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回来做午饭, 也带了一包野果回来,“柯知青,给。”
柯颖莲摇头, 指着身边的树叶包,“刚才小孩子送了我一些野果子,都还没吃呢。”
“这也不是我摘的, 两个大娘托我带给你的。”王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今年晚稻增产呢, 大家心情都好。”
柯颖莲嘴角弯了起来, “增产多吗?”她特意收着力, 就怕太夸张,搞大了就麻烦。
“你播种的秧苗增产比较多,其他块地, 可能就增产个十几斤,但累计起来可不少了。”
“今年每家每户都能多分几斤稻子,大家都开心。”王绍挽起袖子, 抓了一把晒干的芒萁草进厨房。
柯颖莲听着却觉得很心酸, 大家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试验地的作物都收了,现在空荡荡的, 又有一只公鸡跑了出来,在地里刨蚯蚓, 时不时咯咯叫。
柯颖莲琢磨着在地里再种一波萝卜和芥菜。
这两个东西都能腌能晒, 能保存很久,便于邮寄。
她想做就做, 拿着锄头就去整菜畦。
远远的,马建国和马逢春过来,看到柯颖莲还在地里忙。
“柯知青, 这活你先别做,晚点我安排两个人来帮你。”马逢春急急忙忙说。
柯颖莲现在可是宝贝,得好好供着才行,特别是她那双手,千万别受伤啊!
她停下手,笑着说:“没事,这土很松软,我就是想整出来种萝卜和芥菜。”
马建国心里一动,问她:“柯知青,你要不试着种批油菜?”
“种油菜的话,明年春播可能要推迟一些。”柯颖莲算了下时间,油菜收割怎么也要到清明以后了,那会再来种地瓜、花生啥的,有点晚了。
“没事,等秋收结束,大队都去开荒,不怕没地种。”马建国早就想好了。
而且明年还要多养猪,才有足够的肥料。
柯颖莲知道大家吃油难,“那我种两亩油菜试试?”
“可以!”马逢春马上就想好地点了,“水塘边上的地合适,浇水方便。”
“试验地的地瓜我都分好了,能留种的都装在筐里了,得装地窖里。”柯颖莲指着地上的数个竹筐说道。
“花生、黄豆要等晒干再来挑适合留种的。”
“辛苦柯知青了。”马建国看着这白心地瓜眼睛都在冒光,“剩下的这些白心地瓜,我让人做成地瓜粉,看能出多少斤。”
柯颖莲自己估摸了下,算上损耗,差不多三斤半到四斤左右能出一斤的红薯粉。
就看大队里的技术怎样了。
毕竟大队里的红薯出粉率是比较低的,一般六斤左右才能出一斤。
红薯是粗粮,加工成红薯粉条,那性质就完全变了,两者的价格可差远了。
若大队可以选,自然是做成粉条更实惠。
王绍在厨房里听到这话,拿着铲子就出来了,“大队长,要做红薯粉条我可以帮忙,这个我擅长。”
马逢春笑着说:“大家都来帮忙。”
试验地的这些收获都由大队带走,该晒的晒,该收地窖的收地窖,当前还是秋收要紧。
王绍做好饭,柯颖莲就和他一起给知青们送饭送水。
她往水里放了几颗硬糖,喝着有点甜味,多少能补充点体能。
不只他们,其他社员也都往地里送饭,秋收得抓紧,这关系着这个年和来年上半年的口粮。
柯颖莲趁着知青们休息吃饭,拿着镰刀刚要去割稻子,李白宾吓得忙去阻止她。
“柯知青,你别动镰刀,你去扎稻草好了,这些我们来。”
“我可以的。”柯颖莲笑着说,“你先去吃饭,我割两把。”
她没那么弱好吗?
