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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池怀着沉重而又复杂的心情回了雷家,一路上,亲人这个词都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亲人,便是无论犯了什么错都可以原谅的人,也是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那个老者告诉她,他叫叶衡,是这些年来族人们心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是他教会了族人们要忍辱负重,也是他,在族人们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不停的给他们希望,若是没有他,无启族幸存的人只怕会更少。
算起来,他还跟她爷爷是一辈的,是她的四爷爷,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是他最小的孙女,也算是她的堂妹。
凌汐池取出了兰因石交给老者,表示自己不配做无启族的族长,老者看了看,领着众人跪拜了兰因石,又将兰因石交给了她,语重心长的说:“孩子,既然兰因石在你手中,你就好好的握着它吧,只要有兰因石在,无启族就不会灭亡,无启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兰因石在她的手中好像变得重逾万斤。
她告诉了他们她将要出发去攻打风幽城,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望他们,只待她回来,会好好的给他们筹谋一个好的未来。
回到雷家后,她在房间里刚坐下,满脑子都是无启族日后该怎么办,这时,有人轻轻的叩响了她的门。
她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唐渐依,神色有些凄楚,眼眶还微微发红。
凌汐池朝她露出了一笑,将她拉进了门,昨日回来时并没有见到她,还以为她仍然留在了凌云寨。
看着唐渐依一脸神色黯然,仿佛丢了魂魄似的,凌汐池连忙将她拉到了桌子旁坐下,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忍不住问道:“依姐姐,发生何事了?”
唐渐依木讷的捧着水杯,打了一个寒颤,眼中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突然出声道:“他走了。”
“他?”凌汐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左煜?”
唐渐依点了点头。
凌汐池心想,她果然没有看错,唐渐依确实对左煜动了心。
她叹了一口气,问道:“依姐姐,你喜欢他?”
唐渐依还是点头。
“你告诉他了吗?”
唐渐依沉默了一下,含着泪又点了点头:“他走的时候,我骑马追了出去,想把我心中对他的感觉告诉他,可他不理我,我追了他很久,一鞭子将他从马上抽了下来,想让他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我们从此以后是敌对的关系,可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了敌对的关系就不能互相喜欢,可他……他……”
“他怎么说。”
唐渐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叫我滚!”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像一匹野狼,怒吼着让我立马滚出他的视线,否则他会杀了我!”
“我当时被吓傻了,就那样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我的视线,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捧着脸,使劲的抹去了眼中的泪水,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些天在凌云寨,我们一起喝酒看星星,一起无数次从那个瀑布跳下来,一起诉说着我们心中的愿望,一起切磋武功,他说他不喜欢战争,我说我也不喜欢,他看着我问我,如果有一天,他可以不当他的金吾将军,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当反贼,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江湖,也试试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感觉,我毫不犹豫的说可以,他一边喝酒一边笑了,他的眼睛就像星星那样亮,我能感觉到,那个时候我们彼此的心是靠近的,可为何……为何……”
凌汐池心中一凛,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唐渐依的眼泪潸然而落,声音绝望无比:“他的父亲……战死了,在鹿山之战中被云隐国的惜王一箭射杀了。”
凌汐池愣了,问道:“他在凌云寨,若是没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不会知道,谁告诉他的?”
唐渐依抽咽着说道:“是我告诉他的,我想着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可……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死死的看着我,我从没有看到过那样愤怒那样悲伤那样空洞的眼神,然后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一整晚,喝了一整晚的酒,我在他的门口守了一整晚,听着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厉嚎,那像野兽一样的嚎叫中充满了仇恨,那时我真的真的好紧张害怕,我害怕他从此不理我了。”
凌汐池怔愣了一会儿,问:“然后他便走了?”
唐渐依哭着说:“后来他去找了月三,只说了一句,要不立马杀了他,要不立马放他走,月三……月三当场便同意了让他走。”
凌汐池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叹气道:“他还说什么了对吗?”
唐渐依泣不成声:“他说,他总有一天要带兵来,将我们这些反贼一个一个的斩杀干净,他认为,就是因为我们作乱,才会害得他的父亲战死沙场。”
凌汐池的心也跟着她的哭声抽痛了一下,说道:“依姐姐,你其实应该明白,他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只要他一日不死,他就一日是泷日国的将军,而你和他,注定是敌对的关系。”
她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个刚痛失所爱的姑娘来说有些残忍,可对比起来,认不清现实才是一件更为残忍的事,因为人在心存幻想之时,难免会做出很多错事,她不想看着唐渐依一错再错,短痛总比长痛好一些。
唐渐依拭去脸上的泪水,泪珠却不停的从她的眼眶中滚出来,她静默了很久,突然问道:“为什么呀?为什么?”
