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不想要后妈,不希望生活中出现任何外人。

    这四年里她一直过得非常开心,父亲永远笑眯眯的对她说话,从来不会凶她,几乎有求必应。

    他会给她买好看的裙子,镇上新进的零食她始终都是除了镇长儿子外第一个吃上的人。

    对小红来说,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让她都快要忘了曾经受过的那些侮辱和厌弃。

    可当听见自己的好朋友说她快要有后妈的时候,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经历就像是洪水一样瞬间涌了出来。

    它们来势汹汹地击垮了这四年来建立起的“幸福”围墙,把血淋淋的真相全部冲她眼前。

    “爱”她的爸爸曾经亲手掐住她的脖子。

    “那位女士还有两个女儿,她们会成为你的姐姐。”

    停在树枝上的乌鸦用沙哑古怪的腔调说:“她们都长得很漂亮,以后你的爸爸会像爱你一样爱她们,而她们也会叫他爸爸。”

    小红猛然抬头:“我不要姐姐,也不要后妈!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一些,就连爸爸也不需要了!”

    乌鸦歪了歪头,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妖异红光:“可是你爸爸很喜欢那位女士,他不会因为你的反对就放弃的。”

    小红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小灰,你会帮我吗?”

    “当然,”乌鸦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远都会帮助你的——但你爸爸一定会娶那位女士,我们没有办法阻止。”

    闻言,小红眨了眨眼,目光中闪过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最后她抬起头来,笑着说:“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迎新会上热闹如故,女人端着酒杯来到那个形象不敢恭维的男人面前,笑得妩媚多情:“你好,请问能把我的鲜花还给我吗?”

    虽然已是中年,但这个女人还是非常美丽,笑容就像会发光一样,瞬间迷了骆阳的眼。

    她身材丰满,低领长裙很好地凸显出了她身体上的优势,胸前一片春光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管不住双眼。

    更何况,骆阳的妻子已经死去四年。

    在这小小的天堂镇上想要找到另一个妻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四年来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现在,一个性感丰满而且非常美丽的女性就站在他眼前。

    他就像饥饿许久的野狼一样,当着对方的面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种略显猥琐的动作让女人心中更加反感,但一想到即将迎来的好生活,这便也不算什么了。

    她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还微微弯下腰让对方亲手为她插上那朵鲜花。

    因为弯腰的动作,领口扩得更大,几乎快要藏不住里面的风景。

    她是故意的,并且效果绝佳。

    半个月之后,骆家就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就连镇长夫妇也到场为他们祝贺。

    女人穿着华丽的婚纱,十五岁和十三岁的女儿也打扮得非常漂亮,一左一右依偎在她和骆阳身边。

    小红被挤到了最远的地方,尽管她的裙子是最好看的,脸上始终挂着最灿烂的笑,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后来镇长上前祝贺新人,说恭喜骆先生娶到漂亮的新娘,还得到一对美丽动人的女儿。

    其他人纷纷鼓掌附和,完全没有人在意小红这个亲女儿的感受。

    只有那个女人,在人们热情的谈论中走到她身边,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笑着说:“我也要感谢我的丈夫,是他让我拥有了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小红,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红偏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心里只觉得恶心和愤怒。

    她慢慢转头看向对方,脸上的笑容始终一成不变,语气甜甜的说:“那就谢谢妈妈了。”

    话音未落,女人却愣了愣。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十二岁女孩的笑脸,她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永远不会错——这个看似欢迎她的女孩,一定对她充满了敌意。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想当对方的好妈妈。

    这半个月里她已经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知道这个男人非常溺爱他的女儿,几乎把所有能给的全都给她了。

    这就意味着,即使她嫁入了这个家庭,她的女儿也很难享受到相同的待遇,说不定就连她都得受这个孩子的欺负!

    这当然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所以她早就想好了,等嫁过去之后,就慢慢想办法把这个小红解决掉。

    一个小孩子而已,就像她之前杀死那个畜生的私生女一样,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镇长夫人的说话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放下搭在小红肩上的手,又与他们热情地攀谈起来。

    小红在热闹的人群中慢慢后退,就像是在一步步远离那表面上维持着的幸福。

    她退出了在别墅前院搭建的婚宴场地,一个人默默走向后园,想去找小灰说说话。

    但刚走到后园里,她就看见一个非常陌生的男人正从高墙外面翻进来。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一条腿已经搭在了墙上,下一秒就和里面的小女孩对视上了。

    他用这种颇为狼狈的姿势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好啊。”

    小红挑了下眉,眼睛发亮地问他:“你是干什么的?小偷吗?”

