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仅剩一线余晖时,叶晚醒了。
窗帘没拉,昏黄偏红的光线落在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人身上,将隐约露出的雪白肩背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叶晚知道自己是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但她怎么想也没想明白,自己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要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呢?
床边地上散落的裙子、枕边团成一团的里衣,把她身上消失了的衣服的去处交代了个清楚。可原因呢?叶晚抽了抽鼻子,没闻到什么不太好的味道,看来不是吐自己身上了。
她头疼不已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都穿越了,喝醉酒还是会断片!唉,也不知道她这次的酒疯到底是怎么撒的?
但万幸的是,叶晚的记忆是从目送周凌一和苏沐霆离开那没的,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没有看到那场闹剧。至于必然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花言卿,咳,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倒也不必太过在意……才怪!
叶晚苦着脸进了旁边的浴房,洗去身上的酒气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等她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外面天都黑了。
花言卿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叶晚这边一开门,他那边就听到了。但他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敲门声。花言卿放下手中的犬银狐幼崽,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门前,干脆利落地拉开了房门。
“嗨,你还没睡啊?”犹豫了半天也没能鼓起勇气敲门的叶晚,向自己走出来的花言卿尴尬地挥了挥手。
“时辰还早,你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花言卿伸手将她拉进屋里,表情和语气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不对劲之处。
叶晚隔着衣服轻抚了一下有点翻腾的胃,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想吃。”
两人并排坐到长椅上,花言卿瞄了眼叶晚胸部以下的地方,担忧地问:“胃疼?”
“不疼,”叶晚垂下头,小声道,“就是稍微有些不舒服。”
沈霂和穆铃兰最初给叶晚定下的养胃计划是:戒冷、戒辣、戒酒。但无奈这破徒弟脑后有反骨,他们也不敢硬压,再说硬压也不一定能管用,所以最后就把“戒”改成了“少”。
而且两位师父考虑得颇为周到,他们把这事托给了花言卿,请他从旁照看着点。
这段时间花言卿掌管着叶晚的饭食,也确实是遵照了他们的叮嘱。但今天宴席上他要应付苏沐霆和周凌一,难免疏忽了些,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让叶晚喝多了。
想到这,花言卿自责之余,不免有些着急,“怎么个不舒服法?是胀还是酸?疼得厉害吗?”
“啊?”叶晚懵懵地抬起头,反应过来后,像个初次看大夫的病人,绞尽脑汁地描述病症,“不酸,就,稍微有点胃胀,也不是特别疼,总的来说,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那还是不舒服,得吃药。”花言卿一锤定音,然后忽地站起身,从江南取出一大堆药瓶摆到桌子上,嘴里小声嘟囔着,“沈师父说上面都详细写了哪种症状该用哪个,可这些话的意思看起来都差不多啊,要怎么选?”
留在长椅上的叶晚,略微紧绷的身体彻底松了下来,整个上半身毫无防备地靠向了椅背,“不用找了,用不着吃药,我……”
“啊,这是什么?”叶晚脸上的笑容刚展露一半,就被从靠枕后面突然窜出来的小东西吓得蹦了起来。
“怎么了?”花言卿连忙赶了过来,一把将叶晚抱进了怀里。他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然后低头看向叶晚,这一看,发现叶晚的眼睛都直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花言卿就看到了那只犬银狐幼崽。
被两双眼睛死死盯着,犬银狐幼崽脖子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开始疯狂地在长椅上跑酷。
叶晚的目光随着它走,头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它的路线摆动,“它这是想要跳下椅子吗?”
“可能是吧。”花言卿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那只忽然变得“暴躁”的犬银狐幼崽,那小东西就立马停住不动了,在原地缩成了一团。
“啊,好小,好可爱啊!”叶晚小小声地感叹道。
花言卿目中笑意一闪,低头在她耳边问:“喜欢这小东西?”
犬银狐可是连续多年,蝉联最受女孩子喜爱的灵兽排行榜冠军,叶晚虽然活得糙了点,但审美和大部分女孩子并无太大差别,所以怎么可能不喜欢?
胸前的小脑袋疯狂点头,花言卿勾起唇角,缓缓道:“那我们就养它吧。”
“嗯,嗯?”叶晚转身惊讶地看向花言卿,“养它?你想养个灵兽?”
花言卿放开叶晚,含笑道:“可不是我想养的,某人为了它,醉得都不行了,还坚持着自己回了房间。”
这个某人?叶晚讪讪地道:“我那不是喝多了吗?”
“嗯,是喝多了。”花言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是不是酒后吐真心,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完了,秋后算账来了!
