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的死是叶晚心里的一根刺,在寻找玄幽之前,她决定先去见见乌朗,但花言卿却要求她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他不说,叶晚都忘了这件事,她之前太紧张,也没感觉疼。
据沈淡云说,以姚碧的级别是可以进内城的,但最多能在内城呆三天,所以叶晚只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在内城找人或调查。
凭借腰间二四七六八号的令牌,叶晚在内城无论吃住还是看病之类的都不用花钱。
编号代替了这些人的名字,但也为他们提供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从最基本的吃穿用度,到修炼所需的材料。当然,这些东西不需要钱来买,却需要其他条件。完成的任务越多,任务的级别越高,他们可以得到的就越多。
因为从沈淡云那知道了许多有关这个圭城的事情,所以叶晚省去了试探的步骤,而这也大大降低了她暴露的风险。
叶晚径直进入一幢淡黄色的大楼,这是专门给外城人进内城办事提供的住处。她用姚碧的令牌登记后,得到了一把房间的钥匙。
房间在三楼,推开门,里面的布置很简洁,但看起来很干净,床上的被罩床单之类的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和叶晚前世的酒店差不多。
关好门,拉上窗帘,叶晚开始脱衣服,准备处理伤口。
“咳,叶晚,你先等一下。”花言卿突然通过意识提醒叶晚,“这里有监视灵器,还有监听灵器,你先用衣服把监视灵器挡一下,免得他们发现你身上的伤,不太对劲。”
叶晚正在解内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她站起身,拿起刚刚脱下的外衣,问花言卿:“监视灵器在哪?”
花言卿立马回道:“床对面桌子上那盏灯的灯座就是。”
于是叶晚把手里的外衣往那张桌子上一扔,刚好盖住了灯座,“这里真奇怪,囚房里没有监视监听的灵器,倒是这种给自己人住的地方有。”
“看来他们有信心被抓进来的人不会逃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不会背叛。”花言卿眼中流露出几分思索,却转瞬变为慌乱。他急急忙忙背过身,不去看开始处理身上伤口的叶晚。
他们两个是通过意识交流,不会发出声音,也就不用担心窃听灵器的问题。
叶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和花言卿商量:“刚刚沈淡云说,乌朗现在也在圭城,我要去找他问问顾溪的事情,但我没有把握他不会攻击我,甚至检举我,所以我想直接控制住他,等问完后,再看情况是杀了他还是迷晕他。”
花言卿想了想道:“上一次见乌朗时,他还是高级修士,而且也并没有要晋级的预兆,所以他现在应该还是高级修士,你对上他胜算还是很大的。”
左肩上的伤口因为反复撕裂扒开变得十分严重,叶晚不得不拿出针线缝合伤口。
虽然不是医修,但大多数修士身上都会备着基础的医疗器具,叶晚也不例外,只是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缝合伤口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伤口缝得歪歪扭扭的,还特别疼,她全程都是咬着手帕处理的。
好不容易缝合完,叶晚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吐出嘴里的手帕,重重喘息了两声才道:“虽然我等级比乌朗高,但他是阵修,而我对阵法并不算了解,所以想请你帮我。”
虽然她从温阁那里学会了几种阵法,但这一星半点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叶晚辅修战修后,偶尔会和温阁对练,但无论温阁是用战修还是用阵修的方法,哪怕他放水放出个太平洋,叶晚也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每次对上阵修,她自己心里先怯了三分。
听到叶晚沉重的呼吸声,花言卿不自觉皱起了眉,“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战斗力,但目前天阙大陆上还没有哪个修士能躲过我的探查,而且简单的阵法还是难不住我的。”
“那就都拜托你了。”叶晚处理完身上其他几处被自己撕开的伤口,用手帕擦干身上的冷汗,然后重新穿上衣服,“我们现在就走吧。”
花言卿闻言转身看向叶晚,因为带着面具,他看不清她真实的脸色,但想来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花言卿欲言又止,想劝叶晚休息一下,却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道:“你太客气了。”
叶晚垂下头,“这次不是为了寻找剩下的至宝,而是为了我的私事。花言卿,把你拖下水我很抱歉。”
“还有,”她顿了顿,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弱了几分,“谢谢。”
花言卿一怔,他看得出来,叶晚是真的在为麻烦到了自己而感到抱歉,也因为他愿意帮忙真心感激。
他暗暗叹了口气,“不用谢,也不用道歉,叶晚,能跟在你身边,看到如今大陆上的种种,对我来说,何尝不是难得的经历呢?自从飞升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些了。所以,其实该我谢你才是。”
叶晚被花言卿一番话说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她揉了揉自己发热的耳朵,轻咳一声,“那,咱们这就走吧。”
用了好几年终于和叶晚成了咱们,花言卿笑弯了眉眼,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好啊,走之前再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没什么落下的,叶晚为了怕伤口上的血留在这里,还特意拿出个防水的披风铺在了床上,才在上面处理伤口的。但她还是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才离开,这可是玄幻世界,谁知道万一被其他人拿到属于她的东西会做什么,万事小心为上。
乌朗的住处就在沈淡云家不远处,叶晚刚走到院子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顾溪!”