    小偷——电视剧里才存在的人物,在天堂镇上根本没有,这让她很感兴趣。

    青年眨了眨眼,反问她:“那你又是干什么的?来参加婚宴的吗?”

    她心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肯定会吓跑的,于是点头道:“是啊,我是客人,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有小偷的。”

    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那个小偷听完竟然大笑起来,紧接着一用力翻进墙,轻轻一跳稳稳落地。

    他走过来,笑眯眯的弯下腰看着她,用一种哄小孩的温柔语气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呀小朋友。可惜哥哥没有糖,否则一定请你吃糖。”

    小红撇了下嘴:“我不缺糖。”

    “哟,这么厉害呀。”青年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来拍她的头:“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江绪,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

    她摇头:“我可不会跟小偷做朋友。”

    江绪无奈:“我不是小偷,我只是看这座房子很漂亮,想进来看看而已。”

    小红盯着他:“真的吗,我不信,你都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你这小孩真是难骗啊。”江绪笑叹了声,干脆直接问了:“其实啊,我是想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小朋友你知道吗?比如哪个地方闹鬼,有人离奇死亡之类的。”

    小红看了一眼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棵大树,此时树枝上正停着一只漆黑的乌鸦。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这样啊……”江绪皱了皱眉,又问她:“那你刚刚看过婚礼吧?有发生些什么事吗?”

    小红依然摇头。

    他啧了声,想了想说:“那哥哥就不打扰你了,我得去前面看看新娘子呢。”

    她笑着说:“那你要小心一点,你这样的小偷,如果被他们抓到了会挨揍的!”

    他笑了出来,又拍拍她的头:“多谢小朋友关心我这个小偷啊,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他就跑走了,绕过别墅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红望着那个方向,心里还在猜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身边传来振翅声,随即肩上落下一只乌鸦,它张开嘴发出喑哑的人声:“你应该离他远一点。”

    它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沉一些,好像在不高兴。

    小红转头问:“小灰,你在不开心吗?”

    “没有,”它说,“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这种奇怪的人一定不安好心,以后不要让这样的人触碰你,知道吗?”

    她摸了摸被对方轻拍过的头顶,哦了声当做回应,心里却觉得刚刚那个人一点儿也没有恶意,反而比这镇上大部分人对她的态度都要好。

    乌鸦见她没有放在心上,又强调了一遍,她只好答应。

    江绪没有被人发现,因为直到婚宴结束前面都没传来任何奇怪的动静。

    小红一直留在后园里,靠在那棵大树下坐着与乌鸦说话。

    她不想出去面对现实,好像这样就不会突然多出一个后妈和两个姐姐。

    但当天夜晚,原本只有父女二人的饭桌上,一下子坐满了人。

    美丽的后妈热情地为她夹菜盛饭,不断夸她既漂亮又乖巧,用各种各样好听的词汇来夸赞她,还让两个姐姐都跟她学,要做个温柔的淑女。

    小红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她只看到了两个字:虚伪。

    父亲倒是显得非常高兴,好像这个女儿得到夸奖对他来说是一种荣誉。

    但父女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全是假的。

    他不喜欢她,甚至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不过不敢动手罢了。

    第二天早上,小红下楼时听见了女人嘤嘤的低泣声和父亲的安慰声。

    她走到楼下,那对新婚夫妻便一起朝她看了过来。

    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女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

    那委屈而又隐忍的模样大概是非常惹人怜爱的——至少骆阳是很吃这一套。

    所以一直以来万事都由着小红的他竟然还是开口了:“小红,你妈妈昨晚送进你房间的牛奶你喝了吗?”

    小红愣了一下,说:“没人给我送过牛奶。”

    她话音才落,女人就又哭了一声,点着头说:“对对,没人送过……老公,你不要再问了,我没有给小红送过牛奶。”

    可骆阳却更生气了,虽然忌惮着小红那诡异的诅咒能力,却也想在新婚妻子面前展现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沉声说道:“你妈妈说,昨晚她给你送牛奶,你让她放在门口一会儿拿,可到今天早上它依然摆在门口没动,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小红一时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很显然这不可能——那个女人在冤枉她。

    她笑了起来,目光从女人脸上慢慢划过,盯住了父亲的眼睛。

    一个字都还没说,对方就已经挪开了视线,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她说:“是啊,爸爸,我不喜欢她,那你会和她离婚吗?”

