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芙被贬为哲王侍妾的诏书一公布,整个南明顿时炸开了锅。自南明国建立至今,夏皇后深得皇宠,夏家树大根深,早已人尽皆知。如今短短半年时间,宫里的筠妃娘娘宠冠后宫,如今她的徒弟尚未嫁进哲王府,就斗败了夏家千金,更有前一阵子,哲王为了迎娶筠妃的女弟子,请旨减免赋税的传闻,皇后的儿子爱上了皇后的对头筠妃的弟子,一时间,筠妃师徒和皇后姑侄的争宠之战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夏双芙虽然被关了禁闭,南明权还是特意命人当着她的面宣读圣旨。夏双芙何等骄傲,哲王正妃的位子落在朔方公主身上,她无可奈何,但她相信在南明的地盘,有皇后姑姑的照拂,和南明哲自小的情分,终有一日自己能斗败那外来的公主。可是叶晓岚被封侧妃,与自己平起平坐,她却咽不下这口气,皇后千叮咛万嘱咐,并承诺以后会帮她赶走叶晓岚,夏双芙这才勉强接受。谁成想,事情瞬息万变,还没赶走叶晓岚,自己就已经先败一局了!侍妾!想她堂堂将军府大小姐,皇后唯一的亲侄女,地位怎么反而不如一个山野丫头!夏双芙一味地自命尊贵,看不上叶晓岚,在她看来,圣旨中所说的“目无尊卑”等言辞,全是托辞,多半是霁筠搞的鬼。皇后姑姑竟然坐视不理!殊不知,正是皇后先一步关了她禁闭,皇帝还嘉奖皇后明辨是非。
夏山虎见皇后彻底不管女儿的事,加紧准备除掉叶晓岚的事情。当年对霁筠动手的是鬼门中人,如今鬼门已经换了新鬼王,行事更为隐秘,一时竟找不到。哲王府已经竣工,眼看娶侧妃的日子已迫在眉睫,作为侍妾,必定是先进府的,难道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一顶小轿抬进去?夏山虎决定铤而走险,贾公公武功也不差,只要国师不插手后宫之争,事情就不难办。何况,夏山虎知道,真的出了事的话,夏宝儿不会袖手旁观。
南明哲已奉旨搬进了哲王府,晓岚住在万福宫。南明哲搬走这几日,晓岚才总算清净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自从进了宫,催眠对南明哲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晓岚几乎对自己的催眠术产生了怀疑。直到哲王府竣工,跟着筠师傅前去送贺礼时,南明哲见到自己,突然发狂晕倒,晓岚才放下心来。看着筠师傅心疼得恨不能以身相替,晓岚心中愧疚无比,一度心软,差点想解了催眠术,幸好有国师出手,救醒了南明哲,晓岚才就此作罢。
依照皇上的旨意,为保哲王安全,即日起,国师一同搬进哲王府近身保护。
如此一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自然是夏山虎,国师常住哲王府,自然就顾不得皇宫。愁的人可就多了,其他几位皇子和他们母亲,及其他心怀鬼胎妄图对南明哲不利的人,本以为新晋的筠妃会与皇后争斗,对哲王不利,没想到冷面冷心的筠妃对哲王十分维护,现在皇帝连国师都给了哲王做近侍,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心。
云中仙居顶楼雅阁中,一只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指尖轻轻一捏,一只玉杯成了碎片。此人正是晗劼。晗劼几乎不休不眠,赶到了南明国都,尚未来得及休息,便听到了霁筠师徒如何得宠、手段如何高明云云,甚至狐媚什么的难听话也时有耳闻。晓岚对南明哲是什么态度,晗劼再清楚不过,为何短短一月不见,她就开始争宠了?晗劼不愿相信,可是,凭晓岚的性格,凭她的武功,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谁能困得住她?就算那妖孽的国师,晓岚即使打不过他,从他手下逃走料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传闻原不可尽信,晗劼脸上扬起一个不屑地冷笑:“南明皇宫还没去过,参观一下也无妨!”
