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仙盟并非铁板一块, 卧底一事更是隐秘中的隐秘，因此虞渊和欠揍修士等人十分有默契地略过关于卧底身份的讨论，转而开始寒暄。
“还未请教道友是昆山哪位长老的高徒？”
“在下虞渊, 昆山弟子中排行第二。”
虞渊简略自我介绍，低调地没有提及自己的仙尊师父。
绝不是怕被打。
虽说苦海远离中州，昭明的名声应该臭不到这里, 但虞渊为人一向不慕虚名，还是选择了谦虚。
欠揍修士挠了挠头，冷不丁道：
“我知道你！”
虞渊吓了一跳, 生怕对方下一句是“你就是昭明的徒弟吧，还钱”, 他连和昭明撇清关系的话都组织好了, 却见欠揍修士双眸发亮, 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摇晃：
“两年前的登榜大会, 道友可是出尽了风头。虽说我没去，但也久仰你们的大名, 一直想与你们交个朋友, 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苦海遇上, 真是缘分！”
“我……们？”虞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 你们青楼四冤。在下从第一次听到你们的事迹时, 便一直很佩服四位刀枪不入的脸皮以及坚定坦荡的道心, 在战胜北域五仙客之后, 居然能当着天下人的面骄傲地报出你们的名号。”
“佩服？”
“是啊，在下光是带入自己想想, 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见还是心性磨炼得不够。要是在下有四位这样坦然的心境，说不定现在早就被调到未昀城升级为魔帝的直接走狗了。”
欠揍修士莫名兴奋, 叽叽喳喳地向虞渊打听他们究竟在青楼经历了什么，才会给自己取这么个绰号。
虞渊默然片刻，真诚道：“敢问我们可以跳回刚才的话题吗？”
“刚才？”欠揍修士两眼望天，完全将先前的记忆抛弃，还是在流星锤壮汉的提醒下，才勉强记起，“哦对，刚才讲到苦海中为什么会有魔界卧底。”
“不是，是跳回你问我是谁的时候。”
“哦，那敢问阁下是？”
“在下无恶不作段成璧。”
“……”
三言两语试探后，欠揍修士确定虞渊在他提及“青楼四冤”时的复杂态度不是装出来的，应是本人无误，稍微卸下一点防备，将极月谷卧底苦海之事向他透露一二。
“在下于十年前被极月谷派往苦海，从底层小卒干起，对外靠与各位同门打假赛积累功劳，对内给下属穿小鞋，给上司上眼药，终于凭借不择手段成功上位，成为丁纵的下属。十年来丁纵一直在依照魔帝的命令，寻找罗刹海市市主的下落。”
除了神殿，魔界也在派人找兼青？
虞渊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何？”
“不知道。”欠揍修士摇头，语气凝重，
“丁纵口风很紧，我也只能根据他透露的蛛丝马迹推测出魔帝对寻找市主这件事极为看重，甚至，这可能关乎到他来势汹汹攻打人界的原因。”
细数修真界历史上真正倾尽两界之力的大规模交战，就只有第一次和第二次仙魔大战。两次大战时在位的魔帝无一不是铁血手腕，谋略过人，魔族实力也处于顶峰时期，近乎将人族逼到绝境。但即便占据如此优势两位魔帝依旧折戟沉沙，甚至在交战中丢掉性命。
而现在距第二次仙魔大战不过三百余年，魔界尚未从上一次大战的余波中恢复元气，这一届魔帝虽野心勃勃，谋略手腕却比不上身首异处的两位前辈，况且重奕和昭明都还没死，此时此刻攻打人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敢气势汹汹攻打人界十四州，一直是仙盟各家各派的一个热议话题。
最终讨论来讨论去，他们都只得出一个结论——当今魔帝比较普信。
然而听欠揍修士这么一说，这其中还有内情？
“虽然仙盟高层并未直接点明，但魔帝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有所依仗。我们暂且不清楚依仗究竟是什么，但从苦海顺藤摸瓜找到市主，或许能得到一二线索。故而谷主下令杀丁纵，让我取而代之深入查探。谁知被你截胡，丁纵潦草地死了，他的储物符再也打不开，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欠揍修士抚着额头，语气不自觉掺杂一埋怨。
三年又三年，眼看升职的曙光就在前方，忽然天降邪恶，把曙光捂死，他的卧底生涯彻底前途无亮。
虞渊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发问：“那如果能打开呢？”
“没用的。”欠揍修士摆摆手，“我们这次行动向仙盟申请了拘魂令，除非能在丁纵死亡的一瞬间门拘下他完整的魂魄，保留意识，并让他‘心甘情愿’地打开储物符才行。哪一步出了缺漏，储物符都会自动毁坏。丁纵这种老魔见多识广，神魂强大，一看到拘魂令估计神魂自爆得比谁都快，拘魂令拘魂速度又慢，也不一定成功，所以我们才选择用正义修士来演他这种迂回的方式，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他说着说着倒是把自己说释然了，抬头一看，却见虞渊招呼剑灵，从锈剑中放出一道魂魄，懵懂问：
“你看这个够完整吗？”
“……”欠揍修士噎住，查探一番果然够完整后又问，“意识？”
剑灵打了个响指，丁纵张口就骂：“小兔崽子，老夫诅咒你不得好死！”
“看起来不怎么心甘情愿。”
“他已经被小爷炼化三分之一，待小爷把剩下三分之二炼化，愿不愿意也由不得他。”
剑灵抱着手臂轻哼。
“你这剑灵路子真野。”
欠揍修士艰难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他花了六年时间门都没把握解决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兄弟，我看你和你的剑灵很有当卧底的潜质，要加入我们吗？”
脸皮可有可无，实力够强，反应够快，运气也够好。欠揍修士回忆与虞渊相遇的整个过程，评估一番，抓着虞渊的胳膊再次摇晃。
虞渊略微犹豫。
“打一份工，挣两份钱，为人界效力的同时还能薅魔界的羊毛，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虞渊慷慨陈词，“我加入！我喜欢为人界效力！”
“好，我立马飞鸽传书传讯仙盟，为你登记身份，接下来咱就是同伙了！”
“老大，这么会说话活该你经常被打，是同伴！”流星锤壮汉补充。
同伙听起来跟邪恶组织似的。
“差不多就得了。”
欠揍修士为表诚意，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颇为英俊的年轻面孔，皮肤略黑，一笑起来就是一口整齐的白牙：
“在下徐景行，以后承蒙道友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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