    骆阳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勉强笑着说:“你还小,不懂事,爸爸不怪你。可是以后你要乖一点,妈妈给你送牛奶一定要好好喝,这样才能快点长高长大,知道吗?”

    长大——她倒是很希望。

    小红慢悠悠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女人:“那妈妈今晚不要忘记送牛奶哦。”

    女人浑身一僵,感觉从头到脚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张脸,笑起来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令人厌恶的孩子?她真的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吗?

    当天晚上,女人端着一杯热牛奶敲响了小红的房门。

    对方就像是一直等在门口似的,她的手刚刚敲上去,里面的人就立刻开了门。

    小红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左手抱着一只玩偶熊,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内,仰着头向她露出甜甜的笑。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从后方照过来,让她整张脸都藏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女人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轻咳一声缓了缓,才说:“小红,你的牛奶,趁热喝了吧。”

    小红接过杯子,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妈妈,我一会儿就喝。”

    女人感觉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当即转身离去。

    小红关上房门,转身去打开窗户,对着后园里那棵大树轻轻地喊:“小灰,小灰你在吗?”

    过了十几秒,树梢上传来一阵响动,一只漆黑的乌鸦径直飞了过来。

    它停在杯沿处,问她:“怎么啦?我的好朋友。”

    小红敲了敲杯壁,笑着说:“帮我找来一些会让人生病的药,我需要将它放进牛奶里喝掉。”

    乌鸦发出嘶哑的笑声,微微低下头:“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但这杯牛奶不可以喝,里面有毒。”

    这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小红问:“什么样的毒,会死吗?”

    它说:“如果每天都喝,大概半年就会死去。”

    “那没关系。”小红嘴角的笑意放大了许多:“去吧,请帮我找来我需要的东西。”

    乌鸦振翅飞离,片刻后衔回一颗红色的药丸。

    小红将它碾碎,放在桌上备用。然后端着牛奶离开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父亲和后妈的卧室。

    骆阳正抱着温柔漂亮的性感女人准备做一些不能说的事,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搞得他瞬间火冒三丈。

    他语气不太好地问了一声:“谁啊?”

    小红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心里火气更足了,但语气却一下子好了很多。

    他拉过毛毯让女人盖上,自己穿好衣服过去开了门,只见那个令他畏惧的女儿正双手捧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骆阳愣了下,问她:“小红,你这是做什么?不想喝牛奶吗?”

    她笑起来,微微歪过头越过他看向床上的女人,说道:“我怕明天妈妈又说我没有喝她送过来的牛奶,所以就来爸爸面前让你看着我喝啊。”

    说完,她立刻抬起杯子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下了牛奶。

    一大杯掺了料的牛奶很快便喝得只剩下了一点沿着杯壁滑落的液体。

    这样的做法让床上的女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转念一想,只要她喝了就行,再坚持半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怪异的继女了!

    骆阳心里则想着快点继续刚才的事情,见小红喝完了,便说:“好了好了,以后没必要这么做,爸爸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现在快回去睡觉吧。”

    小红笑了笑,挥着手对他们甜甜的说:“爸爸晚安,妈妈晚安。”

    男人迫不及待关了门,转身扑上床去。

    小红回到房间,将碾碎的粉末弄了一点到杯子里,混在杯底参与的液体里。

    这一点点早已经冰凉的液体无法让粉末彻底融进去,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早餐都摆上了桌,小红却没有出现。

    这远超过了她平时起床的时间,骆阳有些生气,感觉她好像是故意在和后妈对着干。

    女人趁机煽风点火,悄悄示意大女儿说话。

    十五岁的女孩已经很懂事了,立刻便苦着脸说:“妈妈,我好饿呀,我们要等妹妹下来才可以吃饭吗?”

    小女儿跟着埋怨:“我们四个人等着妹妹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骆阳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用等她,你们饿了就吃。”

    大女儿当即笑道:“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开动了!”

    她说着便去拿筷子,却又被妈妈一把拍掉。

    女人严肃地说:“怎么可以不等妹妹呢?我们都是刚搬过来的外人,妹妹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连爸爸都在等她呢,我们一定要等她来了才可以吃饭,记住了吗?”

