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山庄原本是温国公府在桐阳府的一处温泉山庄,魏家祖上曾将在平陵和桐阳发迹,因为才有了这个地方。

    但是后来魏家举家千万应安,桐花山庄便常年空置着。

    所谓的地牢,也不过是之前空置的几个冰窖之一罢了。

    不过地牢边上紧挨着地窖,魏明缓步而下,寒气逼人,走到离间,安置着两个简易的木桩,闻人聆和闻人语就绑在上面。

    闻人语已经昏死了过去,她在战场上的时候是和方天胜一起被推出去的,但是她原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体质比方天胜弱,魏明在知道是她将杨姮逼的跳江之后,让人将她在冰窖你关了一夜,之后一直将她关在水牢里。

    杨姮若是淹死了,那闻人语最后的结局,魏明定的是让她终其一生都在水牢里度过。

    魏明伸手微微捂住口鼻,走过已经开始散发出恶臭的闻人语身边,走到了低垂着头,安静地仿佛已经停止呼吸的闻人聆身边。

    闻人聆之前和满春同时被救出来,闻人聆受了伤,便留在了桐花山庄,没有和满春一起去见杨姮,便也没有经历后来的事情。

    相比知道闻人墨和莫轻书是一路人,甚至还妄图杀死杨姮的闻人语,魏明倒是没有那么想杀闻人聆。

    只不过,闻人聆到底是不是真无辜,谁也无法判断。

    魏明走到闻人聆跟前停下,闻人聆缓缓抬头,脸上没什么血污,只是神色苍白憔悴地像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你今日心情看上去不错,这几日也没有折磨闻人语,让我猜猜,杨姮没死。”

    魏明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说道:“前几日杨姮和司徒风回来了,刚才她醒了,司徒风也从战场回来了。只是莫轻书和你大师兄都死了,杀死他们的人,你也认识,就是司徒风。”

    “天龙寨三个当家,莫轻书和方天胜都死了,如今剩下的唯一一个是麻鲁。如今他们的尸首就悬挂在桐阳城城墙上,悬尸一月,然后扔去乱葬岗。”

    闻人聆波澜不惊地看着魏明,“我知道了,我可以给大师兄收尸吗?”

    魏明有些讶异,说道:“等被扔到乱葬岗之后,应该可以。不过,你表现得是不是太平静了一些。”

    闻人聆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闻人语,说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吗?人各有命,命数如此,谁都改变不了。”

    魏明:“那你这是早就已经知道,你的师兄会死在司徒风手下吗?”

    闻人聆没有说什么,而是问到:“如今我的师兄已经死了,我并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只是个无辜被卷进来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闻人语,也并没有还是杨姮。”

    魏明:“谋杀公主,闻人语当然活不了。”

    闻人聆:“魏明,你知道为什么闻人一族能够名扬天下,被世人认为是最接近神的人吗?”

    “你有听闻过那句话吗?得闻人相助,可得天下。你,不想去高处看看风景吗?”

    魏明凝视着闻人聆,闻人聆的话会让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心动,但是救闻人语吗?

    “闻人语能帮我走到那个位置吗?”

    闻人聆:“可以。她毕生所求,也是这个。”

    魏明低头轻笑:“可是相比于闻人语的扶持,我更想要你的。我觉得你也许比你的师妹更加厉害。”

    闻人聆:“我只会看人的命,并不能帮你改变什么。”

    魏明:“这更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人的命对我来说,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

    闻人聆沉默了片刻,说道:“放了闻人语,她的命也不该断送在这里。”

    魏明让洗棋和大夫进来,放下了闻人语和闻人聆。

    “救活闻人语,不过,她既然试图谋杀公主,那肯定是不能活了。但是我会帮你保住她的命,但‘闻人语’这个人必须得死。”

    “我外祖家在平陵,过两天里我会对外宣称她是在了这你,然后送她去平陵。如果她安分,而你也好好兑现跟随我的诺言,等到何时的司机,我会放了她。”

    闻人聆当然没有其他的任何选择。

    桐阳城叛乱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到一月时间,然而杨姮经历的生死,见到的人间惨相却比以往都多。

