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鹿苒苒歪过脑袋，往钱珣的手机上瞧。
见她凑了过来，钱珣把手机往她那侧递了递，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转向了她低垂的眼睫。
是她跟钱珣“闹掰”的录像。偷拍视角，画质虽是有些模糊，但该捕捉到的关键画面也都捕捉到了。
收声效果也不赖。特别是影像最后她戏瘾来了，愤怒的情绪饱满到位，泄愤摔碎了他好不容易高价拍得的茶具时，那声脆响给她直接听笑了。
“爽吗？”钱珣问。
鹿苒苒点下重播键，盯着手机屏幕下意识要点头。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抿唇憋笑，又立马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了，害你破了财。”
“破财事小，不过……”钱珣细察她的反应，话音一顿，嘴角微弯：“我看你这即兴表演，还挺真情实感。”
鹿苒苒拿过他的手机，仰翻后倒，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要骗过对方，先得骗过自己。理解一下嘛。”
“真不是在报仇吗？”钱珣显然不信她这话。
鹿苒苒从手机后冒出俩眼睛。与他无声对视了数秒，她漂亮的杏眼笑成了弧状，一挑眉：“你猜。”
“看来是在报私仇了。”钱珣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说吧，我又哪儿得罪你了？”
“早得罪了，我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已。”鹿苒苒理直气壮道。
钱珣垂手抓住了在沙发边啃咬的猫，摁住猫的后颈揉了揉。挺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看。”
“真想知道？”鹿苒苒问。
“嗯。”钱珣点头。
“我其实吧，当时为了进入到那个愤怒的状态里，是有尝试着联想了一下过去你让我确实、稍微、有一点点，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让我耿耿于怀的旧事。”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一点点”。见他撸着猫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不疾不徐地往下说道：“你还记得，你打着影响学习的名号，非要剪掉我好不容易及腰长发的那次吗？”
“这事？”钱珣低着眉眼搓揉一旁想跟他来场拳击赛的猫，神色无异道：“确实很久远了，记不太清了。”
“高中的时候，没记错的话，我那年差不多是……”鹿苒苒掰着手指头粗略算了算，不怎么确定道：“15岁？”
“16岁。”钱珣纠正道。
鹿苒苒噗呲笑了一声，凑近了些，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你看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嘛。”
钱珣被她蹭痒了鼻子，忍不住笑：“你故意套我话？”
“是啊。”鹿苒苒大大方方承认了。
钱珣忆起些旧事，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确实影响了学习，我还不能剪吗？”
“哪有影响？我记得我学生阶段学习水平一直很稳定啊。奶奶还说我是她的小骄傲来着。”
鹿苒苒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颇为不服道：“你胡乱剪了我好不容易蓄长的头发，害我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都感觉没脸去学校上课。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啊，珣爷？我看你这分明就是在狡辩。”
“我说的，是你影响了别人的学习。”钱珣道。
“什么意思？”这话鹿苒苒没听明白。
“给你写情书的那几个混小子，都说被你那头黑长的头发勾了魂。魂都勾了，我能让你造这个孽？”钱珣一本正经道。
“说什么呢？还勾魂？”鹿苒苒被他这话逗笑，稍一琢磨，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有收到过情书？”
钱珣掩饰着轻咳了一声，装傻道：“我有说过‘情书’吗？”
“没有吗？”鹿苒苒凑过去，曲指逗挠他的眼镜链。
他偏头躲开了她捣乱的手，抓握住。攥在掌心里捏了捏：“在翻旧账？”
“你别弄坏我指甲。”鹿苒苒抽回手，检查了一下bulingbuling闪的钻石贴：“这旧账，是你先起的头。”
钱珣无奈推了推面上的眼镜，妥协般笑叹了口气：“是了。很多，每天都有。”
“很多？”鹿苒苒慢半拍记起之前在谈及的话题，“情书吗？”
“嗯。”钱珣应了一声。
“真的假的？”鹿苒苒惊讶看他，“那我怎么都没见过？”
“一堆废纸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钱珣道。
“啧。”鹿苒苒坐了起来，靠在沙发上托腮眯眼打量他：“哥哥？”
“嗯？”钱珣很配合地扭过脸回视她。
“你是不是犯罪了？”鹿苒苒冷不丁道。
“什么？”钱珣蹙了眉。
“你该不会……”鹿苒苒伸手抓住他还没来得解掉的领带，往自己身前拉近了几分。
刻意压低了话音，在他耳边语调暧昧道：“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喜欢我了？喜欢未成年？那可是犯罪。”