由于南明权夜夜留宿万福宫,这里的戒备是最森严的。但是,普通的护卫,对武林高手来说,不过形同虚设。本来妖孽国师总是如影随形地保护南明权,但是因为南明哲白天的“怪病”,众太医都束手无策,只有国师才能暂时压制,南明权爱子心切,毫不犹豫地把国师留在了哲王府。当然,不是南明权不惜命,而是知道,蝴蝶派的武功深不可测,想必霁筠师徒两个加起来,也不比一个国师差到哪里。
叶晓岚自住进万福宫,为了怕打扰筠师傅和皇帝,非常善解人意地一直在自己房中吃晚饭。这天,由于适逢月信,晓岚身上乏得很,加上腹中阵阵抽痛,吃过饭,早早地钻进被窝,没成想,这么难受着,竟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是一切犯罪的最好屏障。是夜,月黑风高,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进万福宫侧殿。黑衣人穿着宽大的黑袍,黑纱遮面,只露着两只眼睛。只见他警惕地蜷缩在屋檐下,直到听到晓岚均匀的呼吸,才趁侍卫不注意时一个侧身,闪进了殿内。
穿过层层纱幔,依稀可见晓岚沉静地睡着,丝毫没有发觉有外人闯入。“啊!”黑衣人看到晓岚真容的时候不由惊叫出声,自言自语到:“竟是这幅鬼样子!将军真是多虑了!”黑衣人发出几声惊悚的怪笑,一把掀起锦被,晓岚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侧卧的姿势,使她玲珑美妙的曲线展露无遗。黑衣人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正要上下其手,忽听外面一声怒喝:“该死!”凌厉的掌风袭向黑衣人,黑衣人暗叫糟糕,来不及躲闪,生生受了一掌,匆匆把一粒药丸塞进晓岚嘴里,夺窗而逃。
喝止黑衣人的正是晗劼。晗劼没想到,刚找到晓岚的所在,就看到这样一幕,若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晗劼顾不得追赶黑衣人,一步跃到跃到晓岚身前,给她盖好被子,遮住外泄的春色。此时,外面已经被黑衣人吵嚷开来。恰巧晓岚吞下的药丸起了效,晓岚悠悠转醒,看到身边一人,身着身行衣,黑巾遮面,虽看不到脸,也不是以往戴的面具,晓岚却依旧能一眼确认那是晗劼,还以为是梦境,竟软绵绵地靠了过去,脸上挂着迷迷糊糊的笑,喃喃道:“晗劼,你来了!”
听见晓岚的梦中呓语,看着她迷离又娇嗔的模样,晗劼无奈轻笑:“梦到我了?可惜——”转眼的功夫,外面已经被护卫层层包围,闻讯赶来的霁筠,一头冲进晓岚的卧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晓岚只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裙,一脸幸福满足地靠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她可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大胆狂徒!“说着已经和晗劼动起手来。
外面的护卫本来不敢擅自进殿——毕竟里面是哲王即将过门的侧妃,筠妃心爱的徒弟,她自己又没有呼救。南明权听到霁筠的怒喝,心知有异,大手一挥,侍卫便涌了进去。
晓岚这时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状况,一片迷茫。“晗劼?!“晗劼见晓岚清醒了,来不及解释,直说道:”跟我走!“
霁筠大叫“找死”,出手越发步步紧逼。这小子竟然找上门要拐走她的徒弟,她的儿媳,岂能放过?
晓岚见二人越斗越狠,想要起身,才发现根本提不起气来。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暗算了!“住手!“
晗劼闻声而止,退到晓岚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再次重复道:“跟我走!“
晓岚却站不起来,攀着晗劼才勉强坐起来。她不明白,晗劼要带自己走,何须下药?有气无力地反问:“为什么?“
什么节骨眼,还问为什么!晗劼无语,反问:“难道你想留下?”
如此情景,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两人相依相偎,准备私奔的节奏。众侍卫面面相觑,这么丑的王妃!竟还敢在皇宫与人私会!竟有人会跟她私会!再看向皇帝大人,只见南明权面上波澜不惊,在众侍卫的簇拥下,不动声色。
言语间,一股劲风已迎面袭来,是国师。南明哲愣怔地站在门口,只见叶晓岚柔若无骨地攀附在那该死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南明哲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在巨石城行刺的烟淼阁杀手,叶晓岚脸上的红疤越发狰狞,可她望着他的是什么眼神,迷恋?担心?南明哲只觉得血液上涌,呼吸艰难,一口气憋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脖子憋得通红。
有了国师的加入,霁筠退回到南明哲身边,她现在更担心儿子。南明哲对叶晓岚的感情,霁筠看在眼中,很清楚儿子对她是认真的,现在却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即将嫁给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夜会,还要私奔!这让南明哲情何以堪?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霁筠见南明哲几乎晕厥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轻抚上儿子的肩头:“孩子!”南明哲却毫无反应,只是眼神渐渐失了焦距,这是?——催眠?!呵!叶晓岚,竟敢如此作践我的儿子!霁筠恨恨地瞪向晓岚,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伤我儿子!该死!”娇俏妩媚的筠妃娘娘突然如地狱罗刹,瞬间冲到晓岚身边,一把握住晓岚纤细的脖颈,摁到墙上。
晓岚毫无还手之力,被霁筠拎着,轻的像一片羽毛。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晗劼措手不及,一时走神,胸前结结实实受了国师一掌,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
晓岚一心忐忑地看着晗劼费力地迎战国师,哪里会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筠师傅对自己痛下杀手?直到被霁筠掐住了脖子,又见晗劼受了伤,心知这种情况下,晗劼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不由拼尽全力,对晗劼喊道:“快走!不必管我!”南明哲见晓岚被霁筠恶狠狠掐着脖子,却还心心念念烟淼宫那恶贼的安危,怒极攻心,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霁筠担心儿子,一把抓起晓岚退到南明哲身边,叫道:“哲儿!”
