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丢脸丢得次数多了,可能渐渐就习惯了。
叶晚从床上爬起来,回想起自己昨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蠢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慢吞吞地洗漱完,出门见到了花言卿,神色如常地和人家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吃了一顿花言卿准备好的午餐,全程脸都没红过一次。
喝完最后一口粥,叶晚放下筷子,问对面捧着茶杯看她吃饭的花言卿:“昨天晚上,麻烦你送我回卧房了。”
花言卿放下杯子,笑着说道:“不麻烦,你不怪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进入你的卧房就好。”
凭这位器修大佬的实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叶晚的卧房简直不要太简单,只是人家比较君子,非礼勿视罢了。
叶晚一边洗碗,一边漫无目的地想道:也不知道像花言卿这种老干部风格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总不会是拥抱和接吻前,还要先打个报告吧!
“你在笑什么?”花言卿的声音轻轻浅浅地传来。
“我笑了吗?”叶晚扭头看向花言卿,见对方点头,不由缩了下脖子,扯着嘴角道,“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回过头后,叶晚暗自吐舌,可不能再瞎想了,再想下去可就危险了。
晚饭照旧是叶晚带着花言卿去城里的饭庄吃,毕竟,她的厨艺是真拿不出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是第一顿饭在家吃,是早饭还是午饭就要看叶晚什么时候起床了。说来也怪,自从踏上求神降这条路,除了生病疗伤的时候,叶晚从不睡懒觉,可到荞城后,她就没按点起来过。
至于每日接下来的一顿或两顿饭,他们都是在外面解决的。
富贵堂皇的酒楼、偏僻幽静的私房饭馆、朴实地道的小店、甚至是简陋的路边摊,叶晚通通带花言卿体验了个遍。
一开始,她只是打算带这位下凡的神仙去酒楼饭庄这种地方。但后来,花言卿一句想尝尝她以前常吃的东西之后,画风就逐渐开始跑偏。等叶晚猛然意识到的时候,他俩正站在路边并肩吃炸臭豆腐。
“这个味道,你不讨厌吗?”叶晚的声音不自觉地发起了飘。
“闻起来确实很臭,”花言卿皱着眉,诚实地给出回答,接着他又吃了一大口,咽下去后,小声说,“但吃起来真的很香啊。”
叶晚紧紧捏着竹签的手松了下来,她没再问什么,低下头专注地吃自己手上的这份臭豆腐。
现在天冷,要是不快点吃完,可就要凉了,凉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于是,接下来叶晚就彻底放开了。
虽然长得像妖精,实际上是个神,但花言卿却比一般人都要好说话。在叶晚遇到过的人中,花言卿随和好说话的程度可以排进前三了。
但他偶尔也有不好说话的时候,比如:“叶晚,冷的不要吃了,昨天肚子疼的时候忘了吗?”
“没忘。”叶晚恋恋不舍地看着路边卖的冰糕,奶味的冰糕,吃起来和前世冰淇淋一模一样的冰糕,只能看不能吃的冰糕。
唉,蓝瘦香菇。
虽然不舍,但叶晚还是忍痛移开了目光。
哪怕是在天阙大陆,每个女孩也都有一个,会陪伴她大半辈子的亲戚——“大姨妈”。
这些姨妈性情不同,表现也不同,脾气好的无声无息,丝毫不会影响姑娘们的生活,但脾气不好的,呵呵,电钻还是狼牙棒,你选。
而叶晚的这位亲戚,脾气和她一模一样,时好时坏,而且只能顺毛摸,但凡敢忤逆一丢丢,都能把叶晚治得死去活来。
好巧不巧,叶晚昨天白天多吃了点冰糕、冰糖葫芦、冰碗、冰棒,呃,真的就是一点点,吧。结果晚上亲戚就造访了。
活生生疼醒后,她喝光了卧房里的温水,发现不管用之后,不得不跑到厨房烧开水,然后就惊动了花言卿。
这位神,他懂得有点多,见到叶晚这个弯腰捂肚子的形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疼得严重吗?有药吗?吃了吗?”一上来就是三连问,花言卿直接把叶晚给问懵了。
她下意识回道:“不算严重,有药,还没吃。”
“怎么没吃?”花言卿把她推到靠近火炉的凳子上,自己站在那给她烧开水。
叶晚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地道:“还不算特别严重,不太想吃。”
花言卿的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默默地帮叶晚把水烧好,然后从厨房旁边的储藏室翻出来个木盆,倒入热水后,将盆放在了叶晚面前。
“这姜片是你切的吗?”花言卿看到案板上的姜,问道。
叶晚愣愣地点了下头,眼看着花言卿从架子上取下来个小碗,把姜片放进去后,又加了些糖,接着倒入滚水,最后,这碗姜糖水也到了叶晚面前。
“谢谢你啊。”她垂下头,小声说道。
“不客气,”花言卿另拿起一把椅子,搬到了厨房门口,然后面朝外坐了下去。
见状,叶晚抿着唇,脱掉鞋子,把脚放进了面前的木盆中。
微烫的热水包裹住她的双脚,热气由下抵达小腹,疼痛顿时少了大半。
叶晚轻轻呼出了口气,她侧头看向坐在门边的花言卿,脑子里一片浆糊。
道过谢了,还应该说些什么呢?问他为什么懂这些?这好像不太好,有点刺探对方隐私的意味。那,开个玩笑,什么你这么会照顾女孩子,以后你的妻子女友一定很幸福之类的,好像,又有点暧昧。
直到木盆里的水温慢慢变凉,叶晚也没想出她该说些什么。
