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给鹿淼舟送花圈，是玩笑话。
不过说要去探病，却不是在开玩笑。毕竟，“亲戚一场”。
鹿苒苒盯着鹿淼舟给她发来的邮件默了半晌，叫来了赵肖欢，差她遣手下员工去订几个探病的礼盒。速度越快越好。
等待的间隙，她给钱珣拨了通电话。她没在电话里多说，只暗示性提了个名字。
鹿淼舟已经被转移到私人vip病房了。他被揍得挺惨，脸肿的都快辨不清具体的五官分布了。
鹿苒苒到的时候，吴云珠正给他喂药。他歪斜的下巴痛得合不拢，喂进口中的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流。
随行的赵肖欢被他这滑稽的狼狈相逗笑。
吴云珠一肚子的气正巧没地方发泄，听一旁的赵肖欢在窃笑，借题发挥在病房里发了通脾气。
那些指桑骂槐的难听话鹿苒苒权当没听见，任由她发挥去。拆了花束的外包装，兴致不错地把花逐枝插进瓶中。
赵肖欢有鹿苒苒撑腰，自然也是一脸的不在意。
甚至还在吴云珠发飙的时候，胆子挺大得偷偷给鹿淼舟抛了个媚眼。
赵肖欢本就生得貌美，这一记媚眼对鹿淼舟很受用。
他拉住了怒不可遏的吴云珠，表示有些话要跟鹿苒苒私底下聊两句，让她先出去。
吴云珠没能如愿讨来鹿苒苒手下人的道歉，气到血压飙升。虽有不服，但还是依着她宝贝儿子的意思，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对窗插花的鹿苒苒偏了一下头，吩咐身后的赵肖欢：“我瞧着鹿总监这喝药的姿势好像不太舒服，去给鹿总监调整一下床头高度。”
“好的，鹿总。”赵肖欢很顺从地走去病床边，替鹿淼舟把床往上摇起些，固定好。
调整好床位高度，她没有立刻直起身。勾人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眉目传情，眼神似能拉出丝来。
垂下的长发从鹿淼舟的面部轻擦而过，她很体贴地替他掖好被角，暗示意味十足地摸了摸他的指尖。
在他回应之际又马上抽回了手。
鹿苒苒略抬了一下眼，看着窗玻璃上落下的两道人形剪影，嘴角勾起一抹笑：“行了，出去吧。”
赵肖欢出去了。
鹿淼舟的目光追着她望向了病房门口。
“在看什么？”鹿苒苒拉开了床边的椅子，坐下了。顺着他的目光往闭合的门口方向瞧了一眼，了然道：“喜欢的话，我把她给你好了。”
“你舍得？”鹿淼舟问。
“她是钱珣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鹿苒苒微微一笑，反问他：“你觉得我舍不舍得？”
这话鹿淼舟没接，好似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默了片刻，记起正事：“我发给你的那封邮件，收到了？”
“杨书曜？”鹿苒苒猜测道，“你是打算利用他，来挑拨我跟钱珣之间的关系？”
“以杨书曜这样的职业资质，还轮不上我利用。知名的ipo顾问，一小时的咨询费都是五十万起步，有钱都不一定能约上。他何必要砸自己的招牌？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那份文件。”
鹿淼舟提醒道，“我是不是在说谎，你心里该是有底吧。”
“杨书曜？”鹿苒苒低着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道：“这个人，我确实有印象。我只知道他一直在为钱珣做事，旁的……”
“钱董在暗操股权，打算吞并森创这事，理论上，我觉得我们起码是同一阵营的。”鹿淼舟火上浇油道，“不管怎么样，森创是大伯的心血，大伯才是始创人。你也不想看森创落到外姓人的手中吧？”
“就像你说的，杨书曜这样的职场精英，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了。又为什么会把那份文件给你？”鹿苒苒稍一琢磨，用他的话反问他：“他是在故意砸自己的招牌吗？”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鹿淼舟道。
“办法？”鹿苒苒挑眉看他。
“像我们这类人，有几个真能经得起查账？”鹿淼舟话中有话道。
鹿苒苒听明白了，他这是寻机抓了杨书曜的短板。点点头，道：“关于杨书曜，我会去查清楚再做决定的。”
鹿淼舟因之前随意调用项目资金的问题被停职了小半年。伤养的差不多了，鹿秋恒寻了个时机，趁鹿苒苒跟钱珣闹翻之际，把他的儿子又安排进了公司。
对于鹿秋恒的安排，鹿苒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在这事上与他们纠缠。
吴云珠得知这一消息，特意设了场复职宴。给鹿苒苒递了请帖，意在当场气一气她。
碍于外界施压，鹿苒苒没有拒了吴云珠的“热情邀约”，盛装出席。优雅又不失礼貌地跟吴云珠简短打了声招呼，还没来得及喝上口水，就被路过的实习侍应生泼了半杯酒在裙摆上。
