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菲奥娜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只不过她并不是睡醒了,而是一夜未眠。
也不知道为什么,菲奥娜自昨天傍晚从卧室的床上睡醒后, 就再没有了睡意——像是休息过头所以精力格外充沛, 但却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要说以前,菲奥娜其实也发生过能力使用过度的问题, 比如说她第一次被派上战场“长见识”的时候,比如说第一次遇见强敌的时候, 比如说第一次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别看菲奥娜年纪不大, 但她的战斗经验却绝对不少,因此她非常熟悉能力使用过度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脱力、耳鸣、神经性头痛、注意力减退、记忆力下降,等,都已经算是轻的;严重的甚至还会出现抽搐、幻觉幻听、暂时失去使徒能力等症状。
但奇怪的也在这里——
分明下午结束与尤金妮的战斗时, 菲奥娜就已经感到了脱力的症状, 并且隐隐还伴随着一些耳鸣, 可当她傍晚从卧室醒来时,她讶然感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十分轻松, 不但没有留下任何疼痛感或后遗症什么的,就连精力都十分旺盛, 在床上躺了一夜都没有睡着。
不仅如此。
当菲奥娜辗转反侧怀疑人生时,她清楚地听到了房子里每个角落的声音, 听到了窗外不远处树枝上鸟儿们睡觉时此起彼伏的可爱呼噜声, 以及花栗鼠烦躁地抱着榛子偷偷搬家的声音。
——她的听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茫然困惑间,菲奥娜又隐隐嗅到了烧烤、篝火以及酒精的气息,就好像有什么人在附近开派对。
菲奥娜站在窗前, 极目远眺, 望见七八条街外有一群本地的帮派成员正因为黑手套的覆灭而弹冠相庆。
菲奥娜:“……”
就离谱。
鸟群和花栗鼠好歹还是在别墅外的小树林里, 她能听到这些小家伙们的动静,还能说是自己的使徒能力再进一步的缘故……可那群开派对的帮派成员可是在七八条街外啊!
说真的,她的视力和嗅觉是不是好得太离谱了?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在这样的茫然中,菲奥娜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将自己打理一番就去找弗洛拉问一问,毕竟菲奥娜这会儿的状态真是好到菲奥娜自己都害怕。
可当菲奥娜站在镜子前,打湿了手准备擦把脸时,她蓦地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感到事情更不妙了——
她的手……怎么好像没有被打湿?
菲奥娜不可置信地将双手从哗啦啦的流水中抽出,定睛一看。
果然,真的不是菲奥娜的错觉。
她的双手真的光滑洁净且干燥,明明已经在水流中待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却真的半点儿水渍都没有被沾上!
这怎么可能?
这……这……这不合常理呀……从没听说过啊!
自诩见多识广的菲奥娜愣是呆在了原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个原理。
但回过神后,菲奥娜想要检查一下身体的意愿却越发强烈了。
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从昨天结束战斗离开社区高中,再到她从卧室的床上醒来前的这段时间里,绝对有什么未知的变化在她身上发生了!
这样的变化说不上好还是坏,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必须尽快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地方是比第九部队控制下的研究所能更好更快得得到答案呢?
事不宜迟,菲奥娜说走就走,给自己套上外套就准备去小镇的临时安全屋见弗洛拉,跟对方说一说这件事。
然而当菲奥娜打开大门、清晨的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菲奥娜面颊上时,菲奥娜眼前蓦地一黑,脸上瞬间传来剧痛。
“啊!”
就像是被迎面扣了一个火盆,又像是被浓硫酸浇在头上。
菲奥娜捂着自己滚烫而剧痛的脸,踉跄退入阴影,可当她再放下手时,菲奥娜骇然看到自己的手掌沾满了鲜红的血和肉和皮,就好像刚刚她那下意识的一捂一放,竟扯下了自己脸上所有被腐蚀的皮肉!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恐怖景象只有瞬间,下一秒,这些猩红的血肉就腐烂发黑,短短两秒的时间就彻底化作飞灰,从菲奥娜的指间缝隙簌簌跌落,飞散于尘埃中。
一切如同幻觉。
一切如同噩梦。
菲奥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侧头望向那扇被擦得光滑如镜的落地窗。
而在那扇窗户倒映出的世界里,空荡荡的客厅干净明亮、整洁如新。
没有她的身影。
·
当菲奥娜来到小镇里的临时安全屋时,刚好是上午八时。
这时,安全屋里的两人,无论是弗洛拉还是蹭住的乔安娜也好,都已经醒来了。
前者是个事业狂,醒来后连早饭都没吃就扑在工作上,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一心三用,一边看着从总部传来的情报,一边监控着屏幕前的数据筛查,一边盘算着昨天的黑手套大战还有没有什么没扫好尾的破绽;
而后者则很符合王室的习惯,大早上就点起了熏香,面朝太阳的方向打坐冥想,同时也是在进行每日的晨间祈祷,以此增进“神眷”,也就是增进使徒力量。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祈祷也就是求个心理上的安慰而已,毕竟“神眷”这种东西就像是天赋,能得到多少纯粹看命。
有的人哪怕出生王室,日日虔诚祈祷,但天赋能力还是平平无奇,比如说乔安娜;而有的人明明是个无神论者,只不过是在脸上转一转对神的虔诚而已,但使徒能力天崩地裂、呼雷唤雨也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天!吓我一跳!”
