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妍城项目部。
苏滢带动宇辉高管昼夜驻守盯控,和管理人员同吃同住,人们的抵触情绪渐渐被镇压。
施工总控计划刚刚排完,程山和魏旻召集晨会,经人推荐,一支幕墙专业分包队伍前来救场,材料厂家供货也跟得上,工程最棘手的队伍和材料问题解决了,实现1130工期节点目标指日可待。
接下来的重任就是盯着分包队伍按计划施工。
学辰来的时候,苏滢正望着窗外的a楼发呆,前来帮忙的李烨和毕然在办公室研究方案。
一见学辰,李烨忙问:“你昨晚上是不是冻着了?还做了噩梦?”
“你脑子兑了破尿酸吧?”毕然无奈道,“轻寒,何许,诗里藏着许轻的名字。”
李烨瞬时豁然:“学辰的辰,宿舍的宿,我终于参透天机了!约许轻在宿舍见面!你俩大半夜的私会,哎妈呀,这浪漫玩儿得多含蓄啊。”
“蠢货,那是星宿的宿。”毕然嫌弃道。
“哦。”李烨琢磨半晌,望向苏滢,“那兰襟又是谁?”
“兰襟的字面意思就是有香味儿的衣袖,比喻心连心的小伙伴。”苏滢懒懒解惑,看着目光熠熠的亲哥,“你这货,撒狗粮也不怕掉粉,写那么直白不等于昭告天下了吗?你看看评论,有多少人生无可恋削发为尼。”
“还别说,苏滢你这身行头还真有带发出家的节奏。”李烨傻笑,“设计本来不错,可惜别人穿着像仙姑,你穿着像道姑。”
苏滢抚着身上的开襟毛衫,定定发怔:“我男人之前做的,不好看么?”
几人肃容。
毕然打破沉寂:“学辰你发微博,做得好!有时候自私一点,对别人反而更加公平。”
这套理论颇有见地。
学辰笑得炫然,问:“现场情况怎么样?”
“幸好,程头儿找来了嘉合幕墙的队伍。”李烨道,“材料进场也顺利,接下来主要是盯着他们干活。苏滢发愁的是怎么开展绩效考核,她建议所有管理人员分成十几个监察小分队,每队负责一面楼,按面考核,按楼奖罚,进度慢的楼长和面长奖金全扣,现在进度最快是b楼南立面和c楼东立面,我和毕然去当面长,稳赚不赔。”
正负激励的法子是苏滢苦思冥想而得,她拿出一份方案解释道:“这是我初步拟定的幕墙施工专项考核方案,管理人员分配到面,以施工量为唯一考核标准,每三天为一个考核周期,奖罚力度都很大,把每个人的利益跟进度挂钩,责任才能压到作业面。”
学辰浏览一遍,认为不妥:“两个项目团队干一个工程,没磨合过,本就人心不齐,如果你再分组,十几个利益集体互相残杀,只顾自己楼追进度,谁还顾得上配合协作,最后结果就是小分队之间争材料、占场地、抢工人,一片混乱。”
经他分析,苏滢眉心深陷。
“考核势在必行,你的思路没错。”学辰继续说,“我问你,具体干活的人是谁?”
“刚进场的嘉合幕墙,还有之前的泰永幕墙和驭胜幕墙三个专业分包。”苏滢随即豁然,“咱们管理人员只是挥鞭的,他们压力再大也只是干着急,还不如直接考核分包队伍。但如果把三家分包列为考核对象,他们为了进度也会不择手段,所以我们的人还是要按面盯控。”
“监察小分队可以保留,面长和楼长也有必要配备,但他们不是考核对象而是评分主体。”学辰道,“还有,考核内容不能单纯强调进度,生产管理、技术质量、消防安全特别是环境保护也要同步考虑。”
李烨思索一番,问:“那监察小分队的积极性怎么调动?每天就是盯楼混饭吃,给分包队打个分排个名?”
