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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儿手中的小黑蛇一听见那笛声,如一支黑色的箭一般射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凌汐池和灵歌对视了一眼,便知这不是普通的蛇。
妖儿惊叫了一声:“小黑。”拔腿便跟了上去。
凌汐池和灵歌也急忙跟了上去。
妖儿是练过功夫的,跑得极快,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凌汐池内力被封,手脚仍是无力,她现在的体能连一些没练过武功的人还不如,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灵歌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凌汐池捂着肚子喘着粗气道:“你……你们王上封了我的内力,我现在使不出力气来。”
她想,一会儿必须得同萧惜惟商量一下,让他先将她解开再说,现在的她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不管遇上什么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答应了他在这里待一个月便不会食言。
灵歌脸色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神色,她难以想象,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眼高于顶,眼中向来只有天下和江湖的青年君王,为了将一个女子留在身边,会如此不折手段。
这手段甚至还有些卑鄙。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些年来,她亲眼看着无数名门贵族的女孩儿为了得到他的欢心,使尽一切手段,费尽一切心力,却始终无法让他对她们多一分眼神,多一分怜悯。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冷漠到没有心的人。
现在看来,没有人会天生的没有心,只看他遇上的是谁。
她开始想,那么那个人会对她有心吗?
凌汐池看她陷入了沉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灵歌回过神,凌汐池对她说:“你去跟着妖儿吧,我先歇一会儿。”
灵歌抿了抿嘴唇,说道:“不必,在这宫中没人会伤害她,倒是你……”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凌汐池觉得她说得在理,也是,在这宫中谁敢伤害一个小公主,哪怕妖儿不是萧惜惟的亲生女儿,可她不一样,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擅自闯入宴会献舞的舞女,替的还是相国的女儿,虽然萧惜惟什么都没跟她讲,可适才他眼中的怒火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这样乱来,那些大臣不上奏不闹事才是有鬼,指不定就有人对她恨得牙痒痒的。
那阵笛声又响了起来。
笛声轻灵悠扬,分外清澈,仿若上古仙音,不会为人世间所有肮脏污秽所污染,让闻者回归本质,回归到最自然最淳朴的一面。
干净无瑕,不容亵渎。
苍凉的古调,响彻在王宫里,有种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空旷!
两人循着笛声走了过去,一方荷塘横在她们的面前,空气中氤氲着醉人的荷香,徐徐而来的清风拂去了些许的酷热,阳光下的荷花亭亭玉立,娇艳欲滴,远远望去,莲叶田田,影影绰绰。
凌汐池站在荷塘边,和风带着花香扑面而来,那曲笛声清澈得就像山林间的小溪,干净没有杂质。
她喃喃道:“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荷塘之上有一座精雅的水阁,垂在水阁四周的纱幔随风翻飞,一道身着黑衣的纤影正站在里面,横笛自吹。
一条黑色的小蛇蜿蜒着爬上了她的手,盘旋在她的手上,小小的脑袋高高翘起,仿佛在聆听她的笛声。
妖儿此时刚好跑进了水阁里,看着面前吹笛的黑衣女子,疑声道:“音魄姐姐,原来小黑是来找你了,我还以为它怎么了。”
音魄放下了手中的笛子,伸手碰了碰小黑蛇的头,霍的,她手中的那条小黑蛇不知何故,竟向她扭了起来,像是在跳一支舞,蛇信不时的朝外吐着。
音魄登时点了点头,把手缩回,又将小黑蛇递给了妖儿,说道:“小黑受惊了,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用它来吓人了。”
妖儿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问道:“音魄姐姐,你怎么知道小黑受惊了,它向你告状了?”
音魄并不掩饰,声音仍然冷冰冰的:“不错,它适才告诉我,它见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人,那个人比它强大得太多了。”
“可怕?”妖儿凝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说汐池姐姐吗?刚才小黑只见过她,汐池姐姐是人,自然比它强大很多呀。”
她边说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黑,又问道:“音魄姐姐,你真的能……听懂小黑在说话?”
音魄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落在了荷塘另一边的两道人影身上。
凌汐池走了过去,等到她步上通往水阁的小桥时,那条小黑蛇刷的一声蹿入了妖儿的怀中,像是遇上了什么让它极为恐惧的东西。
妖儿小小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色,望向了一旁的音魄。
小黑好像真的在害怕?
