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里面是不是传出了声音来着,怎么现在又没动静了?”玄洐抻着脖子往正房瞅,耳朵都快贴门上了。

    玄幽坐在竹椅上,迟疑道:“刚刚确实有声音传出来,好像,是哭声。”

    哭?玄洐一脸震惊地转过头,“你见过大小姐哭吗?”反正他是没见过,也不对,大小姐不会说话只会哭的时候,他还是见过几次的,好像是为了不喝奶还是什么来的,但也就哭过那么几次啊。

    玄幽点了下头,“七年前见过一次。”七年前三个字一出,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七年前,正是少主陨落那年。玄幽和玄洐当时都不在温阁身边,直到收到消息才匆匆赶往觞城,玄幽在平城距离近,比玄洐先到,见到了叶晚在温阁的葬礼上哭的样子,但等玄洐赶到时,叶晚已经开始发疯,自然没了眼泪。

    院子里只剩蝉鸣,但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那些蝉也叫得半死不活的,没什么生气。

    大概一个时辰后,那扇关闭了整整三天的门开了,叶晚站在门后,对院中的两人道:“我有事和你们商量,进来吧。”

    看到叶晚红肿不堪的眼睛,两人怔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玄洐扶着玄幽走进屋子,见大小姐正在把紧闭的窗帘拉开,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这点小事就不用你了,接下来有你忙的。”叶晚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视线转到桌子上的储存灵器上,“那里面的东西,你们看一看。”

    玄幽闻言拿起桌子上的储存灵器,请示地看向叶晚。

    叶晚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就是那个,里面的内容比较多,你们尽快看完,然后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些资料。”

    阳光久违地洒满了整个屋子,叶晚眯起眼睛看向窗外,不再开口。

    玄洐和玄幽猜到了这储存灵器里,可能是大小姐从圭城带出来的资料,却没想到她会带出来这么多。二人既震惊于大小姐居然能从圭城带出来这么多的资料,又震惊于这些资料所记载的内容如此耸人听闻。

    “看来你很放心他们。”花言卿的声音突然在叶晚的脑海中响起。

    这句意识流感叹过了半天才得到回复,“我并不善于处理那些事情,”叶晚垂下眼,顿了顿道,“我以前,从来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我哥也不希望我过多参与到这些尔虞我诈中。”

    因为安全服损坏,有外人在的时候花言卿只能待在江南里,这让已经习惯走在叶晚身边的他有些郁闷,但现在不是考虑他郁不郁闷的时候,叶晚从卧室走出来后非常平静,可这份平静却让花言卿暗暗心惊。

    骤然发现兄长的死亡的真相,崩溃也好,哭也罢都是正常的,但像叶晚现在这样的平静就太反常了。

    花言卿小心翼翼地道:“令兄应该也是不想你烦心,毕竟这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都甚是惹人厌烦。”

    “我知道,”叶晚走到右边的窗户旁,看着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笑了笑,“废物很大程度上是被人宠出来的,而我一向以此为荣。”

    这话让人怎么接吧?花言卿有些无奈,叶晚确实有种随随便便就能把天聊死的天赋。

    但叶晚好像突然有许多话想要说,不等花言卿回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虽然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但我哥有很多厉害的手下,玄幽和玄洐就是其中的翘楚,所以,我找他们来做就好了。”

    “这叫什么来着,哦,对,我哥说过,这叫知人善任。”叶晚那双肿成桃子的杏眼微弯,“我哥身边亲近的下属都是值得信任的,这是他留给我最大的财富。”

    叶晚之前很少主动向花言卿提起她哥,现在一反常态,让花言卿一颗心提得更高了。

    他期期艾艾地道:“叶晚,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谁知叶晚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说过了啊,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要等玄洐和玄幽看完那些资料后,和他们商量怎么做。”

    花言卿想问的不是她如何处置那些从圭城带出来的资料,而是她知道温阁死因后打算怎么做,但可能是他没说清楚,也可能,是叶晚不想回答。

    契约的存在让花言卿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叶晚如今的精神状态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发,而他担心的是,那些流淌出来岩浆,不仅会伤到别人,同时也会伤到她自己。

    一大片云挡在落日前,便成为了火烧云,它们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包括站在窗前的叶晚,这让她看起来仿佛浑身浴血。

    这不详的一幕让花言卿心忽悠了一下,他绞尽脑汁想要劝说或安慰一下叶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陪着叶晚沉默下去。

    月上中天时,一阵碰撞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是玄洐推翻了桌子。叶晚转过身,就看到两张铁青的脸。

    “他们怎么敢?”玄洐双目圆睁,牙齿交错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坐在椅子上的玄幽同样满脸气愤,他咬牙切齿地道:“用这般小人行径害了少主,还敢说是为了大义,为了大陆的未来,简直可笑至极!”

