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左边再高一点。”

    “再高一点。”

    “多了多了,左边再往下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好好好,停!就这个位置。”

    “你先别动,我再看一下。”

    “不歪不斜,正好。就这个角度,挂上吧。”

    遣人把放大的全家福挂回了它原本的位置,鹿苒苒掸了掸肩头落到的灰。

    划开震个不停的手机,接起电话。

    “苒苒,你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唐黎问。

    “差不多了。”鹿苒苒侧行一步,避开了搬柜子的工人。迈步出屋,找了个没什么人的清净地,问:“你呢?今儿第一天去森创的法务部上班,还能应付得了吗?”

    “小意思。倒是有几根老油条打算给我这新人一下马威。不过我是谁?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区区几根老油条可不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我给唬住了。”唐黎得意道。

    “不愧是我的黎黎,果然不会让我失望。”鹿苒苒心情不错。

    警惕往边上看了看,周围没人,她这才低着声交代道:“财务部和行政部我也有安插了自己人进去,名单我之前给过你的。万一真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我要不在森创,你记得找他们商量。都是信得过的人。”

    “好,知道了。”唐黎说,“你别操心我。回了狼窝,你才要小心。”

    “嗯,我有分寸的。不管怎么样,能重回鹿家,我最该谢的还是你。要不是你冒险抓住了鹿淼舟漏税的把柄,我到现在还没能想出合适的法子重回鹿家。多亏有你。”鹿苒苒感激道。

    “你跟我瞎气什么?我不过就是依着你的计划顺个手拍了个短视频,这事能成大功还是在你。再说了,咱俩的关系用得上谢吗?当年要不是有梅姨,也没有现在的我。真要论起来,情理上你就是我亲妹妹。你要跟我见外,我可真要生气了。”唐黎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鹿苒苒被她假凶的语气逗笑,“对了,你今晚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唐黎问。

    “我想着,咱们好久没能有时间好好聚聚了。要不你晚上来我这,我给你亲手做顿大餐?”鹿苒苒提议道。

    “你还琢磨着谢我呢?”唐黎听出了话外音。

    “没。我真就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鹿苒苒矢口否认道,“我记得你之前在国外就常跟我念叨,说是外头的食物吃腻了,特别想念我小妈的厨艺。赶巧,我勉强算是学到了我小妈厨艺的七八成。”

    “所以?”唐黎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鹿苒苒嗲着声撒娇道,“自从我家出了那事之后,我就去了新的地方。你也转头就被家里安排着出国了。这么些年我俩聚少离多的,难得有机会让我为你下个厨,算是给我个面子呗。”

    “少来,你的手艺我又不是没尝过。”唐黎不吃她那套,稍一琢磨,嘿嘿笑道:“这样,你要非想谢我……要不咱们今晚出去哈皮一下?地方我定,钱你掏。这总行了吧?”

    鹿苒苒不是很明白她这诡异的笑声是怎么回事。不疑有他,点头应道:“行!那你定好了地方就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接,我习惯了自己开车。等我这头忙完就去找你。”

    “那也行,看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还有事,忙去了啊。”

    “嗯,晚上见。”

    “晚上见。”

    挂断电话,鹿苒苒一扭头,被几步外悄声出现的吴云珠吓了一跳。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犯了嘀咕:“小婶?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侧耳偷听的吴云珠半点没显出被抓包的尴尬,神色自若地挽了挽发。

    “啊。”鹿苒苒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你走步还挺轻。”

    “是你打电话太投入,没听着声。”吴云珠转瞬换了个话题,把手中提拎着的礼盒递向了她:“你小叔让我给你送搬家礼来。好歹亲戚一场,我们可做不到你这般不讲情分。”

    不讲情分?这话是在讽她之前拿鹿淼舟漏税的事做文章,以此为要挟入职森创集团,并拿回鹿家这一处产业的行为。

    鹿苒苒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

    当初她的父亲意外去世,一场大爆炸后尸身尚未拼凑齐整,他们这些所谓的亲戚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谋划怎么从她一幼小孩童手中夺走全部家产。

    那时候的他们,可不是讲情分的嘴脸。

    鹿苒苒并没有被她这带刺的话激怒,接过她递来的礼盒,礼貌一笑:“那就劳烦小婶替我谢谢小叔了。”

    “你想着法儿地进了森创,我知道你是打什么主意。但我丑话说前头,森创是我家舟舟的。你一女孩儿,以后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就少操那份闲心了。”吴云珠毫不气道。

    她这次来,送礼只是个幌子,为的是当面给她个下马威。

    鹿苒苒瞧明白了她的来意,只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极其幼稚。

    “我小叔又没让您用嘴送礼,不中听的话我还是不受了吧。害您累着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鹿苒苒回敬道,“再说了,这结不结婚,生不生子的,也轮不着您来操这个闲心啊。我可不是吃您家饭长大的。”

    “牙尖嘴利。之前攀着高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德行。成天一副可怜相。装的挺深啊,把包养你的那位金主也给骗惨了吧?”