苏滢道:“监察队不光催进度,还要协调解决各种实际问题。挥鞭有功者,自然要赏,哪个面干得快发个专项奖励,跟分包队一荣俱荣。”
毕然问:“那干得慢的呢?不罚?”
此时程山自现场归来,刚好在门口听得清楚,进来道:“咱们缺士气不缺怨气,罚钱就免了吧,抱起团来跟分包斗智斗勇,苏滢,你这招儿铁定灵。”
李烨抢话道:“苏滢她连敌我都没分清呢,要不是学辰在,按她原定方案实施那项目就乱套了。”
毕然推肘提醒:“你先分清敌我吧,咱们是宇辉的,宇辉是苏滢的。”
李烨恍然,随手抄个脏布给苏滢擦鞋。
程山拧他耳朵,吼道:“你个没骨气的,那是我毛巾。”
修改后的考核方案即刻执行,效果甚为显著。
经过一周实践,两次考核的综合排名,嘉合幕墙稳居第一,他们拿了奖金干劲更足,不仅优质高效完成施工任务,还从别的工程抽调人手过来,给泰永和驭胜充实力量。如此一来,屋面、玻璃幕、内装、外线、楼梯间、地下室同步施工,现场一切可控。
为了多学东西,苏滢仍在一线办公。
来到嘉合幕墙的队伍,苏滢拦下一个班组长,随意寒暄几句,问他们之前干过哪些工程,那人一一例举,甚为得意,说进场之前本来签了个更大的工程,因为来华妍城救场,只得毁约。
违约金不菲,且在行业内会引起负面影响,如此不计得失,定是得了更多的利益。
苏滢寻到了线索,来到程山办公室,问道:“程头儿,您找的嘉合队伍,是韩静泊介绍的吧?”
“学辰没跟你说啊?他一个礼拜前就知道了。”程山的鼻子一张一翕,吁了口气,“是韩静泊,他不仅付了嘉合的违约金,石材和玻璃幕厂家也是靠他的关系找来的,说自己只是单纯想为宇辉做点什么。”
“单纯?”苏滢嗤笑,“他跟这俩字儿可不沾边儿。”
诚如父亲所料,韩静泊从中斡旋。
苏滢打给父亲问他的意思,电话那头,笑声朗朗,他说,学辰早就告知了他。如此明显的邀约,她该去见个面,把人往死里骂,怎么痛快怎么来。
当即赶往四合院。
正房之中,韩静泊夫妇对坐饮茶,颜婉的衣着过于隆重,刺绣的凤纹将她五花大绑,一套沉甸甸的红宝石首饰就像她身上结出来的果实。
韩静泊的装束就轻松的多,对襟半衫搭上棉麻长裤,透出隐隐的古朴洒脱。
不请自来的苏滢目光威冷,与韩静泊互望的眼神自有不传之语,二人的笑意出奇一致,微弱而坚定,三分轻蔑,七分敷衍。
“老苏回了宇辉却不掌舵,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四处奔走,华妍城搞成这样,也不怕因小失大。”韩静泊沉缓开口,闲敲棋子布下迷局。
“大小,高下,长远,得失,都是因人而异。就像您视如蔽履的夫人,在海天眼里,是个可亲可敬的母亲,无价之宝都不换。”苏滢淡然应对,望着那目如权杖的男人。
海天是颜婉的干儿子之一,自幼失了生母,多年来常得颜婉照拂,他父亲海震东效力铭服饰多年,是资历最老的股东。
颜婉甩了甩帕子,深叹:“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们不知道颜睿暄在哪里,他已经跟韩家没任何关系。”
垂着脑袋的韩旭在院中窥望良久,半掀门帘,隐了身子,迈了几次才进门,眼中含泪,目色深切:“嫂子!我哥走之前跟我说,他要去一个天底下最自由的地方,每天都能见到你。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不管他爸妈是谁,我都认他是我哥!”
此言一出,邪异氛围全部攻破。
孩童的世界素色如锦,可终究经不起岁月白驹一程又一程的践踏,成人的规则里,容不得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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