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道跟鹿秋恒打了个照面，以钱珣为首的一众人陆续进了主会议室。
对于钱珣的突然出现，鹿秋恒应对的有些措手不及。
从前在森创，主位总是鹿秋恒的座。只是以钱珣在商圈的地位，鹿秋恒能在他身边有个座已是不易。
座次安排问题一下变得棘手起来。鹿秋恒既不想失了礼，又不想在手下人面前失了颜面。踌躇立于主位一侧，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宋修博像是瞧不见鹿秋恒面上的尴尬之色，径直越过他，拉开了主位的座椅。
钱珣神色自若地在主位落座，给宋修博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提醒围站会议长桌边的众人落座。
鹿秋恒面上强挤出的笑意僵硬了许多，掩饰着咳了一声。默默退去长桌一侧，坐了下来。
钱珣在人前从没有做陪衬的时候。有他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压，鹿秋恒刻意营造起的气势顿削大半。
鹿苒苒悄声观察会议室内众人的表情变化，撞见隔了个座的鹿淼舟投注而来的不满目光，猜到他是误以为钱珣是她特意叫来撑腰的。
对于他的怀疑，她并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目光，挑衅般一挑眉。
鹿淼舟被她的小动作激怒。可眼下这种场合，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会议室门外被鹿苒苒遣去拿资料的孙小雪折了回来。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鹿苒苒身后正听吩咐的赵肖欢，她不由一愣，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与鹿淼舟匆匆对视了一眼，她心慌低头，脚下步子又快了些。
“来了？”鹿苒苒侧身看向快步走来的孙小雪，勾手道：“辛苦了，文件交给赵肖欢就行。”
孙小雪挺纳闷地瞧了眼朝她伸手的赵肖欢，缩手避开了她拿取文件的动作：“小鹿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吗？”鹿苒苒故作惊讶道，“我换秘书了，人事部没通知你吗？”
“我……”孙小雪还未及接上话，就被一旁的赵肖欢一把夺去了手中的文件袋。
平时一声不响的赵肖欢力气出奇得大。孙小雪抢不过她，被外力一带，身形不稳踉跄了几步。
“孙秘书。”鹿淼舟看着鹿苒苒，道：“既然小鹿总不惜才，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孙小雪偷偷觑了眼鹿苒苒的脸色，见她没异议，这才小幅度点点头，慢慢走去了鹿淼舟的身后。
鹿秋恒示意着咳了一声，不疾不徐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
会议室里的众人得了指示，轻声细语的杂乱话音渐渐消了下去。
“我们今天这次临时组织的会议呢，其实是鹿总监的意思。”鹿秋恒朝鹿淼舟那侧略抬了抬手，“鹿总监，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还是由你来详细说说吧。”
“好的，鹿董。”被点了名的鹿淼舟站起身，吩咐身后的特助：“把之前让你准备好的复印件给各位股东都分发一下。”
复印的材料逐一分发下去，鹿淼舟如愿在各位股东的脸上看到了讶异的表情。
他很有信心地笑了一下，转瞬盯着面色莫测的鹿苒苒又看了一眼，道：“这次耽误各位叔伯一点时间，主要是因为集团内部出现了一起极其严重的资金……”
“鹿总监。”股东中有一位年岁稍长的男人举了举手，打断了他的话：“恕我直言。你和孙秘书的私事，就不必特意开会说明了吧。”
“什么？我和孙秘书？”鹿淼舟愣了一下，下意识跟一旁的孙秘书对视了一眼。他没听明白，问：“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被他唤作陈叔的男人摇头叹了口气，隔着会议长桌，把他正遣特助分发的那份文件给他递了过去：“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鹿淼舟诧异接过文件，低头翻看。
与其说那是份文件，更准确些，是孙小雪恋爱手札的复印件。有影院合照，有约饭互喂的亲密照，也有各种名牌包包首饰的狂购照，甚至还有几张角度诡异的床照。
与孙小雪偷偷发展起办公室恋情的，自然是觉得她有利用价值的鹿淼舟。
“怎么回事？”鹿淼舟瞧清了“文件”里的内容，着急催促特助：“小吴，快别发了。把文件都收回来！”
特助得了吩咐，动作极快地把分发出去的文件又火速收了回来。
鹿苒苒优雅挑发，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鹿苒苒，是你搞的鬼？”鹿淼舟一看她这幸灾乐祸的表情立马就猜到了。
“是啊。”鹿苒苒点点头，坦然承认了：“所以我才换了秘书。”
“啊，对了，我换秘书可不是为了针对谁。”她往鹿秋恒那侧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本是不想驳了鹿董的好意的，主要还是为了全了鹿总监的爱美之心。总不能为了我个人，耽误了鹿总监的姻缘不是？”
鹿秋恒听出她这话是在点他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碍于钱珣就坐在旁边不好发作。他克制着饮了口茶，没吭声。
鹿淼舟一向沉不住气，被鹿苒苒这么一激，气到拍桌：“你……”
“你原本要给大家看的，应该是这份文件吧？”鹿苒苒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拆开孙小雪拿来的那个文件袋，取出袋中文件。
