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盛陵侯府嫡长女盛露嫣待字闺中,温婉贤淑,品貌出众。护京司指挥使寻厉,恪尽职守,忠君爱国,三元及第,学识渊博,人品端庄,是为良配。二人堪称天造地设,朕心甚悦。特赐婚二人,望汝二人携手同心,缔结百年良缘。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一月内完婚。”

    听到圣旨的内容,向来沉稳不喜形于色的盛露嫣愣在了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因圣旨到来被放出来的盛晨曦开心的嘴巴快要裂到了耳根子处。

    盛元丰一脸愤怒,却敢怒不敢言,只盯着盛露嫣看,一脸的担忧之色。

    柳氏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心中在想什么。

    盛陵侯早已开骂了。

    “侯爷,接旨吧。”传旨的内侍道,“皇上口谕,下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适合嫁娶。”

    “公公怕不是来错了地方,传错了旨意。”盛陵侯冷声道。

    内侍早料到今日不会顺畅,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听到这话,赔笑道:“侯爷这是哪里话,杂家来的便是贵府,上面的内容也清楚地写着皇上是为贵府大姑娘和护京司指挥使寻大人赐婚。”

    “是吗?本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没听清。”说罢,盛陵侯甩了甩袖子阴着脸离开了。

    “侯爷……侯爷……”内侍跟在盛陵侯身后叫道,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护卫拦下了。

    内侍无法,只好退了回来,看向了柳氏:“侯夫人,接旨吧。”

    柳氏看着面前的圣旨,想维持脸上的笑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她家三弟被护京司定了重罪,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死刑。侯爷正想法子如何把那判刑的狗官拉下马,皇上却一纸婚书赐了下来。皇上的态度不言而喻,摆明了是要惩治柳府,让盛陵侯府息事宁人。这让她如何接旨,如何笑得出来?

    盛晨曦见她娘无动于衷,甚至不想接旨,生怕这赐婚一事泡汤,连忙道:“娘,快接旨啊。”只要他们接了旨,盛露嫣就得嫁给那个出身寒门身份低贱的男子了,这辈子也别想嫁给赟哥哥,赟哥哥就是她的了!

    柳氏看都没看女儿,扯回来自己的袖子,对面前的内侍道:“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哪敢做主,一切都听侯爷的。”

    “娘~”盛晨曦要气死了。

    柳氏瞪了一眼女儿,转身离开了内堂。盛晨曦无法,只好跟了过去。

    一时间,热闹的厅堂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盛露嫣和盛元丰了。

    内侍心里如油煎火烹一般。皇上与盛陵侯,他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若是盛陵侯不接旨,他回头如何向皇上交差?总得有一个人接旨才是。

    看着跪在地上的盛陵侯府嫡长女和长子,内侍把圣旨往盛露嫣面前递了递,试探地道:“盛大姑娘,接旨吧?”

    盛露嫣看着面前明黄的圣旨,伸手接了过来:“谢主隆恩!”

    内侍见圣旨被接过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盛陵侯府总算还有一个给面子的。

    盛露嫣扶着盛元丰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朝着面前的内侍微微欠身:“有劳公公了。”

    “盛大姑娘有礼了,杂家这就去寻府传旨了。”

    内侍生怕这圣旨再回到自己手中,没喝茶没要赏钱,连忙走了。

    “公公慢走。”

    待内侍离开府中,盛元丰着急地道:“大姐姐,你怎么接下圣旨了?况且你早已与赟哥哥定亲。横竖有父亲在前面顶着,你不接也不会有人多言。说不定父亲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让你不必嫁给那样的人。”

    盛露嫣看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道:“毕竟是宫里来的人,总要给几分面子的。至于是否要嫁人,还是要看父亲的意思。”

    听到此话,盛元丰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姐姐还有一丝希望。

    待回到自己院中,盛露嫣便笑不出来了。

    她原准备着看戏的,想瞧一瞧这一次究竟谁能赢过谁。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戏中之人。

    仔细想来,皇上这一步棋下得着实妙。

    一则,打碎了盛陵侯府和承恩侯府的联姻,瓦解了世家的联合。二则,缓和了旧臣和新臣之间的矛盾。纵然她爹想报复寻厉,如今二人已被赐婚,她爹也要掂量掂量了。这样就化解了一场天大的纷争。不然,若是她爹铁了心要弄死寻厉,怕是皇上也未必能保住。可谓是一箭双雕。

    “姑娘,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孙嬷嬷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他们家姑娘就是个命苦的,三岁时失了生母,父亲不管不顾,继母又是个狠的。好不容易定了门极好的亲事,如今却泡了汤不说,还被换成了一个寒门子弟。这身份一下子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土里。

    瞧着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孙嬷嬷,盛露嫣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劝慰她了。

    因为,从圣旨来府中的那一刻,她便知自己即便是再不想嫁,也得嫁了。这婚嫁之事,终究还是由不得她了。

    孙嬷嬷哭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她上前半步,哽咽地道:“不对,姑娘,侯爷不是没接旨么,这件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瞧着孙嬷嬷一脸希冀的模样,盛露嫣想出口顺着她的话说几句,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好听的话有什么用,改变不了现状,孙嬷嬷早晚要接受这个现实。

