,独斗慕贤馆众多爪牙鹰犬。到头来却独因自己之失,反教文鸢同样泥足深陷,遭雪棠摆布驱使。如今再见其人,少女心下也端的五味杂陈,只觉好生无地自容。

    “那小贱婢从来便极讨厌,你这做师父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辛丽华恨屋及乌,又朝仇以宁翻个白眼。她为人向来睚眦必报,却因得了严命在前,断不可教仇以宁安危稍有闪失。一时间只好将这满腔愤懑转移,仰起头来大叫。

    “都给我站住!”

    本来众人都已打算离去,听得此话又纷纷止住脚步,彼此间面面相觑,仿佛坠入五里雾中。

    反观辛丽华则满面欢欣,抬腿走到这五人跟前,不紧不慢道:“左右闲来无聊,我倒想同你们大伙儿谋上个小小乐子。”

    “敢问姑娘,不……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众少女中,为首一人战战兢兢,无疑已从她话里话外听出诸多不祥。

    辛丽华面露狡黠,咯咯娇笑之余,遂自行坐在门槛。抬起右手两根指头,自半空连连数晃,一副好整以暇道:“此事说来也极简单,我给你们人人两条路,至于到底要走哪条,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去选。”

    “这第一条嘛……便是你们先自个儿打上自个儿两个耳光,再伏到地上学三声狗叫。我听后若觉顺耳,自然放她安生走路。”

    她两靥灿若桃花,说起话来却又格外令人胆战心惊。言讫口中微微呼哨声起,但见一条寸许金蛇窸窸窣窣,自其领口深处昂然探出头来。

    众人正错愕间,辛丽华反倒目光戏谑,从她们脸上逐一扫过。旋即看也不看便向身后凌空一抓,将桌上一壶芳樽吸入掌心。

    她仰起头,将里面酒浆一饮而尽。又拈起两根玉指,把那金蛇顺势送入壶中。

    “这第二条路,便是你们中有谁敢把我这小宝儿从壶里面给请出来,我便也佩服她的胆量,同样教她离开。”

    她口中一顿,又意味深长道:“是了,不过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别看这宝贝虽小,可蛇牙上的毒性却着实厉害的紧。”

    “倘若教它一不小心给轻轻咬上一口……我可还从没见过有人能活着走出三五步去。”

    众人面如死灰,身子不迭簌簌轻颤。辛丽华适才虽假意惺惺,道是人人皆可自行抉择。可圣人尚言死生亦大矣,面对如此存亡大计,其实众人又如何还有选择余地?

    在场其余四名婢子,大多为奴为婢日久,心中对所谓尊严二字倒也素来无甚看重。故待初时满腔惊悸渐消,终于还是有人抚平思绪,率先颤巍巍走上前来。

    辛丽华似笑非笑,眼看这人慢慢伸直小臂,心念一横,“啪啪”两记耳光自行打在颊间,而后又依言伏下身躯,趴在地上数声吠叫,一时真可谓心花怒放。恍惚更俨然将其看作文鸢,如今便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那也端的万分乐不可支。

    她春风萦面之余,当即微挥玉手。那婢子如获大赦,忙爬起身形,口中千恩万谢。亦不待其余同伴完事,便如避洪水猛兽般踉跄跑向远处。好在辛丽华还算言而有信,倒也并未对她再做为难。

    其余众人见状,遂纷纷争先恐后,急于从眼前这魔头手中逃出生天。辛丽华看在眼里,笑吟吟命她们权且慢着,自己则取过方才送来酒食,正好佐以助兴。

    一时之间,周遭耳光噼啪,以及狺狺犬吠之声此起彼落,着实好不讽刺可悲。

    不多时,除却楚夕若外,其余四人皆已照办,勉强算在鬼门关前捡回一条性命。然楚夕若出身世家,素来便将自身清望看做极重,如教她亦同旁人般卑躬屈膝,那也真比一死更要难上千倍万倍。

    她两只粉拳半握,眼光似蕴爝火,却又唯恐身份反遭识破,无奈只得将头颅愈发低垂。只是辛丽华方在兴头,岂有善罢甘休之理?见只剩她一人犹未上前,当下频频开口催促。

    楚夕若无奈,唯有硬起头皮,缓缓朝她迈步。可一想起刚才众人为保性命,种种丑态百出,心里便实是说不出的恶心反胃。

    “小妹妹,大伙儿都已完事。你又要选哪样才好?”

    发觉楚夕若许久不言,辛丽华便又媚语如丝,阴恻恻从旁提醒。楚夕若却不抬头,只抬起手来,朝她掌心玉壶遥遥一指。

    辛丽华兴致大增,忍不住连连赞叹几声。旋即蓦地站起身来,亲手将那玉壶塞给楚夕若,秀眉一轩,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反正我瞧也瞧得腻了,听也听得倦了,如今总算有个不同寻常之人,那也正好尝个新鲜!”

    “不过嘛,我劝你总归还是要想想清楚,若是一不小心搭上了自己这条小命……唉!那也实在有些可惜的紧呐!”

    楚夕若丝毫不为所动,将那玉壶双手捧在胸前,片刻缓缓打开上面壶盖。

    顷刻间,数缕恶臭腥风自黑黢黢的暗处飘散,单只是吸入鼻中,便教人胸闷如堵,险些为之作呕。看来那金蛇也果然如辛丽华所言,乃是世所罕有的至凶毒物。

    不过事既至此,想要临阵退缩早已万万不能。少女思念电转,登即暗咬牙关,左手紧攥壶把,右手则遣出两指,向那漆黑深处徐徐送抵而去。

    清风疏远,暗送料峭。楚夕若才一动作,陡然却觉那玉壶隐隐摇摆发晃,无疑是那金蛇业已躁动不安,急于寻找活物发泄。

    她脊背冒汗,深陷进退维谷。知一旦当真探下手去,自己一条性命安危尚且是小,则家中各派人等性命安危又该如何保全?

    “路是小妹妹你自己选的,我可从来没去逼你。”

    辛丽华从旁看后,只道是她心中胆怯。当下故作感慨,连连摇头不已:“只可惜这世上从来便没后悔药卖。纵教你如今再想反悔,只怕也有些来得太迟啦!”

    “不错!可我从来便未后悔!”

    这一个悔字余音尚在,四下里竟忽朔气暴涨,正是楚夕若再也忍无可忍。涛涛内力自周身游走充斥,掌心催劲,顺势将那玉壶劈头盖脸,朝辛丽华眉心正中疾掷。

    辛丽华大惊失色,何曾料到这看似泯然众人的柔弱少女,手下竟会有如此惊人武功?好在她一身手段诚然了得,眨眼心思渐沉,遂银牙轻咬,一晃身躯,倏倏向左平掠开来。

    察觉辛丽华欲待躲闪,楚夕若又出招不辍,无数罡气连纵,嗤嗤如聆宫商。楚家临江指力之下,那玉壶吃力不住,顿时化作四分五裂,飞溅一地酒浆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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