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画最近瞄准了一个社团人选。

    说来惭愧,她板上钉钉地对祝成真说找到人了,却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班级,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在路过校园最西边那栋楼时听见过几次动人的歌声。

    有时候是流行乐,有时候是古风歌,会唱日本动漫的主题曲,偶尔还会来一段不那么熟练的rap……

    总之,如果能招进来的话,那真是捡到宝了。

    所以周二下午,李苏画考完小测就溜出教室,去便利店买了个鸡蛋沙律三明治,跟便衣警探一样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楼下蹲点。

    等她磨磨蹭蹭地把三明治吃完,还是不见人影,不对,不闻歌声。

    到了六点以后,天色都变得黯淡了许多,寂静已久的楼道才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衣料相互拂动的声音,还有运动鞋在地砖上的摩擦声,不细听根本无法察觉。

    李苏画仍旧安静地待在原地,好奇地竖起两只耳朵。

    过了一会,楼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今天的歌唱练习。

    如果非用文字来描述她的音色,那就是纤细不纤弱,清澈又透亮,像一块温柔的白色水晶石,在灯光下散发着绮丽而不刺眼的光辉。

    这种百里挑一的声音,在翻唱界里都算是比较难找的了。

    当李苏画主动上前搭讪的时候,一直默默单机的沈鹿不由得吓了一跳。

    “同学,你唱歌真的超级好听啊!”

    “呃呃呃……谢谢……我……”

    面对不知名学姐的热情盛赞,沈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面上腾起绯红,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地面。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热情地夸她唱歌好听……

    李·社恐克星·苏画从来不让人失望,上来就一顿夸,语气热情而自然,好比两人并非初见。

    “沈学妹,有没有兴趣加入摇滚社?我们缺一个主唱,很需要你!”

    听到对方上来就要委以自己如此大的重任,自幼胆小怕生的沈鹿险些吓晕过去,不过还是定了定神,先听她把话说完。

    李苏画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

    “……如你所见,我们要是再招不到高一高二的同学,社团就要解散啦。”

    沈鹿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生出几分同情。

    可是……她社恐。

    “苏画学姐,我……我可能不能很快给你答复……”

    沈鹿捻着齐肩短发,垂目低眉,额角微微冒汗,不是很自信地说道。

    她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唱过歌,ktv也只跟家人去过……

    “没事,你唱歌那么好听,迟早会站上舞台的,我等你!”

    李苏画并没有很失落,亲昵地揽过她的肩,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遇到了千里马的伯乐。

    她这么做,倒是让沈鹿没那么紧张了。

    迟早会站上舞台……

    听到这句话,沈鹿的内心忽而有了小小的期待,像火苗一样微弱燃烧着。

    其实,她根本就舍不得拒绝。

    李苏画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气垫小锤,敲在她柔软的心坎上。

    ……

    体育课,老师吹哨解散,同学们自由活动。

    长椅被巨大的树影所荫蔽,沈鹿拾起角落里的保温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习习凉风逐渐吹干脸上的汗水。

    想起李苏画和她说的事情,她心头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兴奋,又有些抗拒,兴奋是因为期待,抗拒是因为害怕。

    “唔……”

    “你又在纠结什么?”

    “哇啊啊,夏云哲!”

    沈鹿回过头,只见少年拾级而上,白皙的手掌一撑,轻巧翻过长椅,在她面前坐下。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说。”

    “……干嘛要告诉你。”

    沈鹿气势比他弱,但还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凭我是你发小,凭我考前笔记借你抄,凭我事事帮你兜底。”

    “……”

    沈鹿的气势好像变得更弱了。

    高三的班级还在跑圈,其中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远远朝这边打招呼。

    “小鹿!”

    “……苏画学姐!”

    见沈鹿跟人打招呼的声音难得没有跟蚊子嗡嗡一样,还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夏云哲挑了挑眉。

    “看起来挺受欢迎的,新朋友?”

    “是摇滚社的学姐。”

    沈鹿目送她跑远,而后又微微垂下头,认真思索着什么。

    一个念头从夏云哲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不会想加入他们社团吧?”

    “……嗯。”

    考虑了一个晚上,也该决定得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李苏画刚跑完八百米,累得像狗一样,和唐君如她们一起躺在跳高用的软垫上休息聊天。

    “说起来,你们知不知道高二年级最近有个八卦?”

    唐君如原本躺在软垫上装死,听闻此言,睁开一条眼睛,正打算让她说来听听,就被突然趴到身上的李苏画压了个半死。

    “关于什么的?”