这一特殊环节，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是吴云珠的小伎俩。鹿苒苒在跟钱珣摊牌闹掰后早就料到了之后的行步艰难。
她没有为难侍应生，避开旁人，悄声去了休息室，在隔间的补妆镜前清理裙摆上的污渍。
“死鬼，讨厌。”
“说讨厌你还跟我进来？”
门外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听声有些耳熟。
鹿苒苒关了水龙头，竖耳细听。
“鹿总监，您这一箭双雕的招数真是妙。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您这么有智慧呢？”
是赵肖欢的声音。
“你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我？”
这个声音是鹿淼舟的。
这俩的关系还真是突飞猛进啊。这就已经要关起门来“做事”了？
出于好奇，鹿苒苒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行至门边，把门拉开丝缝，隔着门缝往外瞧。
赵肖欢亲昵倚坐在鹿淼舟的环中，一手勾缠住他的脖子，附耳问：“那你喜欢，听我说话吗？”
“喜欢。”鹿淼舟被她口中轻吐而出的气息引的骨头都酥了，环扣在她腰间的两只手不怎么安分地在上下游走。
赵肖欢摁住了他乱来的手，娇嗔道：“喜欢的话，就都是好话。”
“没错。”鹿淼舟很吃她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回扣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了个吻：“小美人说什么都对。”
躲在补妆间偷看的鹿苒苒听着鹿淼舟油腻的调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推开门，提醒着清了清嗓子。
正相拥腻歪的二位听到动静，同步扭头看了过来。
赵肖欢瞧清了鹿苒苒的模样，顿显惊慌。
匆忙起身把扭开的衬衫扣子系好，低眉垂首，恭敬叫了声：“鹿总。”
相较她的惊慌之色，鹿淼舟明显淡定得多。
“鹿总？”他斜过身，往她身后瞄了瞄。没看到有旁人在，这才流里流气道：“怎么就鹿总一个人？我还以为你也跟我们一样，躲这来是找乐子的。”
“我可没有鹿总监这般的好雅兴。”鹿苒苒款步行至赵肖欢面前，略带深意地对她露出个笑：“我的秘书，鹿总监用着还合用吧？”
“当然，鹿总的眼光一向好。”鹿淼舟像是完全瞧不见她面上的不悦，愉快打了个响指：“赵秘书，我很中意。”
“鹿总，您听我解释。”赵肖欢着急道。
“不必了。”鹿苒苒冷漠转开了视线，“我跟鹿总监毕竟是一家人，既然鹿总监喜欢你，你以后跟着他就是了。”
“鹿总……”赵肖欢还欲再说些什么，被鹿淼舟打断了话。
“也好，那就谢谢鹿总了。”鹿淼舟颇得意道。
鹿苒苒看了他一眼，朝赵肖欢勾了勾手：“赵秘书，工作交接的事，出来聊两句。”
鹿淼舟见她们要走，立马不乐意了：“鹿总，有事不能明天去了公司再说吗？搅了我们的好事，不太好吧？”
鹿苒苒前行的步子一滞，回头问紧随其后的赵肖欢：“赵秘书，你有意见吗？”
“没有。”赵肖欢摇头道。
“赵秘书没意见。”鹿苒苒扭头朝鹿淼舟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那么，回见了，鹿总监。”
鹿淼舟没能得逞，不快道：“嘁，扫兴。”
从吵闹的宴客厅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行至院中。
择了个无人的角落。鹿苒苒止步，谨慎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人，这才开口询问：“东西给他看过了？”
“嗯，看过了。”赵肖欢点头道，“来回看了好几遍。”
“他有没有起疑？”鹿苒苒问。
“没有。”赵肖欢肯定道。
“你……”鹿苒苒盯着她细细打量了一下，不怎么放心地问：“没吃亏吧？”
“没有。”赵肖欢听明白了她说的吃亏是指的哪方面，玩笑着宽慰道：“鹿总教得好。”
“你这话听着像是在亏我。”鹿苒苒被逗笑了。
赵肖欢跟着笑了一下。
“对了，除了我让你给他看的那段视频，我教你说的那些话，也原原本本照说了吧？”鹿苒苒问。
这话赵肖欢没立刻接上，想了一下，才答：“算是。”
“算是？”鹿苒苒诧异看她。
“除了您教我的那些话，他在听我说您狠了心把孩子从钱董身边带走的那段时，好像有些惊讶。”赵肖欢说。
“孩子？”鹿苒苒心说这怎么还有临时给自己加戏的桥段呢？纳闷道：“哪儿来的孩子？”
“球球。”赵肖欢解释道。
“啊。”鹿苒苒恍然点头，寻出味后忍不住想笑：“你这添油加醋的本事有点过了啊，就不怕他起疑啊？”
“他就算去查，也确有其事。钱董一早就对外提过你俩有孩子，只不过那孩子有点特别。”赵肖欢坦然道，“这事我可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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