钱珣被她逗红了耳廓，垂着眼睫看着她一双含笑的眼：“我那是在替老太太合理执行监护人的责任。”
“那你是我的监护人吗？”鹿苒苒问。
“那偷偷喜欢犯法吗？”钱珣反问她。
鹿苒苒得逞，愉快笑了一声。松开了他的领带：“你赢了。”
钱珣拽了拽领带，往她身前又凑近了些。视线凝在她殷红的唇瓣上，暗示道：“赢了没奖励吗？”
“你们商人还真是爱斤斤计较。”鹿苒苒嘴上虽是在调侃，行动却是挺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问：“满意了？”
钱珣没有要与她拉开距离的意思，贴着她的唇，扑面而来的气息滚烫：“鹿总，你好像也是商人。”
鹿苒苒被他撩的面热，往后缩躲了一下，被他伸来的手勾缠住了腰，避不开。她只能被迫入了他的怀，咬住他的耳朵，话音带笑道：“所以，钱董是要回礼吗？”
钱珣的“回礼”诚意十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鹿苒苒筋疲力尽地趴在床边，推挡住了他的肩，摆手投降。
被关在走廊的话痨猫还在挠门，喵嗷嗷地叫个不停。
钱珣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亲怀中人汗津津的额头，拽过绒毯，将她盖住。
“要给你先去在浴缸里放点水吗？”他体贴询问。
“一会儿吧。”鹿苒苒摊开酸痛的四肢，疲累道：“我现在就想躺一会儿。”
“嗯。”钱珣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她。默了半晌，道：“说起翻旧账，以后要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干嘛？知道自己不对，开始反省了？”鹿苒苒意外道。
“不然我不知道下次该怎么气你。”钱珣说。
“……”这话要怎么接？鹿苒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钱珣看她表情纠结，忍俊不禁道：“开个玩笑。”
这竟然是在开玩笑？鹿苒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没有。”钱珣道。
“就算不好笑，也没人敢不笑。”鹿苒苒合理分析道。
这话钱珣细品了品，点头表示赞同：“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真会强人所难啊钱董。”鹿苒苒道。
“那我以后尽量少开玩笑。”钱珣配合着应话。
两人挺有默契的静了数秒，相视一笑。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泡泡浴，从浴室出来，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下雨了。雨水轻敲着窗玻璃，窸窸窣窣作响。
鹿苒苒站到窗边，撩开纱幔往外看。雨水润湿了院中的花木，就算是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水汽很重。
钱珣从身后抱住了她，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只看到了朦朦胧胧的雨幕：“在看什么？”
满怀的熟悉气息，他低头亲吻她白皙的脖颈。
鹿苒苒抓住了他环腰的手，提醒着轻咬了一口他的指尖：“累了。”
“嗯。”他略显失望地缩手退回了床边，见她回头看了过来，颇有些欲盖弥彰道：“我没有要干什么。”
鹿苒苒点点头，跟过去。单膝跪在床侧，补偿般在他唇上落了个深吻。在他气息混乱之际及时推开了他，咯咯笑着跳上床，缩藏进了被子里。
“不闹了。”钱珣调亮了床头灯，拿起睡前读物，翻至夹着书签的那一页：“跟你说个正事。”
鹿苒苒从被子里冒出头：“正事？”
钱珣戴上眼镜，低头看书：“跟森创合作的项目。既然蛀虫已经踢出局了，我以后就不再插手了，全权交给你负责。”
鹿苒苒顿时两眼一亮，歪过脑袋隔挡住他看向书页的视线：“真的假的？”
钱珣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嘴角扬起笑意：“你猜。”
她才不猜。鹿苒苒很机灵地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口：“谢谢钱董赏识！”
“乖了。”钱珣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躺了回去，记起个事：“有个事我挺好奇，鹿总或许可以给我解个惑吗？”
“好奇的事？”鹿苒苒侧身看他，“说来听听。”
“你是怎么知道，你爸和我……”钱珣犹豫了一下，改口道：“和你小妈的死，跟鹿秋恒有关？”
“听墙根听来的。”鹿苒苒说。
钱珣才不信她是这般不严谨，叮嘱了声：“好好说。”
“其实……是我套了他的话。”鹿苒苒斟酌了一下，边回忆旧事，边慢慢与他说道：“工厂发生爆炸那天，我爸接到了小叔的电话，像是有什么急事。他当时正准备带我去游乐场，挺赶时间的样子，没把我往回送，带着同车的我和小妈一起匆匆忙忙赶去了工厂。”
“我记得很清楚，是小叔约我爸在工厂见面的。可偏偏，约我爸见面的小叔那天却不在工厂。更巧的是，就在我爸进到工厂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很严重的爆炸事故。”
钱珣听出她鼻音有些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了。
须臾，垂手搭上她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