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往屋子里面张望。
“那个,我是来找川平的。”天镜里说,“他真的不在家吗?”
老婆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虽然我也很想帮你, 小姑娘,但是川平他真的不在家。”
天镜里眼中闪过些许失落。
“我知道啦。谢谢你。”她说完,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里。
老婆婆目送着她离开, 回到屋内之后就消散了。
这是川平为了掩人耳目做出来的幻术人偶。会在他不在日本的时候替他解决一些店里的事情。
但在此前, 这些被解决的事情里并不包括天镜里。
斯佩多落在天镜里的旁边, 语气中莫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并不像你说得那么可靠啊。”
天镜里鼓起脸,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川平他只是正好不在家而已。而且上次你不是已经见到他了吗?”
不提上次还好, 一提起上次,斯佩多更生气了。
他幻化出人类的样子,落在天镜里身边。
“如果你对‘可靠’的要求这么低的话, 我倒是可以勉强认同你的话。”斯佩多说,“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幻术师可不只有他一个……”
“我不知道什么幻术师。”天镜里气呼呼地往前走,“既然说不在那就是不在嘛。”
斯佩多被她简单的逻辑弄笑了。
“你能平安活到现在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天镜里才不和他争论这些。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叹了一口气。
斯佩多问:“你这么急着找那家伙, 是为了什么?”
他想说如果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来找他。正好他这么多年, 钱也攒的很多, 会的技能也不少。
天镜里说:“当然是定期找好朋友叙旧啦。就算是再好的朋友, 如果没有及时维系感情的话,友情也会受损的。”
“斯佩多,你不会没有朋友吧。”
为数不多的朋友就是初代那伙人的斯佩多:……
“全死了。”他不是很走心地说着, “这样说起来你这家伙还真是了不起, 竟然一直都在交新朋友。”
天镜里得意地笑起来。
“这是当然的!”她说, “以我的性格, 要是没有人和我说话和我一起,我会难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
“那为什么拒绝那个人的拜师请求呢?”斯佩多问。
天镜里一愣。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神情也变得凝重。
“拒绝?我没有拒绝啊?”她说,“我为什么要拒绝安室君?他人又好又勤奋,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也非常和气好说话……”
“我这是在考验他!对,考验!”天镜里跳上路旁的石墩,伸出双臂保持平衡,同时在上面跳来跳去。
“要知道我可是未来的大神,在挑选徒弟时慎重一些……这完全没有问题吧!”
“欸——”斯佩多说,“但愿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吧。”
天镜里摸了摸鼻子,她说:“那斯佩多呢?斯佩多这段时间有新的想法吗?”
“……”
天镜里发现眼前这个人又噗嗤一声,变回了猫头鹰。
不想说就不想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镜里在心里骂骂咧咧,但是也不再追问了。
川平在她快要飞出并盛町的时候打来了电话:“我回来了,你可以过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我不想看到他。”
天镜里觉得好友有点孩子气。
“那好,那我一个人过来。”
天镜里说这话的时候,斯佩多就在旁边跟着。
他:???你是一点也不考虑我怎么办啊?
天镜里接收到他的死亡目光,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啊,我知道了!你莫非是要在这里等我吗?”
谁要等你啊!
斯佩多阴着脸,说:“我想你应该只是看起来十七岁而已。”
天镜里鼓起脸。
“十七岁怎么啦,二百十七岁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她伸出手,掐了掐斯佩多的脸。
斯佩多:“真是搞不懂giotto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幼稚的家伙。”
天镜里:“想打架?”
“如果你需要的话。”
天镜里恨恨地走了。
再次回到川平房地产的时候,川平已经捧着拉面站在门口了。
“你来了啊。”
“川平!”
天镜里立刻冲了过去。
川平面无表情地躲开了冲过来的天镜里。
天镜里差点撞到门,眼睛里憋出了一点眼泪,充满控诉地说:“川平,你今天真的好冷漠。”
川平:……
他忍不住敲了天镜里的脑袋两下。
“如果我真的冷漠的话,就不会叫你回来了。”
“呜呜。”天镜里有点丧气,“可是为什么——”
“你今天来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吧?”川平说,“那个叫斯佩多的家伙心眼很多,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他比较好。”
天镜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辫子:“我知道啦……可是他是giotto的朋友,我觉得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哦?”川平往屋里走,“你指的是曾经背叛了那家伙,在之后又疯狂地在黑手党内部推行高压政策的人吗?”