    小女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放下了筷子,委屈道:“真是过分,那妹妹什么时候才会下来?我真的好饿呀。”

    骆阳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我上去看看。”

    此时小红不在现场,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把对她的愤怒和厌烦全部写在了脸上。

    女人心里十分开心,感觉自己的挑拨离间已经初见成效。

    这样一来,等到半年后那孩子毒发身亡时,这个厌恶她的父亲也不会追根究底去查死因了。

    骆阳来到小红的房间外,吸了口气,又伪装成了一个慈爱的父亲。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声音温柔地询问:“小红,你醒了吗?怎么还不下楼吃早餐呢?”

    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回答声,但动静太小了听不清楚,于是他一边询问一边伸手拧了拧门把,没想到房门没上锁,直接就被他打开了。

    天已经亮了,屋子里非常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小红。

    第一反应是非常欣喜激动——难道这个受诅咒的灾星要死了吗?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快步上前,装作非常关心的样子询问道:“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红看向床头柜上的空杯子,轻声说:“喝了牛奶后我就不舒服了,好难受啊。”

    骆阳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杯子,透过窗外投射进来的明亮光线,一眼就能看见杯底微微泛红的细碎颗粒。

    他心里咯噔一声,当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红的视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说:“没有发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爸爸带你去诊所看看好吗?”

    她努力点了下头:“好,谢谢爸爸。”

    骆阳便拿起杯子,笑说:“我顺便带出去让妈妈洗干净。”

    他快速走出门,来到走廊上的窗户边,仔仔细细地盯着杯底看了会儿,脸上逐渐露出阴狠的笑。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想伤害她的人,而且完全不用他插手!

    如果能成功杀掉她就最好不过,如果杀不了,至少要受到反噬的人也绝不是他。

    虽然他很喜欢这位新妻子,可相比之下,除掉小红才是他心里最大的愿望,所以牺牲她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骆阳拿着杯子下楼,不动声色地将它洗干净放回橱柜,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小红和父亲出门去看病的时候,又在路上看见了之前见过的那个青年江绪。

    他在镇子上的集市中走来走去,然后来到一个老人面前,开始与对方搭话。

    小红眼尖地注意到,他的掌心里忽然多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又转瞬消失。

    是魔术师吗?魔术师也会当小偷吗?

    对方似有所感般回过头来,双方四目相对,江绪露出了一个热烈的笑,冲她招了招手。

    小红也笑起来,想和他打招呼,可还没开口,就迎面而来一道寒风,吹得她浑身发凉,猛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风中好像夹杂着令人不适的恐惧感,就像有一只邪恶的生物躲在里面。

    她不由转头看了看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当天晚上,第二杯热牛奶准时被女人送到了门口来。

    这一刻,小红也明白了一件事:哪怕妈妈和哥哥都已经死去,她在爸爸心里依然是那个想要亲手杀掉的灾星。

    这杯牛奶她没有再喝,倒进了马桶里冲走。

    后来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下渐渐过去。

    即使家里多了两个姐姐,小红依然是孤单的一个人。她们不会跟她玩,甚至平时都不会交谈。

    但小红听见过她们在背地里说坏话,嘲笑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天堂镇住得久了,她们也开始像其他人那样偷偷叫她灾星,说要离她远远的,免得跟她妈和哥哥那样被她克死。

    小红并不在意这些背地里的恶意,因为她都报复回去了。

    她的好朋友小灰有着非常神奇的能力,总能帮助她实现很多想法,比如让蚂蚁啃坏那对姐妹最喜欢的衣服和饰品,让她们的脸上冒出难看的痘痘。

    骆阳认为他和妻子的感情越来越深,爱屋及乌之下,将他无法安放的真正的父爱都放到了这对姐妹身上。

    于是三个女儿,表面上看起来都享受着一模一样的宠爱。

    但实际上冷暖自知。

    女人嫁过来的三个月后,她才意识到这中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按理说那种药在三个月左右就会初见成效,让喝下它的人身体开始逐渐虚弱,可是小红却和之前没两样,似乎根本没受到影响。

    她开始怀疑小红从来没喝过那些牛奶,却又没办法验证。

    于是她决定在别的东西里也下毒,比如给家里换上新的木质筷子,单独将小红那一双放进毒药中浸泡。

    在清洗小红的衣服和被单时加入一些毒液,让她所有用品都带上毒性。

    可是半年之后,依然无事发生。

    女人心里急躁起来,感觉自己长久的期待都落了空,白白承受了这么久。

    她渐渐撕开了伪装,一点点试探着对小红越来越不好,每一次骆阳都没什么反应。

    于是她变本加厉,做得越来越明显,后来就以锻炼她的自理能力为由,试图让小红来承担家中的所有家务。

    小红当然不可能如她所愿,每一次都笑着爽快答应,然后做毁一切,甚至差点儿把厨房烧了。

    骆阳知道这位妻子已经快要忍不住了,于是趁着镇长需要进货的时候跟着一起离开天堂镇,表面上是去协助镇长,其实是想给妻子留一段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

    ——也许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女儿就已经死掉了呢?

