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两人要打起来,离得最近的祝成真眼疾手快地拦住一个,蒋文聿也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制住邵央,李苏画护着沈鹿,用手挡在中间。
“冷静点啊你小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蒋文聿微微皱眉道。
祝成真没说话,但脸色也冷了几分。
要是在这打起来,把以前的社员们留下来的东西碰坏了,这俩人指不定会发火。
夏云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别开头,抽了一下鼻子,轻飘飘道:“跟他聊不来。”
邵央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垂下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沈鹿咬了咬下唇,突然站出来接下这口锅:“不是他们的问题,这事都怪我。”
……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李苏画和祝成真略显无奈地对视一眼,决定先把这三人分开,弄清事情的原委再说。
没想到还要缓和学弟学妹们的关系……维持社团果然不容易啊。
“好了,你说吧。”
另外两人被带去了别的的地方,李苏画把活动室的门关上,转身对沈鹿说道。
“我和夏云哲是发小,和邵央是同班同学,我们三个人,都在一个班,我……”
沈鹿支支吾吾的,好像急得都快哭了。李苏画拉过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别紧张,慢慢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呜呜……好。”
高一的时候,沈鹿和邵央并不熟悉,属于就算对上视线了也不会打招呼的生疏关系。
和她相反,夏云哲和邵央玩得很来,俩人之前还报过同一个补习班。都说邵央高冷,可沈鹿亲眼见过他和夏云哲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还为此羡慕过夏云哲。
到了高二,她和邵央成为了前后桌,她在前,邵央在后。
抱着邻里友好地心态,沈鹿曾试着接近过邵央。
可是,她给周围的同学分曲奇吃,唯独邵央从不接受。早上来到教室,她鼓起勇气想和邵央打招呼,对方却塞上了耳机。
上周的自习课,她回头从书包里拿东西,无意间看见邵央瞪着自己,吓了一跳,迅速转回书桌前,假装没看见,内心却扑通扑通狂跳,仿佛刚从鬼屋逃出来。
根据这些事实,沈鹿得出了一个让人悲伤的结论——
邵央好像很讨厌她。
她这人吧,心里憋不住事,尤其是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那天夏云哲看她闷闷不乐,就问了一嘴,沈鹿也没想瞒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会吧,我帮你问问。”
“诶,你别去问他,他要是觉得是我唆使你去的,生气了怎么办……”
“这点事有什么好气的,无语。”
结果,夏云哲和邵央第二天就在班门口打了一架。
邵央浑身低气压地坐在沈鹿身后,吓得她汗毛倒竖。放了学,她跑去问夏云哲,后者瞥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她以后离邵央那个傻逼远点。
“所以你俩为什么打架?”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蒋文聿抱着手坐在台阶上,一脸蛋疼地看着底下一言不发的邵央。
“不想说?”
“……”
邵央靠在角落,不说想,也不说不想,等过了半晌,蒋文聿望得脖子都酸了,才冷漠地点点头。
“……那说点你想说的?”
邵央好像掉线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跟自己以前被女朋友甩了自闭的时候没两样,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
蒋文聿:“……算了,咱们吹会风吧。”
比起闷油瓶子邵央,夏云哲在某种程度上倒还算好说话,至少他愿意开口。
“这件事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祝成真:“……”
嘴这么硬?
“可以,你退社吧。”
夏云哲权衡了一下,用捏着鼻子进茅厕的表情道:“……那必不可能,有他邵央打架子鼓的一天,就有我夏云哲弹贝斯的一日。”
祝成真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觉悟,所以,你们闹矛盾的原因是?”
“……”
夏云哲敛了不服输的表情,神色凝重几分,深吸一口气。
“学长,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
等到夕阳西下,这场开给新社员的一对一谈心会才姑且结束。
在三位老人的一致要求下,邵央和夏云哲不情不愿地握了个手,还是都不拿正眼瞧对方的那种,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
“咳,看着对方的眼睛才算有诚意。”李苏画提醒道。
两人身形一僵,缓缓扭过头,瞪着对方,握手的力度肉眼可见地加深。
“……噗。”
躲在角落的沈鹿半转过身去,很轻地笑了一声,像菜粉蝶短暂地在花瓣上停留,没让他们察觉。
当然,这种粗糙的形式远远不能算和好,顶多算达成了停战协议。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懒得多看对方一眼。
社团活动也井然有序地开展起来,从熟悉乐器,到合奏练习,再到选曲,经历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小鹿想唱什么样的歌呢?”