“水凉了吧,要再添些热水吗?”花言卿保持着脸朝外的姿势问道。
“啊,”叶晚回过神来,连忙道,“不用不用,可以了。”
她把脚擦干,重新放回鞋子里,然后站起身,弯腰端起木盆,打算去把水倒了。
而另一双手也握上了木盆的边缘,叶晚抬起眼,就见花言卿仿佛瞬移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是我来吧。”花言卿将木盆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叶晚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一个没注意让花言卿给自己准备热水就已经很别扭了,再让他帮自己倒洗脚水,叶晚恐怕就要原地爆炸了。
花言卿不知是否听到了叶晚内心的想法,他顿了顿,放开了握着木盆边缘的手。
等叶晚倒完水,二人一同往回走。
不知是热水泡脚,还是那碗热乎乎的姜水的作用,叶晚的那位亲戚被彻底安抚了下来,她现在肚子不疼了,脑袋疼。
花言卿今晚格外沉默,话少得可怜,叶晚感觉他好像在生气,可他还为了迁就自己故意放慢了步速,这,就让人很迷糊了啊。
不行,她得说点什么。
叶晚抬起头,看着高悬于夜空的凸月,“咳,月亮快圆了,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吧,那天是元宵节,会有灯会,你要去看吗?”
“你去吗?”花言卿侧头看向叶晚,还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去啊。”叶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道,“已经不疼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时,根本没顾得上梳头发,现在长发披散在背后,头顶还翘起了好几撮乱发,被月光照得分明。
花言卿一低头就看到她头顶那些凌乱的发丝。他暗暗叹了口气,缓了神情,柔声道:“不疼了就好,但我有点担心,明天还会疼。”
叶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和周身气场的变化。她抬起头,冲着花言卿讨好一笑,“不会的,只要不吃冷的,就不会再疼了。”
“冷的,”花言卿一怔,“是因为吃冷的才会疼的吗?”
之前花言卿的表现让叶晚以为他很懂这个的,没想到……,“你不知道吗?”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花言卿皱起眉毛,低声道,“那书上只写了这种情况要怎么照顾,没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叶晚闻言更加好奇了,“书?什么书?”
“唔,”花言卿含糊地道,“就是一些闲书,我不记得名字了。”
见识过花言卿恐怖记忆力的叶晚,不太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却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昨晚的尴尬过去了,而叶晚又迎来了今天的管教。
咳,说是管教也不太准确,毕竟,花言卿一个大男人能记住那么多注意事项已经很不容易了,人家又只是劝诫而已。
“辣的应该也不能吃吧。”花言卿拦住要进门的叶晚,这家店他们前天来过,尤擅烹饪辣口的饭菜。
“辣的可以吃。”叶晚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瞅,她都闻到那股又香又辣的味儿了,她要进去。
花言卿还是没撒手,“可我看书上说,这时候辣的也不能吃。”
叶晚回头看向花言卿,满脸诚恳地道:“这个分人,我吃辣的没事,真的。”
可花言卿还是犹犹豫豫地看着她,手也没松。
四周屋顶上的积雪,将日光反射得到处都是,花言卿站在无数光线下,长眉微拧,两眼含愁。被他这般一望,叶晚的意志立马就动摇了。
“那就,不吃……”叶晚忍痛决定换个不辣的餐馆,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叶晚,真的是你,你,你还好吗?”高挑的身材、俊美的容貌、凛冽的声线,还有,复杂的眼神,男人的目光顺着握住叶晚胳膊的那支手,移到花言卿的脸上,声音骤降了几度,“他是谁?”
叶晚短暂地晃了下神,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清醒,“韩逸,你越界了。”
韩逸的神情一窒,被他死死盯着的花言卿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乱了。
“抱歉,”韩逸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逸哥哥,”不远处,一个瓜子脸的女孩扬声唤道,“我们该启程了,逸哥哥。”
叶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与那女子目光相遇时,对方的瞳孔瞬间放大,就连手中的东西都掉了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在了原地,将手足无措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韩逸,你该走了,年初漾在等你。”叶晚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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