    吴云珠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也不知该说你是聪明,还是蠢。说蠢吧,你也懂傍着高枝往上攀。说你聪明吧,连珣爷那样的人物你也敢得罪?胆儿还真是肥。要我说啊,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得亏我跟你小叔有远见没把你养在身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反咬一口,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什么德行得看对什么人。您这样的……”鹿苒苒欲言又止,颇有深意地拿眼扫了扫她,转瞬似讽般轻笑了声。

    她这微妙的表情比直接出言羞辱更气人。吴云珠被气的当即翻了个白眼:“你……”

    鹿苒苒没给她把话说下去的机会,径直越过她,故意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肩。

    看吴云珠踉跄退行了几步,撞在了近身处的围栏上。她心下暗爽。扬手一抛,当着吴云珠的面把她送来的礼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吴云珠被她这挑衅的举动惊到了。

    从前这孩子一点脾气都没有,某些避不开的场合迎面遇上挖苦几句,她也多是敢怒不敢言。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直到她掀出底牌跟他们来谈条件,她才知道这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藏的有多深。

    如今这丫头不仅敢撞她,还敢丢了她送来的礼?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再这么下去,她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吴云珠扶着围栏堪堪站稳,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鹿苒苒回眸迎上她似在打量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做无辜状:“小婶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吴云珠回了神,看了眼被弃至垃圾桶的礼盒,暴怒道:“你这没教养的臭丫头!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了搬家礼来,你就这么扔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小婶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既是送我的礼,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了。是收还是扔,不都是我的自由嘛。”鹿苒苒从口袋摸出半包湿纸巾,抽出张纸,细细擦着手:“还是说小婶是个小气的人?这礼送了还想收回去?”

    吴云珠瞪着她,用力指了指她手中的湿纸巾:“你擦手做什么?你这什么意思?”

    “就你想的那意思呗。”鹿苒苒一脸嫌弃地丢了手里用过的湿纸巾,“小婶要没别的事,就恕我不奉陪了。我可没小婶你这么闲,专门跑人家里来打嘴仗。”

    “你这臭丫头,你……”吴云珠被气到手抖。

    “啊,对了。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森创是不是舟舟的,这话可不是您说了算的。今天谢谢您的忠告,作为回礼,我也送您一句话。”

    鹿苒苒冲她一挑眉,扬起嘴角,露出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人各有命。闲事管多了,会短命。”

    “所以呢?到底是不是因为短?”

    顾溪初骰子一丢,一脸八卦地问了一嘴。

    短?这什么虎狼之词?

    “咳咳……”这话成功让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的钱珣呛到了。

    “珣爷,您慢着点喝。”会所包间里一紫发女人见他咳个不停,很有眼力地给他倒了杯水。亲昵挨过去,顺势想挽他的胳膊:“来,喝口水缓缓。”

    “砰——”

    一声脆响,掉地的水杯碎裂。

    钱珣一把掸开了巴巴往自己嘴边送的那杯水,冷脸道:“别碰我。”

    紫发女人被他突然摔杯的举动吓得不轻。

    她很清楚,能进这会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可得罪不起。匆忙起身,低头认错:“对不起,珣爷。是我的错,是我杯子没拿稳。”

    “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我们这位珣爷不喜欢陌生女人碰他吗?”顾溪初一摆手,厉声道:“去,把你们这管事的叫来。”

    左拥右抱的沈逸白瞧了眼紧张到搓手的紫发女人,怜香惜玉道:“珣哥,小姑娘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算了。”钱珣说。

    “谢谢珣哥给我这个薄面。”沈逸白甩甩手,驱走了一旁陪酒的女人。

    他方才暗中观察了钱珣好一会儿,见他情绪不佳,猜到了点什么。待包厢里陪玩的女人都出去了,他隔桌给钱珣递了个帕子,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被甩了?”

    钱珣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拭指尖沾染的酒渍。

    “珣哥,这也没外人在。要不,你跟兄弟们兜句实话,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顾溪初一手拢在嘴边,视线下行,往他关键部位瞄了瞄:“你被甩真不是因为短吗?”

    沈逸白往后一倒,吊儿郎当道:“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话问这么直接。”

    “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什么甩不甩的?跟你问的多委婉似的。”顾溪初懒得搭理他,继续追问低头擦手的钱珣:“珣哥,你是不是不行?欸,你要不行你也别不好意思,咱这方面有路子啊,保管能给你治好喽。”

    “行不行的,”钱珣抬眸看他,“你要试试吗?”

    试什么?顾溪初嘴角的贱笑瞬间僵住:“这玩笑开大了啊。流氓。”

    “外头传的,是真的吗?你一手养大的小苒苒,真把你给抛弃了?”沈逸白在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幸灾乐祸,嘴角飞起来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钱珣丢了手里的帕子,没理他。

    “珣哥,你别不理人啊。”沈逸白掩唇轻咳了声。稍一琢磨,故意刺激他:“说实话,你金屋藏娇的那位,我可是眼馋很久了。之前是朋友妻不可欺,不过现在你俩要真不是那层关系了,我可就不气了。”

    钱珣拿起空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眼皮都懒得掀一下:“随你。”

    “随我?真随我?”沈逸白对他这冷淡的反应有些惊讶,“那可是你一手养大的鹿苒苒。那个成天追在你后面‘哥哥’、‘哥哥’叫着的小苒苒,你真舍得?”

    “不然呢?”钱珣头都不抬地说。

    没能看到预期中的场面。沈逸白颇失望的“啧”了一声:“看来咱们珣哥还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被甩了都没什么感觉。”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珣哥是谁。”顾溪初下巴一抬,附和道:“能让咱珣哥伤了心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能伤了他心的女人吗?谁?

    鹿苒苒?

    笑话。

    说什么分手?除了他这里,她还能去哪?

    不过是小女孩儿耍性子的小把戏罢了,过阵子就回来了。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钱珣一仰脖,一口闷了杯中的烈酒。

    喝得太急,他被入口的酒灼了嗓子,偏头咳了几声。

    “耍性子”的那位与他之间的距离仅一门之隔。他不过是一抬眼的间隙,便瞧见了她。

    她纤白的手伸向了一旁陌生男人的领带,勾扯、缠拽。

    诱人的红唇贴着对方的耳,正低语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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