    “但他们成功了,”叶晚一步步走向两人,自嘲一笑,“我确实是被他们拦住了,然后我哥就……”

    “大小姐!”玄洐立马截断了叶晚接下来的话,“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对方机关算尽,手段下作,再说,谁能想到他们会从您身上下手。”

    玄幽也扶着椅子站起身,面向叶晚肃然道:“没错,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怪在大小姐身上,我相信少主肯定也是如此想的。”

    那个“温阁命中有一死劫,唯有手足可解”的批语,只有温家内部才知道。当初批语一出,温执便用铁血手段阻止了这一消息的外泄,后来更是让每个温家人都立下心誓,绝不向外人透漏这件事。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坑害温阁。

    “尚北真人的批语肯定不是从温家传出去的,”玄洐肯定地道,“少主出事后我便一直驻守在主宅,温家这几年没有因违背心誓而出事的人。”

    如果一个人是因曾经立下的心誓出事的,那他当初立心誓时所留下的发丝就会自燃成一小撮灰,这一准则在天阙大陆从无例外。

    叶晚垂下眼,“这件事还是要和家主再确认一下,但这个以后再说也不迟。”

    这话让玄洐和玄幽都愣住了,两人可都是曾亲眼目睹过,这位大小姐在觞城翻天覆地找害了少主凶手,甚至不惜以整座城的人命要挟觞城那帮官员,可如今有了线索,她怎么反而不急了?

    “这些资料你们还没看完吧?”叶晚扫了一眼玄幽手中的储存灵器。

    玄洐和玄幽闻言都垂下了头,他们一看到少主陨落的真相就急了,哪还有心思看后面的内容。

    叶晚扶起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率先坐了上去,然后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两人,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但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里记录了很多有关圭城的事情,除了涉及到天榷公会的,还有天蕴、天乾、天问几个组织的。”

    右手挨个捏过左手手指的关节,叶晚冷冷地道:“而这里面无论单拎出来哪个,凭我们自己都对付不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玄幽有些激动地质问道,玄洐见状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这句话叶晚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她眼中的寒意,却让玄幽和玄洐这样的中级宗师都忍不住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更是让江南里的花言卿心惊胆战。

    叶晚双手抱胸,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我们太弱拿他们没办法,但想对付他们的肯定不止我们啊!”

    玄洐心下一动,“大小姐是说,宗大人?”

    “不止,”叶晚伸手拿过玄幽手中的储存灵器,操作几下后,把屏幕对准他们,“他们这些年做的孽还真不少,这些苦主,都是我们的同盟。”

    玄洐看着资料上记载的内容,厌恶地皱起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那帮疯子想要搞出什么可以改变修士修炼资质的方法,就抓了很多小孩回去做实验,其中不乏世家里不受重视的孩童,这些小孩最后大多没了性命,少数扛过实验留住命的,也早就忘了自己的家,成了圭城的一员,而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玄洐有些明白叶晚的想法了,“大小姐,您是说,我们找到他们合作,一起对付这什么圭城。”

    “合作?”叶晚摇了摇头,“不是合作。”

    这下玄洐和玄幽都糊涂了,不合作?

    “我是想着,能不能不暴露我们的身份,偷偷地给他们提供信息,让他们和圭城那些人对上,嗯,就是类似于这种做法。”叶晚拧着眉,努力解释道,“我不想做那个揭竿而起的领头羊,也不想当串联这帮人的说客,我希望咱们能隐在人群中,不起眼的那种。”

    她没有她哥的本事,也不想消耗她哥留下来的人力物力,就只能尽量装出一副随大流的路人甲的样子。

    虽然叶晚说得有点乱,但玄幽和玄洐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也觉得这种做法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玄洐将玄幽扶到椅子上,然后又把被他推倒的桌子扶了起来,随后也坐到了桌边。

    三人围坐成一圈,玄洐率先开口道:“大小姐的想法可行,但具体如何行事得小心谋划。”

    叶晚直接道:“我就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才找你们的。”

    玄幽和玄洐被叶晚这般直白的话搞得有点无奈,却又十分窝心,他们大小姐虽然能力比不上少主,但至少还是比较清醒的,并且如少主一般信任着他们。

    于是接下来,三人觉也不睡,开始研究叶晚带回来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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