她停在原地,叹了口气。
“这里面没有任何阵法,只有个灵器,还是用来制造黑暗的。”花言卿顿了顿,“里面的人确实是乌朗,他现在,体内没剩多少灵力,手上没有武器,不仅身体状况不太好,精神也,不太稳定的样子。”
叶晚收起手中的天玑,试探着推了下门,没想到院门一推就开了。
门后果然是一片黑暗,这种灵器制造出的黑暗,即便是修士在其中都难以视物。
叶晚回身锁上院门,然后在花言卿的指导下找到了房门,房门同样一推就开,而里面还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缓缓升起一团光亮,叶晚从江南中取出了一个照明灵器。
光瞬间洒满整间屋子,蜷缩在角落里的人立马抬起胳膊挡住双眼,声音嘶哑地问道:“谁?”
看到乌朗的样子,叶晚楞在了原地。虽然下属和她说过乌朗的头发白了大半,但看到眼前满头白发的乌朗,叶晚还是失了言语。
没等到回答,乌朗放下眼前的手臂,看向举着照明灵器的人。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的令牌上,讽刺一笑,“时间还没到就来催了吗?还是怕我死在这里,不能继续去雁辛做卧底了?”
叶晚终于开口了,她说:“乌朗,我是叶晚。”
“什么叶晚?”乌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满脸的不耐烦,“圭城的人都没有名字,你懂不懂规矩,还叶晚,叶什么……”
乌朗剩下的话都被吞了回去,他看到对面那人从脸上撕下来一层东西,然后就换了张脸,换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认出我了吗?”叶晚扯下面具,同时握住了三种法器。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半晌,乌朗有些艰难地道:“叶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叶晚暗暗松了口气,她扶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上面,面向乌朗道:“我来找人?”
“找谁?”乌朗下意识问道。
叶晚摇了摇头,“乌朗,我找谁都和你无关,我只是偶然得知你在这里,所以特意找来想问你几个问题。”
乌朗轻声道:“你是想问顾溪吧?”
“对,”叶晚直截了当地问道,“顾溪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问题,乌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他扶着身旁的墙,站稳了,喃喃道:“石头,山,掉了下来,把她埋在了下面,她身上有防御法器的,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开启了一个,却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我身上,所以,她……”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乌朗颤巍巍地蹲下,抱头缩在墙角。
但叶晚丝毫不为他这幅可怜的样子所动,继续问道:“那你呢?你没带防御法器吗?你作为一个阵修,意外来临时,就没有半点办法救她吗?”
“哈哈哈,”这笑声嘶哑难听,乌朗抬起头,又哭又笑地看向叶晚,“我有啊,我怎么没有,可我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我居然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啊!”
说完,他双拳重重地砸在地上。叶晚这才注意到,乌朗的两只手已是血肉模糊。
“五年前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我保护不了顾溪,每次危险来临,我总是下意识先保住自己,上次有你帮了她,但这次没有了,没有了,所以她,她死了。”
泪水爬满了乌朗的脸,还有他那一头乱糟糟的白发,让他看起来落魄又心酸。
叶晚闭了闭眼,咬牙问了一句:“乌朗,说实话,你是不想做,还是做不到。”
“我做不到。”乌朗向后靠在墙上,苦笑着道,“叶小姐,也许你不相信,但我是真的想救顾溪的,可我做不到。”
“遇事先保住自己,早已是浸透我骨髓的信念了。我以为我爱顾溪,这份爱能战胜那份信念,但我错了。”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话落,乌朗突然向疯了一样,转过身拼命用头砸墙,砰砰砰的声音,伴随着鲜血崩出。
叶晚被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连连后退还带倒了椅子。她的视线扫过墙面,赫然发现很多地方上都有血迹,不仅是墙上,就连地面上也是。
下一刻,屋内重新恢复黑暗,撞击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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