听到李苏画用温柔的语气问自己,沈鹿慌忙从手机里抬起头。
“我……都行,看大家喜欢什么风格的歌。”
“大家喜欢什么是一方面,什么适合你是另一方面。”祝成真淡淡道。
夏云哲突然插嘴道:“你之前说想唱rap,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沈鹿脸一红,摆着手否定道:“不、不行,我还没练习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之前练习的时候,沈鹿现场唱过很多高难度的歌,她音域广,音准强,实力摆在那里,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只是……为什么不够自信呢?
周五下午,社团活动解散后,李苏画拉着祝成真去食堂吃了饭,回来的路上在教学楼间散了会步。
金色的夕阳穿透林荫,两人并排走在围栏旁的校道上,一人一句地唠嗑。今天没有小测,难得闲暇,李苏画踢着路边的石子玩。
“听说国防科大里面管得很严,不给学生玩手机,还不给学生谈恋爱。”
“谁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你哥可以谈?”
祝成真稍微回忆了一下,“周末的时候可以出校,也可以给家里打电话,不准谈恋爱指的应该是保密工作……学校的事,他不会向我透露太多。”
石子扑簌簌飞到前面,他也踢了一脚。
“……倒是你,受得了警校的高强度管理吗?”
听到男朋友的灵魂拷问,李苏画撇撇小嘴,竖起忧愁的八字眉。
早上六点起床,整理内务,跑操训练,平时上课吃饭都要和军训一样集合列队,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
让一个平时懒懒散散的人突然精确履行这种时间表,想必和被五花大绑一样难受。
“高三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警校生作息……应该也可以吧。”
话说回来,都不一定考得上呢,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市一模就在下个月,是高三下学期最重要的一场模拟考试,很大程度上能看出考生最后的高考成绩,当然,事无绝对。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祝成真看了眼表,“嗯。”
六点半开始晚修,比高一高二提前了半小时。
“呜呜,好累啊,不想爬楼梯……”
刚走到楼梯口,李苏画又开始叽叽歪歪,长吁短叹。
祝成真一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悠悠戳穿。
“你不是累,是不想回去刷题吧?”
李苏画:“……那我就是不想,有什么办法嘛。”
祝成真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背对着她半蹲下,朝她伸出手。
李苏画瞪大双眼,“你干嘛?”
“不是累么,我背你。”
她没动,微微弯腰,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会。
还在半蹲的祝成真:“……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唔,这是开始走暖男路线了?”
“不要算了。”
祝成真佯装冷脸,作势要起身,在李苏画“诶诶诶”的制止声中被一把按住。
“先说好啊,我骨架重,少说也有一百来斤,你背得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李苏画抱得动他,他却背不动李苏画,那就有点丢人了。
夕阳一点点攀爬上阶梯,楼道下方传来踏实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偶尔还有清脆的笑声响起,仿佛贝壳风铃在海风中轻轻碰撞。
“等我们考完试,就去海边游泳吧,把赵家铭,林晓,还有岳淮他们都叫上。”李苏画趴在祝成真背上,向前探头道。
祝成真轻笑,“你考完试到底要做多少事情?”
“哎呀,慢慢计划嘛,这可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暑假……诶,你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不累。”
现在放她下来,就等于变相承认她重了,到时候这家伙又吵着闹着要减肥,不吃晚饭。
“少嘴硬了,你额头都在冒汗,好啦,放我下来,不会不好好吃饭的。”
得了这句应允,祝成真依言把她放下,两人步行上楼。
周五这个时候,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快走光了,楼与楼之间静得出奇,几乎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偶尔传来学校旁高速公路的引擎声。
“……诶,祝成真。”
“嗯?”
“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唱歌?”
从五楼回班的路上刚好会经过他们社团的活动室,循着歌声走近,拐过走廊,蓦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夏……”
李苏画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祝成真就把她拉回来了。
好在夏云哲听得用心,拎着两个书包靠在教室门口,全部注意力都在沈鹿的歌声上,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微末的动静。
他他他???
李苏画震惊地用口型“他”了半天,祝成真却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无声竖起食指,轻轻拉过她的手往反方向走去。
看破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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