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时分,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便是走在街道上,也能随处可见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谢拂回到居住的小区,还没进去, 刚到小区门口, 便有人喊住他。
“小帅哥, 叫你呢。”
他转身回头,便见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那中年保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昨晚多亏了你帮忙,不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把冻裂的水管给堵住,今天本来去你家找你, 结果没找到, 昨晚在外面冻了那么久, 不会生病了吧?”
新年对谢拂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在周围人都觉得有什么的情况下,他的态度难免会显得与周围人乃至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尤其昨晚还看到封遥发了一家人过新年的朋友圈。
他那根本没用的微信里只有封遥一个人,不过他想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可他不喜欢看封遥跟别人欢欢喜喜的模样, 这与在他身边的是谁无关。
“举手之劳而已, 用不着感谢。”谢拂想简单将眼前人打发走。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中年保安大叔却很喜欢谢拂,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最后还到保安室里提了个新年礼袋出来,将它送给谢拂。
“昨晚耽误你跟家里人过年了, 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也算是感谢, 你拿回去, 可别推辞。”
刚想拒绝的谢拂闻言便停止了要将它还回去的动作。
他拿走现在就能走, 反而推辞还要拉扯好一阵。
“谢谢。”说罢,他转身进了小区。
之所以没拒绝,还因为他认得这个礼袋,应该是小区发给员工们的新年礼,不贵,就是讨个彩头,拿着也不烫手。
“老左,你跟谁说话呢?”
“昨晚帮忙那个小帅哥,昨晚本来就想找他结果没找到,今儿不正好碰上吗?”
“哦,戴口罩呢,不过看着长得挺高,是个挺精神的小伙。”
“可不是,要不是你们不在,也用不着人家孩子帮忙,你看都把人弄生病了,刚刚听声音就不对劲。”
“这能怪我吗?昨天过年可是放假,谁知道一晚上还会出事。”
“不过人家过年不待在家跟你修水管干什么?”
“这……你问我我哪知道?反正人孩子挺好的。”
回去后,谢拂随手将礼袋放在桌上。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谢拂的感冒喝了两天药才勉强好起来,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小区的知名人物。
准确来说,应该是物业保安人群里的知名人物。
每次进出小区时,那个热情的中年大叔都会跟他的同事们介绍,这就是那个大年夜还帮他的热情好心的小帅哥,于是几乎每个保安物业都认识了他,见面都会打个招呼。
热情?
谢拂在怀疑那人说的到底是不是他。
在确定这件事除了提高了自己在小区里的人缘外,没多大影响后,谢拂也不去管了。
新年过后,谢拂开始打听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一直在封家给的住处住总是不好。
而这时,他的好人缘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
他问了下小区里的物业,对方便答应帮忙打听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新年过后,还是有挺多人租房的,不久后,谢拂便找到了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子,价格虽然不算太低,但胜在家具齐全,可以拎包入住,不用他过多花费心思。
至此,他跟封家再没有牵扯,走在路上也能说是陌生人。
封静怀孕对封家来说是件大喜事,为此,家里甚至给佣人涨了三个月的工资,封静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家里的营养师、月嫂都已经安排上,高思邈这个爸爸预备役还买了不少婴儿用品,一家子人都在围着封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打转。
然而封静却不太高兴,她总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还是封遥送了她喜欢的包包才好起来。
“还是阿遥好,你们都只喜欢孩子,还是阿遥向着我。”
众人哭笑不得。
怀孕的人有些嗜睡,在封静睡着后,家里其他人在书房议事。
高思邈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送那孩子出国,可以给他一笔钱,安排好住所和学校,只要他以后不再回来。”
或许是因为即将为人父,高思邈心里对谢拂的尖锐少了许多,他的孩子即将出生,他也想为它积点福。
封父心里没意见,送一个人出国不算什么大事,相信只要条件丰厚,对方就不会拒绝,而他们显然愿意出这笔钱,就当花钱消灾。
“你们怎么想?”