    带着这样的期盼,他临走前将三个女儿叫到一起,笑眯眯的询问她们想要什么礼物。

    大女儿想要一套漂亮的金色新裙子,二女儿想要一条和妈妈那条一样的银色项链。

    小红想了想,说:“那就要一些好吃的零食吧。”

    骆阳离开了,家里只剩下继母和两个姐姐。

    小红就像是没有了依靠的小舟,在一片巨大的海洋之中摇摇晃晃,只要一个海浪,就会彻底沉下去。

    骆阳要在十天之后才回来,女人没了顾忌,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

    下毒这种事情,她只敢用慢性的毒药,如果是立即见效的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这一次,她打算用“意外”。

    花了几天的时间去谋划之后,在第六天下午,她的两个女儿破天荒地来到了小红房间,邀请她一起玩捉迷藏。

    小红非常欢快地答应了,大女儿先当鬼,让她和小女儿去躲藏。

    玩了几轮之后,轮到了小红当鬼去找她们。

    她慢慢吞吞地在家里到处走了一圈,听见三楼的书房里传来的动静,忍不住笑了一声。

    然后她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看电视。

    过了几分钟,一阵隐约的惨叫声穿透厚厚的墙壁,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打了个呵欠,慢慢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惨叫声还在继续,声源来自后园的一片景观。

    这一次,女人摔瘸了一条腿,脸上也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在那书房的窗户外面,正对着后园的一小簇文竹,竹子中间堆放着一些大石头,平时看上去很好看,但如果从上面掉下来,那就会像这个女人一样,一点也不好看了。

    她的计划显然是以捉迷藏游戏为由把小红骗进书房,再将人从楼上扔下去。

    如果摔死最好,没死的话再下去补上几下也行,只要小心一点,就会让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孩子们玩闹时引发的意外。

    可是小红有好朋友小灰的帮助,在捉迷藏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们母女三人在计划着什么了。

    于是,小灰用它的能力让策划一切的女人成为了她自己的受害者。

    几天后,外出的骆阳回到了天堂镇。

    他带回了女儿们想要的礼物——一套漂亮的金色裙子,和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

    但他刚回到镇上,就不敢再往家里走了。

    因为他没有准备小红想要的东西。

    他以为她会死的,哪怕没有死,也应该会受一些伤,还怎么顾得上零食呢?

    可是……受伤的竟然是他的妻子。

    他赶到诊所,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女人时,恍惚间竟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失去妻儿的那一晚。

    女人的神情很恐惧,一看到他就挣扎着来抓他的手,嘴里不断说着:“家里有恶魔!是恶魔把我推下了窗户!”

    有恶魔——他当然知道。

    他悲哀的想:那个恐怖的魔鬼,也许要一直缠着他直到他老死的那一天。

    他没有多留,立刻去镇子里的商店买了一些零食,假装是从外面带给小红的礼物。

    大女儿收到裙子后非常开心,二女儿立刻戴上了项链。

    小红接过那些零食,微笑着让爸爸低头,将他头上不知何时碰到的一小截树枝取下。

    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着眼前的恶魔对他露出非常渗人的甜笑:“爸爸,商店里的这些零食我都吃腻了。”

    骆阳干笑着,说:“我以为你就爱吃这些,所以在外面也照着这样买的。下次吧,下次爸爸给你买很多你没吃过的东西,好吗?”