刚刚还在心里念叨着叫人羡慕嫉妒恨的菲奥娜呢,乔安娜转头就看正主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不但带着墨镜,头脸也全都用丝巾包裹了起来,看起来既时尚又吓人——是那种好像随时都能掏出枪来暗鲨你的那种吓人。
“你怎么回事?”乔安娜回过神后,当即就不客气地向菲奥娜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需要我为你介绍神经科的医生吗?”
菲奥娜难得没有出声怼她,只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乔安娜身侧的熏香炉,而书桌后的弗洛拉则“小声嘀咕”道:“她都来了十分钟了,站你身后八分钟了,你现在才发现能怪谁?”
乔安娜:“……”
你不“小声嘀咕”是会死对吗??
眼见乔安娜憋红了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菲奥娜倒是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笑了笑,主动转移话题道:“昨天的探查有什么收获吗?我是说关于梦界的那些。”
虽然尤金妮已经死了,那群侥幸存活的黑手套们也再翻不起任何波澜,但被她们开启的那扇梦界之门到底还是一个隐患,所以菲奥娜的这个问题也算是很合时宜。
但菲奥娜更知道,她的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果然,只见菲奥娜面前,乔安娜年轻气盛的脸上露出不满神色,就着昨天地下室里的探查情况脱口而出了一大串的抱怨。
比如说蜘蛛的梦境实在让人感到恶心之类的;比如说她明明都忍受了那么恶心的梦境、眼看就能见到真相,却偏偏遇上尤金妮捣乱什么的;比如说太过艰险的外部条件影响调查进度,而菲奥娜和弗洛拉应该主动为她这样的专业人士创造调查条件什么的。
书桌旁的弗洛拉一边听一边发出敷衍且气人的“呵呵”声,乔安娜说一句她就笑一声,直把乔安娜笑得心态大崩,目光在安全屋内四处巡视,看有没有什么顺手的东西能给弗洛拉来上一下。
而菲奥娜则十分淡定地听着,直到乔安娜抱怨完了,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么说来,乔安娜你好像对梦界,不,你好像对绝大部分普通人不知道的事都非常了解?那你了解神秘生物吗?比如说梦魇?你知道梦魇有什么特征吗?”
乔安娜无语地看了菲奥娜一眼:“书籍的记录是有限的,人类对世界的了解也是有限的。梦魇消失的时间是第一纪元末,离我们所在的现代已经过去了近万年,哪怕是再博学的人也不可能了解梦魇的特征,你都在胡问些什么?”
菲奥娜侧头看她,话语像是失望又像是揶揄:“是吗?可我看你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样子,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弗洛拉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乔安娜脸色涨红,火辣辣的:“除了梦魇的特征,除了那些绝不可能流传下来的记录外,我就是什么都知道!”
“这样啊——”菲奥娜拉长了语调,“那我问你,世界上现存的最古老的神秘生物是什么?”
乔安娜轻蔑一笑,肯定道:“当然是龙族!”
“是吗?”菲奥娜质疑,“但别忘了,龙岛在一百多年前就随着最后一位现世龙族阿莫斯·莱克斯的死亡而销声匿迹、再没有给予外界任何回应了。并且,当第一颗卫星发射天空后,我们搜寻了全世界都没有找到有哪座海岛上生活着龙族这样的庞然大物。既然如此,乔安娜你又怎么能够肯定世上还有龙族存活?”
乔安娜越发肯定:“因为龙神不灭,龙族不灭!”
龙神,这是二十四位从神中最特殊的一位,因为它对应着、并只对应着龙族。只要龙族还有活着的龙,祂就永不会灭,因此这也代表着只要象征着龙神的星光和神力仍然存在,那么世界上就一定还有龙族活着!
与其说菲奥娜的提问是个问题,不如说这是个脑筋急转弯,所以乔安娜自然答得飞快。
菲奥娜笑了笑,又问道:“好吧,这个问题的确很简单,那第二个问题——什么神秘生物不会被镜子照出身影?”
“所有具备黑暗或邪恶属性的生物,比如说吸血鬼、矮人,还有古老种。”乔安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但又很快补充道,“严格来说,它们是不会被镀银的镜子照出身影,因为银是光明和生命的象征,它极度排斥黑暗与邪恶。”
黑暗与邪恶虽然是两种属性,但它们的共同点都是被光明排斥,因此镀银的镜子不会映照出黑暗与邪恶的身影。
在第二纪元中,镀银的镜子一度是辨认黑暗生物和邪恶生物的重要手段,人手一面,直到吸血鬼因不明原因和矮人一块儿进入地底、失去消息后,这造价不低的镀银镜子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乔安娜皱眉,又是不满又是骄傲:“菲奥娜,别告诉我在你心里我乔安娜是会被这种小儿科的常识问题考倒的人?呵,我该怎么评价你呢?外行人就是外行人,就连出题都这么可笑。”
菲奥娜耸肩,若无其事:“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快问快答——”
“什么神秘生物惧光、不需睡眠或只需要极少的睡眠、虽然会受伤但又能瞬间恢复,血肉脱离身体后会化作飞灰,更重要的是它还不会被任何镜面——注意,是任何镜面——映出影子?”
菲奥娜语速飞快,图穷匕见。
乔安娜一呆,目光凝滞,瞬间陷入了头脑风暴。
倒是不远处书桌后的弗洛拉惊讶挑眉,脱口而出道:“你说的这不是古老种吗?古老种也算神秘生物?”
这一刻,菲奥娜和乔安
娜齐齐转头看向弗洛拉。
弗洛拉有些发毛:“怎、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菲奥娜和乔安娜异口同声:“外行人别添乱!”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