封母以前是老师,对孩子总会多几分温柔,她知道一个陌生的环境对孩子心灵上的影响会有多大,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的国外。
闻言她微微皱眉,可想到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以及即将出生的外孙外孙女,想要说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人皆有私心,在某些时候,谁也免不了会自私一些,这没有错。
别人都发表了意见,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封遥身上。
封遥被几人看着,也并不慌张,他不疾不徐从包里摸出一张卡。
“这是之前给他的卡。”
众人看着那张卡微微皱眉,本该在谢拂身上的卡现在出现在这里,几人都不是傻子,知道或许有些地方他们想当然了,事情或许并没有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发展。
“卡里本来有八万,现在有八万二,多出来的是他借用做本金后给的利息。”
封遥讲道:“还有前几天,我刚得知他已经搬出去的消息,现在已经不住在我原来安排的房子。”
屋子里顿时陷入更深的沉默。
在这份沉默中,封遥将谢拂从进城里后的一切行为表现都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地说了出来。
“没事从不主动找我,有事也基本不会找我,在学校里一直认真学习,一个学期将自己的成绩提升到了优生,自己找了个赚钱的法子,借用的钱也在第一时间连本带利还了回去,搬出去时,房子里的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最主要的是……
“他没有问起我们。”
“一次也没有。”
封遥的声音冷冷静静,却更好地表现出了他说的那些话里的行为风格。
仿佛是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孩子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的这些话。
众人都知道封遥的话里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仅仅是他们排斥着谢拂,谢拂也同样不愿意与他们有过多接触,划清界限。
他们从前所担心的,担心谢拂会缠上来,会来找封静,似乎都是他们的臆想,是个笑话。
“有没有可能,他是希望我们麻痹大意?”高思邈想了想问。
一直以来,他对谢拂就天生存在偏见和固有印象,哪怕封遥已经给出了事实,他一时间也无法完全清除那些偏见,甚至带上了怀疑。
封父却有不同的意见。
“老师偏爱,同学融洽,这个成绩要是能一直稳定,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只是迟早的事。”
“阿遥既然说他摆过摊,说明他生存能力很强,很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方法。”
“他去过市中心,见识过城市的繁华,却没有被迷了眼睛,说明他自制力很强。”
“在有能力后,第一时间还清欠款,说明他恩怨分明。”
他越说,心中便忍不住叹息。
因为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那个孩子似乎都是个很优秀的人。
如果是他们家正常出生的孩子,谁都会感到骄傲自豪,可偏偏……
“思邈说的事,就算了吧。”他说道。
“那孩子既然并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那必然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封父说道,“如果我们逼迫,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高思邈没说话,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封父说得没错。
他也不想把情况闹僵,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可小静……”
“这座城市很大,他们的生活圈子完全不一样,只要刻意注意一下,完全可以一辈子不见面。”封父说道。
他们看不住谢拂,还看不住封静吗?
“思邈,你也要做爸爸了,有些没必要的人不要过于在意,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封母劝慰道。
他们不厌恶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吗?
他们愿意接受女儿从前屈辱的证明吗?
当然不是。
哪怕知道那个孩子不像那些恶心的人,甚至还很优秀,他们也无法接受对方。
可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好不容易迎来了宁静的生活,不愿意因为别人而再起波澜,他们老了,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外孙外孙女出生,看着女儿过得幸福。
而这,都与那个孩子无关。
若是以前,高思邈或许会不舒服,可现在的他想到即将出生的孩子,心里那股郁气便散去不少。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拿谢拂怎么办,若是谢拂是个恶人,他们拼尽全力也会让对方罪有应得,可他不是。
既然如此,那不如安心过自己的生活。
“好,我知道了。”
“阿遥,既然他想跟我们划清界限,那你那边以后也不用盯着他,不用联系他了。”封父看向封遥道。
封遥指尖轻颤了一瞬,却还是点点头应道:“好。”
从搬家后,谢拂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他像个真正的学生,彻底融入学校的生活。
老师们也对他青睐有加,在他表现出在数学上的天赋后,数学老师曾找到他,问他要不要进数学奥数班,并且向他说明了奥数这条路的前景和未来。
“或许你可以在数学上进行深造,未来专攻这一科,或许会走到这个圈子顶层。”
也不知道这是画大饼还是真的看出谢拂在这上面的藏拙。
“谢谢老师,不过我已经想好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数学学者不是我的目标。”
数学老师有些遗憾,但他更好奇的是谢拂口中的未来目标。
“那你未来打算做什么?”