    曲静坐了起来,双腿叠坐,“上个星期,高二有两个帅哥打了一架,听说啊,只是听说,是因为情感纠纷。”

    “帅哥?高二的帅哥我只知道邵央,之前在饭堂看到过他,又高又帅,跟明星一样,气质绝了。”周柠捧着脸花痴道。

    “嗯哼,就是他。”

    “因为情感纠纷和别人打架?不会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了吧。”

    “不清楚,据说那俩人关系本来蛮好的,因为这件事到现在还冷战呢。”

    “那,另外一个人叫什么?”

    “好像是叫……夏什么哲?”

    “啊啾——”

    不远处的夏云哲打了个喷嚏。

    “说起来,李苏画你最近是不是脱单了?”

    李苏画心虚地从唐君如身上爬起来,假装整理衣服头发:“啊,什么脱单……”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祝成真,后者刚被换下场,大汗淋漓地坐在长椅上喝水,仰起头的那一刻正好望见她。

    “……”

    两人对视片刻,想起周围都是同班同学,李苏画慌忙移开眼。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哦?”

    曲静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用手掩住翘得老高的嘴角。

    “真苏是真的。”

    唐君如也恍然大悟,“哦……我说这俩人最近怎么老是走在一块。”

    李苏画:“……”

    她只不过是看了祝成真一眼,怎么感觉就什么都暴露了。

    “你们是刑侦队的,这么火眼金睛?”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曲静摇头感叹,“这句话虽然土,但确实是世间真理啊。”

    李苏画闻言一愣,“我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不是你,是他呀。”

    诶。

    越过铺满阳光的操场,李苏画抬头看向祝成真,一阵微风吹过,发丝拂在脸上,有些痒。

    此时此刻,祝成真并没有在注视着她,已经回到场上打球了。

    “拦一下拦一下!”

    “来来来这边,传他。”

    哐啷,高三十班得两分。

    “噢噢噢噢噢——”

    欢呼声以球框为中心传递开来,毫无疑问,这是漂亮的一球。

    风呼呼从耳边灌过,李苏画觉得心跳好像变快了。

    祝成真一路小跑回到中场,转过身,越过场外的人群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后,在阳光下眯起眼,很浅地笑了一下。

    不含任何杂质,也不带任何勉强,纯粹因为想笑而笑。

    最开始认识祝成真的时候,这样清澈的眼神和笑容,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

    反过来也一样,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她上体育课都是一个人待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大家打成一片。

    李苏画在微风中牵起嘴角。

    突然有点开心,嘿嘿。

    -

    下午放学,李苏画带着沈鹿来到五楼的社团活动室。

    “这里就是我们平时练习的地方……咦,这两位是你们带来的新社员?”

    祝成真和蒋文聿对视一眼。

    “是他们主动过来的,这位是邵央,这位是夏云哲。”

    “学姐好。”

    仔细一看,两位都长得一表人才,只不过分别坐在隔得最远的两个位置上。

    和她打完招呼以后,夏云哲便侧头看向她身后的沈鹿,兴师问罪般地眯起眼。

    “嗯?你们认识啊。”

    李苏画回头,却发现沈鹿往她背后缩了缩,悄悄把头低了下去。

    气氛好像有点微妙。

    “认识,都认识十几年了,你说是吧沈鹿?”

    沈鹿惶恐地看向地面:“呵呵呵……”

    邵央瞥了他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喉结动了动,又忍住了。

    李苏画及时打断空气中的火药味:“介绍一下,这位是高二的小学妹沈鹿,以后就是我们社团的主唱啦。”

    接下来,众人简单进行了一轮自我介绍。

    “四月底的艺术节我就不参加了,刚好邵央小兄弟学过一点鼓,我可以把衣钵传给他。”蒋文聿道。

    邵央长得很冷酷,微微点头,“麻烦学长。”

    李苏画数了一下人,朝夏云哲道:“我负责电吉他,祝成真负责键盘,还剩下贝斯,学弟你行吗?”

    夏云哲点点头,“小事一桩,我可是天才,不像某人,练了大半年说唱舌头还打结。”

    话音未落,他便意有所指地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沈鹿。

    沈鹿没敢和他对视,小声嘀咕:“能不能不要老是打击我……”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当主唱的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

    “……”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

    这句话是大冰山邵央说的,显得恐怖非常。

    夏云哲跟看不见他脸色似的,继续口吐芬芳:“哟,你着什么急啊,跟你说话了吗?”

    李苏画、祝成真、蒋文聿:……?

    这三个人的关系怎么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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