凌汐池知道她问的是为什么要跟泷日国开战,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话:“依姐姐,你若知道了寒战天为何要攻打我们无启族,就会知道,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是没有为什么的,若不开战,凌云寨的下场便会和当初的无启族一样。”
唐渐依愣了一会儿,她想到了无启族的遭遇,想到了寨里的百姓,渐渐止住了哭泣,表情又开始变得木讷。
她或许单纯,或许任性,却绝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
她甚至还知道,眼前这个冷静的女孩儿心中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在冥界,她亲眼见证了她和萧藏枫的感情,她实在不能说自己确实比她幸运,因为萧藏枫死了,而左煜却还好好的活着。
可此刻,她却静静的坐在这里听自己哭诉,甚至还在安慰自己。
唐渐依的心又开始柔软起来,她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她:“你看我,说了要当你的姐姐,你刚刚才经历了生死大战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关心你,却让你听我在这里哭了半天,我这个姐姐可真不称职。”
凌汐池笑了笑,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既然是姐妹,就不需要计较那么多,走吧,我带你出去逛一逛,我知道什么方法能让伤情的人迅速好起来。”
唐渐依低着头默不作声,神情却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凌汐池将她拖到了大街上,看到了什么喜欢的便买下来,看到路边有好吃的便拉着她一起过去吃,她虽然没有失恋过,但也听别人说了,一个女孩子若是失恋了,疯狂买东西是舒缓情绪最好的方法。
唐渐依也没有这样疯狂的买过东西,但她心中憋着一股气急需发泄,便也顾虑不了那么多,只要看到顺眼的,只一个字:买!
月弄寒不知怎么的也知道她们在拼命的买东西,命了两个随从前来跟着,负责帮她们拿东西。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们才抱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了雷家。
谢虚颐看着那一堆简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东西时,简直叹为观止,眼角都抽搐起来,啧啧道:“女孩子可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你们这般,可没几个人能养得起你们。”
月弄寒正在处理城中军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听闻谢虚颐的话,抬头笑道:“虚颐,你当着姑娘的面说这种话,日后只怕很难得到姑娘的芳心。”
谢虚颐回道:“好在我并不想要她们的芳心,要知道,女孩子的心可是难猜得很的。”
唐渐依的表情依旧很颓然,买东西的时候她的心情确实很舒畅,可一旦冷静下来,她的眼前又全是左煜的影子。
凌汐池从那座小山里扒拉出两件来,塞到了谢虚颐的手中,笑道:“大军师,别抱怨了,不用你养,呐,这是给你的。”然后她又选了两件出来,抱到了月弄寒的桌子上,说道:“这是给你的。”
月弄寒搁下笔,目光往上面瞟了两眼,笑着问:“是什么?”
凌汐池一一打开,是些衣物,护腕,靴子一类的东西,说道:“后日我们便要去风幽城了,东西也是要准备一些的,我看着这些东西觉得都不错,便给你们买了一些。”
月弄寒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凌汐池接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红色的衣裙,是最时兴的霞影纱,精致的绣花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她没穿过这样隆重的服饰,不解的看向了他。
月弄寒说道:“去风幽城前会有一个誓师宴,就在今晚举行,你一会儿得和我一起去,你不在的时候,五位豹前辈已经将九帮十二会由你掌舵的命令宣之于众,你如今是九帮十二会的当家,穿着上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了,我那日见你穿红色的很好看,便做主替你选了这件衣服。”
月弄寒以前身为寒月国的三公子,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经由他选的衣服定然错不了,凌汐池没法拒绝,回了声:“好。”
她扭头看着唐渐依,问道:“依姐姐,你晚上要同我们一起去吗?”
唐渐依还是恹恹的,冲她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然后,看也没看那堆她买的东西,转身走出了门,边走边说:“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想让唐渐依放下左煜是不可能的了。
月弄寒吩咐一旁的随从:“把东西送到唐姑娘的房间里去。”
直到唐渐依走远了,月弄寒才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兵符,她的脸色变了变,问道:“这是何意?”
月弄寒道:“阿寻,如今这一切有你的一半功劳,有了这块兵符,日后你便可以调动一半的月凌军。”
凌汐池眉头微皱:“可我不会领兵打仗,更不会排兵布阵,这块兵符在我手中,只怕是不能服众。”
月弄寒笑着看向了谢虚颐:“有虚颐在,你还怕学不会吗?”
谢虚颐冲她一笑,灵慧的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放心吧。”
凌汐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弄寒,迟疑道:“你真的要将这个交给我吗?可是你……”
月弄寒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便是你的,我说过我们不分彼此。”
月弄寒的话里显然有另一层的意思,她看着月弄寒的眼神,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和他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这番话说出来,任谁听了都会误会,她不想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和他只能是战友和朋友。
可另一方面,她无法拒绝这块兵符,她还得为自己的族人考虑,左思右想了之后,只得将它收了下来。
月弄寒见她默默的收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说道:“走吧。”
“走?”凌汐池抬头,纳闷的问:“去哪里?”
月弄寒说:“雷东家已经同意雷少东家拜你为师,他们准备了一个拜师礼,还等着你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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