谢拂并没有回答。
然而他可以避开老师的追问,却避不开精神空间的某只白团子。
“宿主你什么时候定的人生目标?我还以为你打算这辈子就这样无功无过,平平淡淡地过完呢。”
013好奇又激动地问:“宿主,如果不出意外,你这具身体能活到七八十岁,那还剩下将近六十年,这六十年,你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谢拂不想离它,但在没有小七的日子里,唯一一直陪着他,也只有这只有点蠢的白团子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
013:“……”宿主你这跟没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高一结束进行分班,谢拂选了理科,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没变,也不需要适应新的环境。
刚开学不久,便到了七月七。
今年是封遥成年的日子,封家不仅是为他举办成年礼,还正式将他以继承人的身份介绍给这个圈子。
成年礼上,封遥跟在封父身后,对在场的各种商业伙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他到底年轻,没喝过太多酒,几杯过后便有些受不住,进洗手间休息了一会儿。
腹中反胃的感觉令他将刚才喝的酒吐了大半出去。
也因为这一吐,整个人清醒不少。
上完洗手间正想出去,却听见外面有两个人边聊边进来。
“今天可真热闹,封家对那个麻雀还真是真心实意,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得善果了。”
“还别说,那封遥还真幸运,一个孤儿被收养,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万贯家财,封家连亲生女儿都不培养,却培养他一个没有血缘的,这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封家那夫妻俩选封遥其实也是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这事有些隐秘,很多人都不知道,封家那个女儿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听说,我也只是听说,封家那位小姐年轻的时候出过事,后来找回来后整个人都不正常,别说继承家业了,连正常生活都很难,现在看着是好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复发,你说封家敢把家业交给她吗?”
“竟然是这样!可封小姐已经怀孕了,再过不就就会生下孩子,这亲外孙和养子,总归是外孙更亲吧?”
“可你看封家夫妻还能活那么久吗?与其培养不知道能不能成器的外孙,当然还是优秀的养子好用。”
“那这么说来,封遥还挺倒霉的?人家根本就是利用他啊。”
“有什么可倒霉的,他不也得实惠了吗?不然你以为他一个孤儿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进入这个圈子?”
“就没比他更走运的人,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么乖顺到底是真性子,还是伪装出来的模样,要是装的那可就好看了,我等着看封家乱起来的样子。”
“有人,该不会被听到吧?”
“听到又怎么样,我说什么了?大家不都这么想的吗?”
“就是封遥本人在,我也不怕。”
封遥手都放在了门上,然而在推开的前一刻,又停住了动作。
出去又怎么样?正如那人所说,他不过是背后嚼几句舌根,不少人都这么想,就算闹起来,也不过是以道歉结束,没什么意义。
想要打他们的脸,只有站得比他们高,用时间证明。
这种话他从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从开始的难受到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地平静下来。
他已百毒不侵。
“阿遥怎么还没回来?今天可是他的主角。”封静挺着大肚子,左右看了看问。
高思邈担心她的身体,安抚道:“可能吐了,待会儿就回来了,这儿都有监控,还能丢了不成?”
“你这个做姐夫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他?”封静一本正经道,“万一阿遥喝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出了事怎么办?”
高思邈:“……”
他无语地摸了摸妻子额头,“你到底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儿的安保可不是摆设,你当谁都能轻易进来还动手脚的?”
然而高思邈还真失算,在门口那堆收来的礼物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无名的礼盒。
它看上去平平无奇,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重量也跟其他礼盒差不多,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可它的存在就足够特别。
上面没有任何标志说明礼物的主人,这是一份无名之礼。
谁也不知道它如何出现,怎么出现的。
它就跟其他礼物一起,一路被人送到了封遥存放礼物的房间里。
拆礼物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封遥寻常都是在第二天拆,倒也不是多喜欢这些礼物,但是下次跟人见面,总要记得对方送了什么,否则难免尴尬且没礼貌。
然而也不知道是今天喝酒吐了个清醒,还是因为心情不太好,封遥躺在床上也没什么睡意。
既然没睡意,不如干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拆礼物便成了首选项目,既轻松不费脑,又能打发时间。
封遥不是没收过礼,知道这些人大概都会送什么。
红酒、手表、笔……左右不过是这些东西,没什么新意,包括封遥自己,送别人也是送的不会出错的东西。
他拆礼物拆了一半,便有些没什么精神了,正想告一段落,目光却忽然看见一个有些扁平的礼盒。
礼盒是很寻常的红色,不寻常的是,它很红,是很鲜艳的红色,看到它的第一眼,恐怕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送别人的新婚贺礼。
因为它就是婚礼用的大红色。
封遥情不自禁地从地上捡起它。
看了看外面,没有任何标签说明送礼物人的身份。
他拆开包装,显露出同样红色的礼盒,打开礼盒,昏黄的灯光下,盒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张纸……
嗯,纸质书签那也是纸。
书签上,是几行优美潇洒的文字。
【我行走于黑夜。】
【我追逐着阳光。】
【远方的人,可知你有多明亮。】
刚看完开头几句,封遥便知道这是什么。
虽然没见过,不知道是谁所写,但这无疑是一封告白的信。
封遥对此并不陌生,从初中开始,他学校书桌的抽屉里便会时不时出现一些表白的信封。
只是今天的这一份稍微有些特别。
它是作为生日礼物送来的,它没有署名,没有主人。
写它的人或许不敢,又或许出于其他原因,并没有在书签上落下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哪怕封遥看见了,也不知道它是谁送的,哪怕他想回应,都找不到应该回应的对象。
写它的人从未想过要得到回应。
不知为何,封遥心中忽然微微刺痛,仿佛毫无预兆地被一根针刺中。
封遥顿时酒意和睡意尽数散去,他坐在一旁,握着书签,看了半晌,久久无言。
不久后,封静在医院生了个女孩儿。
封家人喜欢女儿胜过儿子,她一出生,不说封父封母,就连高思邈都差点落泪。
封静醒来,后看着刚出生的闺女,不知怎的,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疼痛,等她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落了泪。
高思邈给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女儿还在这儿呢。”
封静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哭,有点难过。”
不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
“女儿在怎么了?女儿在我也要哭。”她任性道。
高思邈笑着纵容她,“好好,只要你别哭坏身体。”
闻言,封静笑了笑,又不想哭了。
“给她取好名字了吗?”