    “好啊。”小红走到垃圾桶前,将那截树枝扔进去,然后回头盯着他,“啪”的一声,扔掉了那一大包零食。

    骆阳心里一颤,感觉这一刻被扔掉的好像是他。

    他掌心中都浸出了一层冷汗,不得不逃离这里:“我太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小红的恶名在天堂镇越来越出名了。

    她不仅克死了亲生母亲和哥哥,现在连继母也不例外。

    女人的伤好之后,腿就有一点点瘸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相比之下,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它弯弯曲曲的,像蜈蚣一样爬在半张脸上,彻底毁掉了原本美丽动人的容貌。

    这个精致性感的女人一向是非常喜欢外出走动的,她享受着人们投向她的那些目光:羡慕、惊艳、欲望,她都很喜欢。

    可是从现在开始,她不得不躲在家里,非必要时再也不敢出门了,哪怕要出去也一定戴着宽大的帽子和口罩。

    她也开始害怕小红,因为作为亲历者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发生在书房的一切绝对不是意外。

    她明明在房间里悄悄等着小红进去,忽然就感觉浑身一僵无法动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掉出窗口,正在往下坠落。

    撞到那些大石头上的一瞬间,她隐约看见书房窗口有一道长发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一定是恶魔——只有恶魔才有这样的能力。

    恶魔在帮助小红除掉所有威胁她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让这个敢于杀掉丈夫私生子的女人再也不敢对继女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她开始老老实实地做人,对小红的态度比对两个亲女儿还要好。

    可这样的做法让两个女儿非常不满,同时感到很丢脸。

    当她们在外面和其他朋友玩的时候,总有人会问起那个灾星,用看似关心的问题来了解八卦。

    她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妈妈对小红比对她们还要好,于是在外面胡乱编造谎话。

    比如家里的所有家务都是小红在做,如果做得不好就没有晚饭吃。

    吃饭的时候小红不被允许上桌,只能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吃。

    别看她在外面穿得干干净净体面整洁,在家里却脏得像刚从灰里捞出来一样。

    她的房间里又脏又乱,苍蝇在里面安家,地上全是垃圾根本无法下脚。

    各种各样编造的谎言被她们讲了无数次,讲得几乎连她们自己都相信了这一切。

    但小红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那些流言蜚语都藏在暗地里,从来不会飘到她眼前。

    十五岁的那一年,小红外出时,竟又见到了那个叫江绪的男人。

    那时她刚刚才走出家门,对方就站在镇长家门外,目光定定地盯着这一边。

    所以她一走出去,就和他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她已经从小女孩变成一个青春漂亮的姑娘,江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令他意外的是,没想到这个npc居然会对他撒谎。

    这一次求生者们的任务时间是跳跃进行的,他刚传进来的时候就在那场婚宴的当天。

    按照任务一贯的套路,基本上可以确定婚宴里有重要线索,所以他就翻墙进了这座大别墅,并且遇到了那个小女孩npc。

    当时为了查到线索,他使用了自己的永久道具:【撒谎的人会死哦】

    道具的能力就是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强制npc只能说真话,每次使用后冷却时间五小时。

    所以当他使用道具后与对方交谈时,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小女孩会说谎话。

    后来副本一下子从婚宴的第二天跳跃到了现在,他知道任务肯定有个重心,既然上次是发生在这个别墅的婚宴,那这一次他自然还是要优先来这地方查一查的,没想到,刚来就发现那个npc居然对他撒过谎。

    道具不可能失效的,这个npc不简单,得找机会跟她再聊聊。

    而小红此时也非常意外。

    她已经从十二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十五岁的大姑娘,不论长相心理还是身材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可是对面那个男人,居然和当初在后园看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长相上的一样——他甚至还穿着同一件衣服,就好像他们上一次见面不是在三年前,而是在三个小时之前。

    这实在太奇怪了,她很想过去向他问个究竟。

    两个人都有想跟对方聊聊的想法,所以连一句话都不用说,他们就向彼此走了过去。

    可是,就在小红朝前方才刚走了三步的时候,就忽然眼前一花。

    前方那个活生生的男人好像发生了很奇怪的意外,身体快速闪动了几下,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红愣在那里,眨了眨眼,恍惚的想着刚刚难道是错觉吗?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真实的错觉。

    江绪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随后“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别墅大门外。

    此时大门是打开的,门口贴着喜庆的双喜字,里面传来人们欢快的说话声和婚礼的浪漫音乐。

    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又向里面张望了一阵,终于不得不相信——他回到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是他刚进入任务后不久赶到别墅门口的时候。

    他突然就陷入了奇怪的循环里。

    这一定和那个小女孩有关,他想了想,立刻绕向别墅后方,再次翻越高墙。

    可是,当他一跃而起攀上墙壁的那一刻,一道诡异的寒风忽然袭来,带着极其强大的威慑力,一下子将他扫到了地上。

    小红站在路中央,看着对面镇长家外面空荡荡的道路,懵了一瞬,接着疑惑地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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