南明哲中了晓岚的催眠术,非晓岚不能解,这样说来,晓岚应该性命无忧。晗劼眼看带走晓岚无望,只得道声“等我”,勉强逃脱。
刺客逃走,国师也不追,远远地站着,冷眼看着筠妃搂着南明哲哭得肝肠寸断,南明权如局外人般,站在一边,看不出喜怒哀乐。叶晓岚被丢在墙角,面色潮红,气若游丝,看来筠妃还真是为了哲王对心爱的小徒弟下了死手,这情况,呵呵,有意思!
哲王被筠妃扶到晓岚床上,一群太医围着又是号脉又是讨论,可怜的叶晓岚,无人问津。国师皱着眉踱到晓岚身边,“喂!喂!”叫了几声,见晓岚毫无反应,大为奇怪,便蹲下身去,一根指头轻轻搭上晓岚的皓腕,眉头越皱越紧。
太医们对南明哲的诊断不外乎怒极攻心只需静养等等,霁筠却知道,南明哲之所以一再晕倒,根本原因在催眠术,太医们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而催眠术,恐怕只有晓岚才会。霁筠这才想起晓岚。
国师见一向疼爱徒弟的筠妃直到这时才终于想起来看徒弟一眼,冷笑道:“筠妃娘娘果然贤惠,一切尽以皇上为重,以皇子为重,竟连自己的小徒弟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筠妃这时已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来,晓岚的武功究竟练到了何种境界自己不知道,但一定比自己强,这是肯定的。怎么会在自己的进攻下毫无反抗之力?连躲开都不能?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当时,自己一心顾着儿子,一时昏了头,差点拧断晓岚的脖子,现在也后悔起来。听到国师这样讽刺自己,更加自责,心虚地问道:“她怎么了?”
“怎么了?!以娘娘的功力,难道没发觉她被人下了药?”
“下药?!”霁筠脑袋一下子懵了,这情形,与二十多年前何其相似!几乎一模一样!先下药,再栽赃!难道,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晓岚吗!“哈哈哈……”霁筠一时心乱如麻,怒极反笑,泪水肆虐。
南明权一直默不作声听两人的对话,事实已经了然于心。不由得心疼霁筠,一言不发地把霁筠紧紧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霁筠笑得累了,埋头在南明权怀里低泣。
了解南明权的人都知道,整整一夜,南明权不置一词,那是怒极了,心中必然酝酿着一个恐怖的计划,始作俑者,这次一定生不如死。
众太医已经退下,宫女太监都被遣到外殿伺候,万福宫侧殿只留下霁筠一人,床上躺着昏迷的南明哲,旁边矮榻上躺着昏迷的叶晓岚。霁筠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南明哲,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俊脸。“二十多年了,娘才有机会仔细看看你!我的孩子!”霁筠嘴里喃喃自语,不由得泪流满面,
床上南明哲睫毛微动,眉头微皱,霁筠一惊,忙收手拭泪。过了一会儿,见南明哲依旧沉睡着,缓缓呼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直到天色微亮,耳边不时传来霁筠浅睡中的抽泣,南明哲才睁开眼睛,盯着趴在床边睡着的霁筠,眉头紧锁,眼中一片清明。每次南明哲因为催眠术发作而晕倒,只要国师出手,他片刻便能清醒,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听到国师向父皇禀报晓岚中毒的话,不想打断,才假装昏迷。后来听到霁筠那些奇怪的言语,更想弄个明白,便耐着性子继续装晕。这一夜装晕,享受到了从感受过的母爱,那是在母后那里从未有过的感受;听到了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筠妃她……南明哲心中有无数个疑团,暗暗筹划如何查清楚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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