而且秋收比夏收好,地里的水都放干了,行动方便,知青们干起活来更利索了。
李白宾劝不过柯颖莲,只好回去吃饭,他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眼睛一直往那边瞟。
柯颖莲割稻子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唰唰”几下就割下了一把。
每把稻子交叉叠放在田埂上,好方便脱粒的人拿。
李白宾确定柯颖莲不会伤到自己,才加速扒饭的动作,马建国可是特地交代过他,给柯颖莲安排的活再少点、轻点。
王绍帮社员把稻桶拖过来,双手握着一把稻子开始脱粒。
脱粒是一个技术活,力气适当,水稻砸在那稻桶的木梯上才能顺利脱粒。
而且还要防止砸到自己的手,更要防止脱落的稻谷被稻草带到桶外,相当的难。
新手一天下来,手臂和肩膀能疼得都抬不起来。
知青们吃完饭,把碗筷往篮子里一放,喝了杯水稍微休息下,拿起镰刀继续割稻。
秦素芸选了柯颖莲旁边的位置,两人边干活边说话,无非就是秋收后的事情,要不要去看林场采购或是看电影等事儿。
两人还没聊几句,就有一个小伙子跑来说,有小孩子摔下田埂晕倒了,现在正送去何璐家,让她赶紧去看看。
每年秋收都会有贪玩的孩子受伤,附近的社员问受伤的是谁,不是自己的孩子才松口气。
柯颖莲爬上两块田的田埂,才走到小路,“是哪个孩子受伤了?”
“是三队长家的火车头,他奶奶不好处,我想着找你过去会更稳妥点。”
“你跟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一群小孩在收了稻子的梯田上比赛往下跳,看谁连续跳得最快。”
“参加的小孩多,不小心挤到了,那个小孩踉跄了下,就摔下去,刚好砸到石头。”
“有流血吗?”柯颖莲问。
“有,流了不少,,我看他脸都白了。但我听有孩子说是小铃铛害的火车头跌倒摔下去的,这事儿可能有点麻烦。”
柯颖莲一听这事儿跟小铃铛扯上关系,脚下更快了,“我们走快点。”
那三队队长不好处,他家婆娘是蛮不讲理那种,很难缠,她怕何璐应付不来,小铃铛会被欺负。
柯颖莲赶到何璐家门口,就看到三队小队长的婆娘、三个儿媳围着蓝金莲,已经在动手动脚。
眼看着那婆娘手就要去抓蓝金莲的头发,柯颖莲上前,轻轻一拍,那婆娘手臂就发麻无力。
“哎呦,哪个龟儿子敢……”
柯颖莲冷声说:“看你们还这么闲能闹腾,孩子应该是没事了吧!”
蓝金莲皱着眉头:“这事情没问清楚,怎么就是我们小铃铛的错了?”
何璐听到柯颖莲的声音,在里头喊道:“莲莲,快来帮忙。”
柯颖莲忙进屋,何药正把火车头伤口处的头发给剃掉,露出血糊糊的伤口。
小孩子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柯颖莲看着觉得不对,马上上手摸脉,内力探了进去。
她眉头皱起来,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针,掀开火车头的衣服,就在他的腹部扎了几针。
这几根针扎进去,针尾就颤动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声。
“莲莲,怎么回事?”何璐知道火车头的状态很不好,她以为是伤到脑袋的原因,哪里想到腹部还有问题。
“摔下去不只摔倒头,还砸到别的地方,有点内脏出血。”柯颖莲皱着眉头,“何药,先去抓一副药熬上。”
门口三队长婆媳几个一听,先是一愣,就坐地上嚎叫起来,嘴里都是小铃铛杀人,大队长、妇女主任杀人啥的话。
柯颖莲听得心烦,出去一人赠送了一个点穴套餐。
此时,马建国、三小队队马长贵、马东山等人都赶了过来。
柯颖莲看到何家马厩那有一群孩子在厨房边上探头探脑。
小铃铛的视线和柯颖莲的一对上,眼睛一红,就哇哇大哭起来。
“我没推火车头,他自己冲太猛,自己绊倒摔下去的!哇哇哇…她们都不信我,还要抓我给火车头偿命。”
小铃铛哭得好不凄惨,但也把事情都说得差不多。
另外几个孩子要么说没看见,要么说是火车头自己摔的,没人说是小铃铛害的。
三小队队长黑着脸,侧头略过马建国,对马东山说:“东山叔,这事你可得我们做主,火车头是我们家的唯一的孙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
“要是他有个什么好歹,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马长贵眼神阴郁,话里话外威胁之意不减。
柯颖莲对马长贵没啥印象,对他媳妇可是印象深刻得很,她不大喜欢这家。
“小铃铛,别哭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事情的真相,等火车头醒了让他自己说。”
小铃铛愣了下,接着哇哇大哭:“莲莲姐,火车头不会死对不对,你一定要救他。”
“他不会死的。”柯颖莲说。
马建国稍稍松口气,和蓝金莲对视一眼。
这事涉及自家女儿,他们反而不好说什么或做什么。
马东山没回应马长贵的话,他走到柯颖莲面前,“柯知青,火车头这孩子怎样?”