    甚至到了最后,满春问起杨姮最初桐阳时的初衷,杨姮都怪不记得,自己是为了来找徐蕊的了。

    她想起年幼的时候娘亲教她的那些诗句,文章,和她讲的那些道理,她也能够深刻地明白为何当年娘亲一定要从宫中出逃了。

    为什么自己的生父会去谋逆了。

    徐蕊是一个不忍见到人间如此悲惨的人,甚至现在回想起来,幼年时的母亲虽然通常并不关心窗外那些琐事,可还是教她的所有道理之中,却都带着一丝悲悯的心。

    离开桐阳的那一晚,杨姮梦到了徐蕊。

    梦中的娘亲和分别时一样年轻美丽,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

    她笑着对杨姮说:“我也曾经试图想要改变这个世道,但也许是后来的路走歪了,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以居高临下悲悯的旁观者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所以最后我们失败了。阿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想要改变你,逼迫你,你会选择什么?是逆来顺受,还是反抗?”

    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杨姮醒来之后,思绪却久久难以平静。

    次日启程回京,路上杨姮从马车上往外看去,远离朝廷车队的不远处,是三五成群,神情麻木衣衫褴褛的人。

    满春看到,便放下了帘子。

    “公主,别看了,这一路回去,路上这样的人太多了。”

    如同满春所说,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杨姮即使想要下马车去帮助他们,她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救一个人。

    可是就一个人,这是完全不够的。

    杨姮牢牢攥紧了手掌,对满春说道:“司徒风是不是在队伍里,如果是的话,你让车队暂停一下,我要见他。”

    满春神色犹豫,问道:“公主,一定要见吗?魏大人好像不是很喜欢司徒将军……”

    杨姮冷眼扫过,说道:“魏明在意或者不在意,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满春你记住,我们和魏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满春:“可是之前,公主和魏大人的关系明明很好。”

    杨姮笑:“你也说了,那是之前。如果魏明和顾佛搅和在一起,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满春没有再说什么,提到顾佛,满春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下马车去找司徒风,片刻之后,司徒风便走到了马车边上。

    杨姮掀开车帘,说道:“上马车,我有话要问你。”

    司徒风迟疑了片刻,上了马车。马车上只有杨姮和他两个人,但是两个人都很清楚,马车之外,到处都是监听的耳目。

    杨姮抬手蘸水在桌上写字,询问司徒风的伤势。

    那一日司徒风回来之后,杨姮便没有再见司徒风,因为司徒风当时受伤严重一直昏迷,除此之外,杨姮一个公主,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去见司徒风。

    她如果与司徒风表露出过于亲密的关系,会让司徒风陷入到危险之中去。

    司徒风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他抬手在桌上写到:“伤没事,账本已经拿到。”

    杨姮一惊,便见到司徒风从怀中取出了两本账簿来。

    杨姮从司徒风手中接过账本,果然见到上面有写清楚桐阳城那些为了避开徭役,让河道改道的人交给的每一笔贿赂,甚至……连顾佛和陆鼎他们从桐阳行宫中侵吞的那部分竟然也记录在册。

    杨姮和司徒风交换了眼神,都知道这两本账本的重要性,杨姮留下了账本。

    账本藏在她这里,要比藏在司徒风那日安全一些。

    司徒风下马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对马车说到:“多谢公主挂怀,能保护公主,是微臣的荣幸,哪怕是微臣此刻死了,也毫无任何怨言。”

    杨姮喊过满春,片刻后,满春抱着一个匣子从车里出来,大声说到:“公主有赏,司徒大人。”

    远处的陆鼎和魏明看到,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魏明这一次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从马车上挪开了。

    回到应安城,已经过了八月,这一路走得慢,天气都已经转凉了。

    马车进入京城,杨姮将整个应安城依旧是繁花锦簇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点关心桐阳城的意思。

    应安城里,宫内宫外,都没有人去提桐阳城,像是刻意遗忘了,也像是,不敢提。

    杨姮回到宫中,直接就被带到了杨竟面前。

    短短数月,杨姮觉得杨竟老了很多,神色虚弱,但是整个人却变得比以往更加暴躁,越发地像一个昏君了。

    杨竟看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杨姮,冷笑了一声。

    “敬淳,你三翻四次逃出宫去,既然逃出去了,为什么又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让朕将你抓回来?”

    杨姮:“父皇,儿臣只是想出去看看这天下,并非是想要逃出去。”

    “而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儿臣能逃去哪里了?”

    杨竟:“那你究竟为什么出去了,杨姮,朕这些年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和徐蕊一样,都想出宫。”

    “父皇,这些年你纵容的并非是儿臣,而是顾佛和陆鼎,桐阳城的叛乱,父皇可知道,起因都是因为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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