音魄冲她说道:“小黑胆小,你先将它放回寝宫里。”
妖儿感受到了小黑在她怀中不安的扭来扭去,随着凌汐池越走越近,她连忙拔腿便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边跑边说:“汐池姐姐,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凌汐池回她道:“你跑慢点。”
水阁中有微风吹过,风调皮的追逐着她的发丝,莲叶在桥下面随着风浪翻滚,她走上了水阁,看着面前的黑衣姑娘,笑着向她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凌汐池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过来同她打招呼,理论上来讲,她同苏晚景或许有些交情,可同音魄却只有一面之缘,当初若非她,她也不会落入藏枫山庄,之后的事情或许也不会发生了。
基于她是慕家的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同她保持距离。
可适才那曲笛音太过干净,凡音之起,由人心生,能吹出如此简单纯粹,不染俗尘的曲子,便证明了此人还保存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甚至隐隐的感觉到,音魄的那曲笛声是为她而吹的,就像琴漓陌当初在空山上弹奏问心曲一般,她明知不该去,却还是忍不住去了。
由曲问心,曲通人意。
音魄的脸上是冷漠的神色,捏着笛子的手背在背后,走到栏杆旁,说道:“确实好久不见。”
凌汐池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站,笑道:“你的笛声很美。”
音魄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灵歌步了进来,问她:“刚才的蛇是怎么回事?”
音魄的视线落在了灵歌身上,说道:“你这是在质问我?”
灵歌抿了抿唇,看着凌汐池说道:“你该知道,王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伤害她。”
音魄道:“那是他吩咐的你,他可没吩咐过我,我没有必要保护她。”
灵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手不自觉的按上了腰间缠着的银链。
音魄的手也已经紧紧的握住了笛子。
因着两人都是冷傲不服输的性子,所以在藏枫山庄时她们便有些不对付,经常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凌汐池见状,心知这两个狮子脾气的女人可能一言不合要打起来,想当初她武功不济之时,曾在两天之内被她们二人先后打过,在她们心中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概念,急忙指着一方道:“萧惜惟!”
两人同时回神,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势消失无踪,一同看向了她手指的方向,看到那里空无一人之后,又同时看向了她。
凌汐池笑了起来,“你们云隐的女人脾气可真大,动不动的就要动手。”
灵歌心中的怒意消了一些,冷哼一声,又问道:“你将那蛇送给妖儿到底什么意思?”
音魄旋着手中的笛子,不以为意的说:“自然是留个眼线了。”
灵歌道:“我警告你,这里不是瀚海国,你最好收起你那一套,不要乱来。”
音魄的神色又冷冽了下来,眼中顿时布满杀意:“我也警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瀚海国的事。”
她的身上弥漫着愤怒和一抹淡淡的悲伤。
凌汐池看着她,看来当初不管她是不是自愿替她嫁入瀚海国的,瀚海国都给她留下了此生难以覆灭的记忆。
灵歌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再和她说话,旋身坐在了凳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
音魄的视线落在了凌汐池的身上,问道:“你就不好奇,刚才那条小黑蛇究竟对我说了什么吗?”
凌汐池疑声道:“你真的能听懂它在说话?”
说过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问,音魄出自于古老的家族慕家,慕家的人有一个天生的本领,就是能听懂百兽之语,故而能以音律控百兽,若真是如此,音魄能听懂蛇语,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毕竟当初她也曾领略过慕蓂牙以笛声驭群狼的本事。
她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它说了什么?”
音魄凑近了她的耳边,说道:“小黑告诉我,它遇上了一条活了几百年的蛇,并且是一条火红色的巨蟒,它还告诉我,它很害怕她。”
凌汐池脸色剧变,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
音魄的表情十分认真,并不像在说假话。
一股寒意由心而发,她只觉毛骨悚然。
那一刻,她想到了血域魔潭的那条险些吃了她的巨蟒,那条蛇便是火红色的,沦回珠也是从它身上得到的。
她怀疑的看了看自己,随即狠狠的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会是条蛇。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灵歌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了身:“音魄,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音魄说,“我也好奇,她究竟做了什么,会被一条蛇认作同类。”
她的心中也有很大的疑虑,她也并非真的能听懂蛇语,而是她可以感知到它们的意思,适才小黑来找她的时候,确实是在告诉她,它遇上了一条比它强大无数倍的同类。
她自己也觉得很荒谬,毕竟眼前的人怎么看也是个人。
凌汐池稳了稳心神,问道:“它还说什么了?”
音魄道:“没了。”
凌汐池道:“你真觉得我是条蛇?”
音魄自顾自的转着笛子:“我倒也还没那么蠢。”
凌汐池想了想,大概是自己在血域魔潭跟那条巨蟒拼命时喝了它不少血,身上沾上了它的气息,以致于被一条蛇认作了同类。
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她道:“我确实遇上过一条火红色的赤蟒,喝过它的血,不过它已经死了。”
音魄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赤龙?”
这便说得通了。
藏枫山庄曾在血域魔潭设了据点,名叫风满楼,经过多年的查访,那里确实有一条火红色的巨蟒,江湖中称之为赤龙,若她喝过蛇血,确实有可能被其它的蛇认作同类。
凌汐池嗯了一声,又说道:“刚才那一曲笛声你是为我们而吹的?”
音魄微抿了下唇角,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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