“情况有点复杂,并不只摔的原因。”柯颖莲看了马长贵一眼,“火车头最近是不是有跟你们说过肚子疼?”
马长贵面色有点不自然,倒是边上几个说不出话的婆媳眼神不停示意。
“她们几个怎么了?”他转移话题。
柯颖莲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回到屋里。
何璐已经把火车头头上哪个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会正在上药,准备包扎。
“璐璐,我来包扎,你把下他的脉,仔细感受下。”柯颖莲教何璐怎么把修出来的那点内力聚在指腹,使之更灵敏。
何璐摸着,发现指腹下的感觉跟以往的确实不一样,感受到了更多细微的东西。
柯颖莲一说,她就对应上是什么情况。
“火车头体内有大量蛔虫纠结成团,已经有造成肠梗阻的情况。刚才玩闹跑得过猛,可能导致肚子疼站不稳。”
火车头的腹部能看到一点形状,本就是不大正常的。
柯颖莲伸手火车头的肚子上稍稍按了了按,手底下那种团状的感觉更明显了。
何璐上手摸了摸,确实是蛔虫,跟她以前治过长蛔虫的病人一样。
但她没想到,本来以为是头外伤的病人,实际上藏着别的病。
柯颖莲又给她说扎针的穴位和原理,主要是为了止血,也能减轻疼痛。
马东山也听到柯颖莲和何璐说的话,只要人还活着,那等孩子醒来,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柯颖莲给火车头起了针,又另外扎了几针,没几分钟,火车头就醒了。
他看到何璐和柯颖莲还一脸懵:“我怎么了?”
“你摔倒了。”何璐说,“还记得你摔倒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火车头还没说话,马长贵就要上前抱他,被马东山给拉住了,“让孩子说。”
马长贵沉着脸:“火车头,爷爷在,你不要怕,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把你从田埂上推下去的?”
火车头听了他爷爷的话,一头雾水:“爷爷,没人推我啊!”
马长贵瞬时尴尬住了,“你这孩子,你看支书也在,会给你做主的,你实话实说。”
“我和大家一起玩,从田埂往下跳,跳第二回的时候,我感觉突然感觉肚子很疼,很疼,脚绊到了草根,就摔倒了。”
火车头伸手想去摸头,那一抽一抽的疼,“呜呜,我的头是不是破了?”
“没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肚子还疼吗?”何璐问他。
“肚子现在不疼了,但是有点胀胀的,不舒服。”火车头转了下头,“我有点想吐。”
这时何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火车头,先把这药给喝了。”
他把药塞马长贵手里,“麻烦三队长喂火车头了。”
火车头扭着头,看到小铃铛等几个小伙伴扒在何药身后小心看他。
“小铃铛,铁头,大宝…,等我好了再一起玩啊!”
“呜呜呜,火车头,你醒了真好,我好害怕。”几个小孩子眼睛都红了。
都是一起玩的小伙伴,真的出事了,他们怎么过得了自己这道坎?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