“叫云开怎么样?”
云开月明。
封遥见到这位大名高云开,小名渺渺的侄女时,便送了一个平安玉符。
刚出生的小孩子还看不出什么,可封遥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姐,姐夫,以后让渺渺跟我学好不好?”
“这话什么意思?”高思邈皱眉,脸色似有些不悦。
“让她以后做我之后的继承人。”这个刚刚成为继承人的家伙,已经提前几十年,给自己物色起了继承人。
“是不是有谁说什么难听的话?”封静和高思邈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
封遥却摇摇头,“与那个无关。”
那就是有了。
夫妻俩以为封遥是在诉苦,诉说委屈,出言安慰。
可封遥却是真的并非因此才说出刚才的话。
他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
渺渺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哪里来的预感,谁知道呢。
这种东西莫名其妙缥缈无踪,便是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呢。
“宿主,你为什么要送那样一份礼物给小七啊?万一没看到怎么办?”
“就算看到了,小七又不知道是你,说不定还会当成性骚扰呢。”
013暗暗吐槽。
自从小七不在,宿主一天比一天安静沉默,它越来越不了解宿主的心思了。
公交车到了,谢拂付钱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会。”他淡淡回道。
你说不会就不会?那礼物可是成堆的,就那么一个礼盒,能看得到才怪,013觉得宿主这礼没送对,哪怕是送一份经常用的东西,能让小七随时带着呢?也比那一张纸好。
谢拂却不再理它了。
为什么送那份礼?
因为即便不见面,不相处,甚至没有相知相爱,他也要让那人知道自己,记得自己,甚至……喜欢自己。
就算不能在一起,那人也只能爱他。
谢拂自认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既不从封家把封遥夺走,也不上赶着破坏他们一家的安宁。
但他要封遥的感情。
那是他的,谁也不许夺走。
“虽然没署名,但他应该也能感觉到对吗?”
“就算不知道是我,他也会将它收藏是吗?”
“就算来历不明,他也能感觉到,那是要珍惜的东西,是吗?”
“我从没问,但不代表从没猜测过他的来历。”
他本该就是他的,谢拂万分肯定。
013……013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对啊,它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金水街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下车!”
谢拂起身下车,走到一个地方后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这才走了进去。
他看了看,这才走到登记的人员面前,“你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义工。”
刚才走进来的大门上,“金水福利院”几个字有些地方已经掉了漆,却依然看得见明显痕迹。
这不是谢拂去的第一所福利院,更不是谢拂做的第一份义工任务。
自从他的生活步入正轨,他便会经常抽空去这些地方参加义工活动。
一开始因为未成年的身份还有些不方便,但渐渐的,谢拂也做得得心应手,很多事都非常熟练,丰富的经验让其他组织也对他很满意,甚至成了经常来的熟人,比如这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几乎都认识了这个话不多还有点吓人的大哥哥,每次谢拂组织纪律,他们都格外听话。
谢拂仿佛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忘了封家,忘了小七,渐渐乐在其中。
013不明白为什么宿主仿佛成了爱心大使,什么做义工、献血……需要他的地方,他能去的地方,他都乐意去。
似乎就是从一开始帮助小区里的人开始的。
它有些担心宿主在奉献爱心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从此大魔头变成大圣人,那自己到底该不该怕他呢?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都是因为没有小七,要是小七在,宿主绝不会这样。
它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个世界一定要让宿主和小七一来就在一起,死也不分开!