“不不不,那肯定不是什么真心,完完全全是醉后的胡言乱语,”叶晚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人从来不信打是亲骂是爱那一套,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骂你呢?绝对是喝多了,意识不清醒了。”
悬挂在屋顶的照明灵器将叶晚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假装出来的正经、躲在其后的玩闹,还有,藏在最深处的爱意。
本就没有生气的花言卿彻底投降了,他紧紧抱住叶晚,叹息道:“叶晚,就算你真的骂我,也丝毫无法减少我对你的喜欢。这样下去,我可怎么办啊?”
叶晚用力回抱他,“别怕,咱们两个都别怕,顺其自然就好。”
不知想起了什么,叶晚垂下眼,声音也轻了几分,“花言卿,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患得患失上。爱一天是一天,爱一年是一年,若是能爱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这样,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过程是美好的。”
花言卿沉默片刻,郑重地应了一个“好”字。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天边的月亮被气得回到了重重云幕之后,长椅上的犬银狐幼崽又重新支棱起了小脑袋。
刺啦刺啦的声音惊醒了这对小情人,花言卿松开手,和叶晚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哎呀,它这是饿了吗?怎么还把棉花往嘴里塞。”刚刚脱离男友的怀抱,叶晚就全心投入到了可爱的犬银狐幼崽身上,看着它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怜爱。
而花言卿看着被抓烂的靠枕和哪哪都是的棉絮,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巴掌大的小玩意没有战斗力就算了,居然还拆家!
但当叶晚回头问他该喂这只拆家欠打的小东西吃什么的时候,花言卿又立刻变回了一副耐心温柔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喂它,所以就只敢先喂了些清水给他。”
叶晚闻言有些傻眼,花言卿在她眼中一向无所不能,没想到居然还有他不会的事情?这下可怎么是好?她也没养过灵兽啊!
眼见叶晚急得直转圈,花言卿便建议道:“不如喂它点肉吃?厨房还有些剩下的。”
“怎么能给它吃剩下的?”叶晚嗔怪地看着他,“再说它这么小,牙齿还不知道有没有长全呢。”
居然因为一只灵兽被叶晚责怪了,花言卿不开心了,有小情绪了,暗搓搓地瞪了一眼那只已经和棉絮滚做一团的小崽子。
叶晚把认识的人捋了一遍,最后还是选择了尹岚。虽然尹岚也不养灵兽,但她记得尹家有好几个小姐养过犬银狐来着。
于是,正在借酒消愁的尹岚,突然就收到了“下落不明”的叶晚的消息——你知道犬银狐幼崽吃什么吗?急!
尹岚睁着迷离的双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好一番打量手中的传讯符,半晌才敢确定,这真是那个据说被卷进神罚后生死不明的叶晚发来了!
站在门外的宫华漾只听见里面哗啦啦一阵杯盘碎裂的声响,吓得他连滚带爬就冲了进去。结果进去了才发现,桌子确实是倒了,杯子碟子也的确摔得粉碎,但他想象中醉得东倒西歪甚至摔倒在地的尹岚,此刻正直挺挺地站着,双目喷火!
“你给我出去!”被迁怒的炮灰宫华漾灰溜溜地出去了,留下尹岚咬牙切齿地瞪着手中的传讯符,想撕又舍不得。
传讯符贴在胸口,尹岚那颗晃荡了半年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擦掉脸上的泪水,颤声道:“这倒霉孩子,一点也不省心,下次见面非揍她一顿不可。”片刻后,又低低地加了一句,“算了,没事就好。”
远在平城不让省心的叶晚,在发出那张传讯符之后,情绪莫名低落了下来。
见状,花言卿从乱糟糟的棉花堆里掏出那只犬银狐幼崽,丢进了叶晚怀里。
“呀,你轻一点。”叶晚小心翼翼地抱着犬银狐幼崽,左右看了看,朝不远处的圆凳走去。
“那个坐着累,”花言卿拦住叶晚,看了眼被弄得一团乱的长椅,踌躇片刻后道,“不然,去内室的床上坐着吧。”
叶晚此时心思有点乱,也没多想,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犬银狐幼崽问:“那它呢?”
花言卿眉头一皱,勉强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允许它上床。”
“看在我的面子上?”叶晚闻言有些好笑,站在原地没动,“难道你讨厌它?”
“倒也谈不上讨厌,”花言卿一边推着叶晚往内室走,一边淡淡地道,“但也谈不上喜欢。”如果没有叶晚,花言卿肯定不会养这么个没啥大用的灵兽,他以前养的,可都是战斗实力强悍的超强灵兽。
听他这么说,叶晚站在床边时就有点犹豫。谁想花言卿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叶晚嗔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怀里的犬银狐幼崽拢得紧了些。随后花言卿脱掉外袍,也跟着爬上了床。
两人靠着床头,腿上搭着被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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