“这些事情,你自作主张跑到意大利的时候都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川平从看见斯佩多那天起憋着的一口气直到今天才找到了一个出口。
天镜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川平炸毛。
川平将天镜里带到里间,然后抱臂靠在墙上。
天镜里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下了外套。她里面穿的是短袖,这个时候单穿还有一点冷。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滴——”
川平皱着眉,虽然脸上还有很多不情愿,但还是把空调给打开了。
他看着天镜里胳膊上的花纹,并不觉得奇怪。
她整个胳膊有一半都被那种仿佛有生命的黑色侵蚀了,上面是不是浮现眼睛、触手等奇怪的图案,整个的面积像是潮汐一般时涨时落。
“这种情况多久了?”川平不等天镜里回答,就做出了判断。“看起来从意大利回来之后就是啊。”
“我的错。”他的声音毫无波动,“明明感觉到了有封印松动,但没想到是这个。”
他半蹲在天镜里身后,拨开她的头发,目光凝着在黑气根源的一点上。
如同爪牙一般的黑气不仅占领了天镜里颈下的皮肤,还像是有生命一般,一点一点顺着皮肤渗透进去,将整个血肉一并浸染。
“真是久违的场面啊。”川平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小刀。
“上次见还是百年前吧?”他的声音凉凉的,“你失去了庇护,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来到我面前,说——”
[我还不想死,请救救我。]
白发少女面色苍白,还是离开家时的和服,却已经在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上面的陈血积了一层又一层,晕成令人头晕目眩的花。
只有那双眼睛亮着,她极克制地喘着气,缓缓支起上半身,然后站起来,直视着他。
想到当时的场面,川平笑了一下,没再挖苦天镜里。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家伙从彭格列托付给他的妻子变成了……有趣的家伙。
就算他考虑放她一马,天镜里还是被他前面的话数落得抬不起头:“只是顺便……顺便啦。我又不知道小光会在那个庄园里面工作。”
她小声地说:“而且我也不知道giotto他是黑手党啊。”
川平瞄着她。
他下手非常稳。
手起刀落,就从她身上剜了一块肉下来。
天镜里咬紧了牙齿,几乎要被痛得落泪。
川平早就提醒过她,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天镜里有两个神器,如果不这样做,还不知道要连累他们成什么样。
川平熟练地用布擦干了手,然后轻微地活动着关节。
“既然这条命是你曾经无论如何也想要保住的,那么现在就不要犹豫。”他背对着天镜里收拾东西,却好像直直地看着她,把她心里的事情都看穿了一样。
天镜里愣了一下:“是,我知道。”
“你不知道。”
川平凉凉地说:“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神器知道这件事吗?你记得回家之前掩盖好证据。”
天镜里点头。
她跪坐着,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是乖巧。
“你……”
川平忍不住又想起他曾经见到过的天镜里。
他没能问得出口,转了个话题“我听说最近有个叫安室的家伙,一直在寻找你。”
天镜里有些发懵:“为什么我收徒的事情连川平你也知道了啊。”
“不过,安室君确实很优秀就是了!”她被川平如芒在背般的目光盯得难受,开始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不想还好,一想天镜里开始难过。
“欸,好不容易碰上安室君这么优秀的人。他不仅脾气好性格好,做算术题也是得心应手。”
天镜里边说边叹气:“欸,我还图什么呢?有这样优秀的人在我身边,我都不用愁信仰不够。”
川平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天镜里身上的黑气上。
“川平你搞快点吗!我还想早点解决这件事情,早点去收安室君为徒——”
“虽然我不是毛利先生那样的侦探,但以安室君的优秀程度……呜呜呜呜我已经可以预想到安室君拜师之后的场景了。”
天镜里就着身体上的疼痛,大喊:“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享福啊!可恶!!!”
川平沉默着,手中燃起火焰,将处理剩下的东西全都烧完了。
“之后再设下封印,短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他说着,将外套递给天镜里。
天镜里伸手要接。
川平没动。
“你能伸得出手吗?”他垂着眼睛,一边把衣服往天镜里身上靠,一边说,“如果不想再搞成以前那样……我劝你慎重。”
他的眼睛冷淡,却像是冰山下暗潮涌动的海水,闪烁着天镜里读不懂的光芒。
“……哦哦。”天镜里迷迷糊糊地把手伸了出去,然后把外套穿好了。
“川平……谢谢你呀。”她说。
川平哂笑一声:“现在知道客气了。”
天镜里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安室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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