    盛露嫣摇了摇头,打碎了孙嬷嬷最后的希望。

    屋内安静了片刻,又传来了孙嬷嬷的哭声。

    孙嬷嬷的哭声着实让人心中难受,盛露嫣叹了叹气,轻声道:“嬷嬷,你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孙嬷嬷轻轻退了出去。

    盛露靠在迎枕上,看着外面的桃树,心中思绪万千。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如今她在装病,上次邵院使传出去消息,她还有半年的寿命。若是以此为借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瞧着皇上对寻厉的宠信,应该不会把她这个病秧子嫁给他。不然不是帮他,而是在害他了。剩下的时间,她便以病弱为由,入了寺中当姑子。

    可是,拒了这门亲事简单,后面又该如何呢?再以病治好了为由回府?

    不,不可能。盛露嫣嗤笑一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皇上贵为天子,决不允许人这般打他的脸。若她病愈,定还是要嫁给寻厉的,除非寻厉已经成亲。而且,到时候皇上定要查她生病一事。她如今能这般成功装病,是因为没有人细查,但凡有人查,她跟邵院使就会露了馅。她便是要害了邵大人了。

    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位寻大人吗?

    盛露嫣轻轻叹了叹气,想到了那一张冷漠阴沉,看人时带着几分狠厉的脸。她难以想象自己要跟这样的人同处一室会如何。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头莫名一颤。再然后,她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来那日在承恩侯府假山里发生的事。想到那一日的事情,脸又突然有些热,拿起来帕子扇了几下。

    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性子冷了点,行事作风也让人望而却步。

    盛陵侯回书房后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给砸了。幕僚们听说了此事,全都面面相觑。皇上这一招,当真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侯爷,那咱们的计划……”

    “继续!”盛陵侯咬着牙道。

    这门亲事他不认,他要先弄死寻厉那条疯狗!

    第二日,盛陵侯以病了为由没去上朝。

    但是,御史弹劾寻厉的折子却如雪花一般落在了钟毓帝的案头上。

    御史弹劾了寻厉无中生有,栽赃陷害柳三郎;弹劾寻厉在查李相时,公报私仇,伺机报复;弹劾寻厉在审讯时宣平侯府四少爷时滥用私行,屈打成招;弹劾寻厉在江南办差时收受贿赂……

    钟毓帝对此留中不发,只问了句:“盛陵侯何故没上朝?”

    在听说他病了后,钟毓帝看着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道:“盛陵侯府嫡长女与寻爱卿的婚事抓紧时间办吧。”

    “是,皇上。”

    第二日,盛陵侯依旧没来上朝,弹劾寻厉的折子依旧多。

    第三日依旧如此,只是这一日,几位世家出身的辅臣对此提出来的意见,向皇上施压。

    “老臣知晓圣上对寻大人的爱护,只是如今这么多折子弹劾他,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还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底下的朝臣跪了大半。

    钟毓帝看着跪在下面的朝臣,似乎终于想通了此事,同意了这个提议。并让机要处和三司的几位大人拟个章程出来。等下了朝,便把在府中装病的盛陵侯宣到了宫中。

    盛陵侯一到,钟毓帝便关心地问了几句盛陵侯的身子。寒暄结束,让人把手中的折子、密信和证据递到了盛陵侯的手中。

    盛陵侯看着手中的密信,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得意门生,平南府知府竟然出卖了他!

    “若不是寻爱卿查到了此事,朕还不知爱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柳三郎侵占良田一事也能被你抹平。”说到这里钟毓帝顿了顿,接着缓缓说了一句:“爱卿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声量不大,却如雷霆万钧。

    来时还得意的盛陵侯此时已跪在了地上。

    “朕留中不发,便是给了爱卿面子,给了盛陵侯府面子,还望爱卿体恤朕的一片良苦用心。”

    钟毓帝之所以没挑明此事,便是为了边疆稳定。若真惹急了盛陵侯,怕是会影响到边疆的战事。想收拾盛陵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国不能乱。

    皇上给了盛陵侯府面子,那么盛陵侯也要给皇上面子,嫡长女是一定要嫁过去的。

    “可臣的长女已经许配给了承恩侯府世子,一女不嫁二夫,断然没有再嫁给他人的道理。”盛陵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朕问过承恩侯,定亲礼仪并未走全,算不得定亲。”

    跪在地上的盛陵侯握了握拳,心中暗骂承恩侯这个墙头草。

    “纵然如此,嫣儿也嫁不得寻大人。她身子弱,如今只有半年的寿命,没多少日子可活。嫁给寻大人便是给他找麻烦。”

    “此事朕也听说过,寻大人说他不在乎这个,说不定冲冲喜还能好的快些。”

    话说到这里,盛陵侯已经没了拒绝的理由。

    这门亲事,他不认也得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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