翻至用红笔着重圈画过的那一页，她把翻折开的文件往陈叔那侧推了过去：“这份文件我没有复印，麻烦陈叔看完，给大家传阅一下。”
她话音稍顿，抬眸看向正怒视着她的鹿淼舟，提醒道：“除了数据之外，注意一下抬头栏。”
“恒诚制药？”陈叔在众股东中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他细细看了文件内容，推了推面上的眼镜。
皱眉看向鹿淼舟，质疑道：“鹿总监，你名下的子公司，从森创走的流水，数额好像不太对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该不会又要推脱，说是财务的责任吧？”
“恒、恒诚制药？”鹿淼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孙小雪。
孙小雪小幅度摇了摇头，一脸紧张地暗示不是她。
鹿苒苒微微一笑，顺势道：“鹿总监不妨也看一下，这文件是不是很眼熟？”
鹿淼舟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陈叔递来的文件，细看过后，视线再次转向了一旁彻底慌了神的孙小雪：“是你？”
“不是我，真不是我。”孙小雪连连摆手道。
“谁动了投影仪？”有人低着声道。
这一声提醒，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投屏处。
是酒店里偷拍角度录下的一段视频，视频下的一对男女正打得火热。
“这不是鹿总监吗？”
“那女的谁啊？”
“瞧着脸生，不像是我们集团的人。”
“啧，不堪入目。”
……
会议桌边的众人避嫌般撇过脸。有好奇心强的，捂住了眼，在指缝间偷瞄。
“愣着干嘛？快！去把投影仪关掉！”鹿淼舟朝愣住的特助暴吼道。
特助在机器上慌乱摸索了一阵，急道：“关、关不掉！”
“拔电源！你个白痴！”鹿淼舟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是怎么回事？”孙小雪指着投屏处，气到声音都在发抖：“鹿淼舟！你骗我！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鹿总监，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鹿苒苒啧了一声，拱火道：“我说孙秘书怎么愿意给我办事呢，敢情是你先对不住她啊。”
“臭□□！真是你！”鹿淼舟一把推开了扑过来要捶打他的孙小雪。不由分说，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把人直接扇趴在地。
孙小雪百口莫辩。被扇到嘴角出血，趴卧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一箭双雕的戏码挺精彩。她的手笔？
钱珣凝神看着鹿苒苒的方位，恰撞见她得逞般一扬眉。他略一思量，抿唇淡笑。
智商持续不在线的鹿淼舟在会议室里跟只疯狗般打完了人，慢半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他怒瞪着双眼，看向了几度挑拨的鹿苒苒。
鹿苒苒并没有被他这发疯的模样吓到。撩发作掩，比着口型故意激他。
“狗咬狗，一嘴毛。”
一点就炸的鹿淼舟果然上了套，顾不上眼下是什么场合，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举高了手要打她。
鹿苒苒深吸了口气，闭眼等着挨他这一下。她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只要鹿淼舟敢把巴掌扇她脸上，她就可以成功借题发挥了。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预期中的巴掌没有落到她的脸上。
赵肖欢挡在了她面前，替她结结实实地接下了那一巴掌。
鹿苒苒一愣，抬头看着死死护在她面前，无论鹿淼舟如何拉扯，怎么都不愿退开半步的那道瘦小身影。
鹿淼舟没能解气，又气势汹汹地抬手要打，被宋修博利落抓住了手腕。
宋修博是个练家子，鹿淼舟在他面前像只被提捏住命脖的小鸡仔。任他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你给我撒手！”鹿淼舟叫嚣道。
“鹿淼舟。”低头擦拭镜片的钱珣掀起眼皮，冷冷看向了他。似警告般，从鼻腔间哼出声笑：“你胆子挺大。”
方才还在装死的鹿秋恒一看自己的儿子被擒，终于坐不住了，匆忙起身解围道：“钱董，都是误会，您别跟……”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音。
鹿苒苒狠狠回敬了鹿淼舟一耳光，把他那张可憎的脸打歪了过去。曲伸着五指活动了一下关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鹿淼舟许是没料到她会还手，愣了数秒，捂着僵麻的脸满眼震惊地扭头看她：“你敢打我？”
鹿苒苒没显出半分回避之意，直勾勾迎上他的目光。指了指被他打肿了脸的赵肖欢，厉声道：“道歉。”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个野种！你敢打我？”鹿淼舟气急，拼尽全力从宋修博的掌间挣开了一只手，抬手就要打回去。
鹿苒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挥来的胳膊，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我让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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