可一想到这个世界才刚开始,未来还要继续这样过几十年,013便恨不得睡一觉醒来就是几十年后。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谢拂,我亲戚家的小孩儿需要课外辅导,你要不要接?”一个同学凑到谢拂面前道。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谢拂有时间,不介意每天多花一个小时,但他觉得对方成绩也不错,如果只是辅导一个小学生,应该绰绰有余。
同学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跟你说了是亲戚,既然是亲戚,还怎么好意思收钱?”
谢拂:“……”
同学说的只是一个方面,教亲戚家的小孩儿,往往都是吃力不讨好,家长不一定多感谢,但是孩子肯定有很多抱怨,且还不一定听话。
这人啊,总是觉得花钱买来的东西更值得珍惜。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拂便也没有拒绝,商量过后,最终双方商议决定线下上课。
价格会高一点,但是需要谢拂周末去那学生家里。
谢拂看了一眼对方发来的地址,便目光微顿。
他想起学校那位同学平时的穿着打扮日常消费,觉得对方的亲戚在富人区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到了地方,谢拂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求线下上课,因为孩子太野,线上教学根本不会听。
线下好一点,然而同样也不认真听,短短两个小时就一直开小差,看着像是在认真听讲,可实际上根本没听。
刚上了一天课,谢拂便有些后悔,与其花费两个小时赚这并不是太需要的钱,谢拂宁愿去小区楼下跟一群大爷大妈打牌。
同样是浪费时间,后者至少还能听几句好听的。
才一天,谢拂便干脆辞了这份工作,他并不委婉含蓄,辞职的理由就是那小孩儿不听。
于是在他走后,那家小孩儿又遭受了一顿打。
这里不好打车,谢拂边下山边等车上来。
傍晚的路面上即便有路灯照亮,却也并不是那么明亮,谢拂的影子很长,长长拖曳在地上,一点点移动。
封遥坐在车里,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靠在车窗,眼睛微眯,整个人似乎即将睡着。
车子拐弯,封遥差点被甩到另一边,他被甩得睁开眼睛,随意瞥了一眼车外,想看看走到哪儿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什么东西时顿住。
车速很快,他看到的东西也消失得很快,山路盘旋,他甚至连后视镜一道影子都看不见。
“停车”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封遥手心握紧,双唇紧抿!
“少爷怎么了?”司机放缓车速,询问道。
“没……”封遥咬了咬唇,扯了扯唇角道,“没什么……”
只是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而已。
封遥想到什么,摸出手机操作一番,然而花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从大门外的监控看见那道身影。
说明对方不是来找他们的。
封遥揉了揉额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那个人,是真的与他们断了联系。
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们想要的。
也是他最先想要的。
不是吗?
“宿主,是小七,刚刚坐那辆车上去了。”013激动提醒道。
谢拂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边走便道:“我知道。”
013一呆,想了想问,“该不会宿主你是知道小七也住那儿附近,才会答应这次线下上课吧?”
它说怎么这回宿主怪怪的,答应得奇怪,辞掉得也奇怪。
若说宿主早知道这里就是小七家附近,那就不奇怪了。
所以宿主走这么一圈,就是为了让小七看上一眼?
这弯拐的,没个不正常的脑子都想不出来。
呸呸,它的脑子可正常了。
“宿主,你想见小七可以想其他办法啊,比如去他学校,去他家公司,哪个都比这好吧。”
谢拂微微抿唇。013能想到的他想不到吗?
想见封遥有很多办法,可不引人注意的,不带半分刻意的,却少之又少。
送礼都不曾留名,谢拂不想在断了与封家的联系后,却因为心里压抑不住的想念,而被误会心机深沉,以退为进,还对封家图谋不轨。
他是谢拂,他有自己的生活,而他的生活与封遥毫无交集。
谢拂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巧合一场路过而已。
封遥怀着莫名的心情,特地观察了家附近好几天,然而自那日后,却再没看见那人一回。
“我在做什么?”他自我询问。
难道他还期待谢拂会来刻意接近他们吗?
封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可怕又可笑。
说好不打扰,怎么能前功尽弃。
只是接下来几天,封遥脑海中都忍不住出现那道身影,难以退去。
转眼间,谢拂便参加完了高考,取得了一个足够令人羡慕的好成绩。
“你的成绩基本可以上前几的学校,专业挑选上也很有优势,老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但这里有前十学校里的热门专业。”
老师还想帮他分析各种学校各个专业的优劣,然而谢拂却拒绝道:“老师,我已经有心怡的学校了。”
他笔下利落流畅地填了一个学校,且只填了这所学校。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学校,但老师看了看,竟也不觉得意外。
唯有013瞪着谢拂填的学校,惊愕之间才终于回忆起两年前谢拂跟它说的话。
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的呢,现在果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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