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晴好。
苏滢换上套装,梳好头发,有些不相信,镜中的自己已为人妻。思及昨夜,哀叹,性就是性,它刨开欲壑,一点也不神圣,羞耻且疼。
来到客厅,睿暄就在窗前,被阳光的射线提着,一晃身便会牵动别的星球一般。
“咳……”他嗽嗽嗓子,“累的话,今日就别去上班了,身上可还有不适?”
“咳……”她也嗽嗽嗓子,“你闭嘴,我就哪儿都合适了。”
“害羞还是不喜欢?”
“姬旦之礼吗?”苏滢咬唇笑着,“我说不喜欢,你就不要儿子了?”
“嗯……我会让你喜欢的。”睿暄盛了百合莲子粥给她。
苏滢小口喝着,见他手机屏幕亮着,瞟了一眼,搜索界面:初夜怀上孩子的几率大吗?
她扶额,忍笑,舀起一个莲子:“吃这些,儿子不会发芽,你得提升播种技术。”
“下次,定要你欲罢不能。”睿暄淡然喝粥,忽问,“钟文钊从雷海耀那里回来了?”
“嗯,他继续跟进华妍城二期的招投标手续和大合同。今天的工作给我排到了晚上11点。”苏滢把日程表给他看,“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留,我让那死蛐蛐少开几个会,他居然说可以把会议安排在卫生间!”
睿暄眉心一皱,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在桌上,一下,两下……
“滢儿,你觉得,此人如何?”醋王上身。
“他爸是有通敌嫌疑,不过就算老子有错,儿子也未必知情。这死蛐蛐是教我变厉害的良师益友,其实他人还不错,还会做蛋糕……”
“答应我,不要信他!”睿暄认真道,“你变厉害与他无关。你骨子里就是个高配的人,你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随形势变化而设定自我,然后完成自我。而你的聪明是一种随心支配的理性,想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这一席话,苏滢感到意识被他解剖开来。
“我的理性在你这儿拿不出来。”她甘愿败北。
“拿理性来爱我,恐怕你更不能自拔。”他自信如许。
苏滢擦嘴,推开了碗:“再不能自拔也得上班去,中午送饭提前十分钟,晚上也别等我了,你先睡。”
他轻道稍等,而后回房换了装束。浅灰西装服帖挺拔,像是要去拍广告。
从她手里夺了车钥匙,睿暄笑:“你跟嫂子的秀禾服图样才刚定,我也想在家继续绣花,怎奈父命难违。”
他与苏滢一起来到宇辉。
议论此起彼伏,一个声名狼藉血统肮脏的纨绔之人借着苏乾宇女婿的名头出现在公司,很显然,是奔着主位来的。
在一片猜疑声中,睿暄办了入职手续,行政部员工,俗称碎催。
他不在自己工位,扎在副董办公室,不干涉她处理业务,也不教她如何决断,只是静静看着,连开会也不与她分开。
会议室里,钟文钊似笑非笑:“这是宇辉高层的内部沟通会,保密级别比较高,苏董和几位股东已经在会前上交了手机,颜睿暄,你作为行政部新人,已经做好了会前准备工作,现在是不是应该……”
睿暄微微皱眉,颇为不耐地将手机拿出来。
钟文钊生硬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出去!”
处于核心位置的苏乾宇指向门口:“文钊,把录音笔放下,会后根据录音整理纪要。”
钟文钊不忿,但人微言轻,唯有听命,拗着脑袋离开了。
众人哑然,只有钟道非冷冷嗽声:“老苏,以前我对小滢直接当上副董有过微词,不过她够努力又是你的孩子,破格也就破格了。但你现在让颜睿暄来公司,还赶走了本该参会记录的我的儿子,你这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苏乾宇坐定,也不看他,对法务部的薛律师道:“老薛,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死亡、车祸、突发急症、意识不清等,就让颜睿暄代为行使我的权力。这一点,写在纪要里。”
苏滢和睿暄明白,父亲是在试探高层的态度,跟韩静泊勾连的人,无论是一股势力,还是个别人员,定会分帮分派浮出水面。
他这话一出,以楚林为首的几位骨干开始厉兵秣马。
“怎么个意思?早早地立下储君,让我们这帮奴才提前认清主子是谁?”
“滴血验亲装韩家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又跑宇辉来当继承人了么?”
“公司的前身就是金韩,本来就是韩静泊出资,虽然他曾经犯过错,但这回华妍城暗中帮忙功劳不小。”
“到了儿,公司落到韩静泊冒牌儿子的手里,那咱们还干个什么劲儿啊。”
“倒不如还给韩静泊。”
口舌之争最是无谓,睿暄兀自喝了一口白水,又柔柔看着苏滢,目光清透得晃人。
而苏滢的精力也无法集中,全副身心都在想面前的男人,想那匀称的身体,那柔和的亲抚,那热切的抗拒不了的索要。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居然在想那件事!
下午有个局,苏滢和宇辉建安板块的主管接待了一批前来考察的甲方人员,他们查阅了相关资质后召开短会,会上的随机询问是他们放心把活儿交给宇辉的关键。
那位主管提示苏滢:“极光并进来之后,土建的势力涨上去了,可开发能力明显跟不上,所以还得从外部找活儿源。据我所知,他们考察了不下十家公司,也就是说,咱们的胜算只有十分之一。所以请苏副董抽空见见,显得咱们有诚意,具体情况由我说明,您应付一下就成。”
处于乙方,就等于迈进宫门等待选拔的秀女,而甲方,一个个都是土皇帝。
一行六人煞有介事地问东问西,主管语音稳缓地逐一回应,尽量不让讨好的笑意浮现出来。
苏滢冷眼旁观,从言谈举止预估他们的决断,今天来的都是跑腿的小角色,职位级别相当,两人目色游离充耳不闻,三人频频点头记下要点,还有一个长了副墙头草的嘴脸,但从他们之间的互动来看,此人的权威比其他几个稍高一些。
六个小喽啰无法掌控大局,但他们的考察汇报直接左右高层决策。
苏滢看出,有三人很有意向,不给好处也会发表赞同意见,有两人无心合作,塞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所以她把宝压在墙头草身上,借送客之际,让人给他塞了张三万块的购物卡。
“六个人都给点儿不是更有把握吗?”整个过程钟文钊看在眼里,不由叹服。
“《宇辉财务支出管理办法》第三章第二条规定:商务招待和赠送礼品费用不得超过每人次五千元,我把六个人的钱押给一个人,既不突破制度又保证奏效。”她言简意赅,低头看表,希望时间就此死掉。
钟文钊敛笑,沉下声来:“恭喜你青出于蓝,可我现在有点儿后悔教你了,苏滢,你变了很多。昨天的蛋糕……”
“那个蛋糕,就当是苏副董变成颜夫人的贺礼,谢了。”说话的人正是行政部新来的小喽啰。
钟文钊发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气声,步履如风地走了。
日程真的太满,苏滢不堪重负,朝睿暄撒娇喊脖子疼。
睿暄给她按摩,问她:“晚上想吃云南菜么?”
“行啊,听你的。”她闭目,昏昏欲睡。
睿暄转了转手腕,施力:“炸蛐蛐怎么样?《农业与食品化学》一篇报告上说,昆虫除了富含蛋白质,还可以提供通常来自牛肉的营养物质,比如铁、钙、铜、镁、锌……”
苏滢瞬间清醒,莫名心虚:“他又没惹你,干嘛呀。”
“他的脸惹到我了,这孩子,颜还不错。”他力道更大,在发丝落吻。
满面春色走开了,扭扭捏捏留下一瓶叶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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