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事情都好似戏剧一般，两个人都没提起。
不过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却不是先前那些忙着上面露脸的夫人，而是裴夫人。
“伯母，没想到您今日也过来了。”沈卿绒微微福身，对待裴夫人倒是亲热的很。
两家结识十多年，裴夫人每年都会主动给沈家送节礼，还会给自己送首饰，全是为了当初的那一份情谊。
裴夫人含笑应了这一声，“毕竟是承恩公府，老封君的寿辰，我怎么能不来。”
“不过绒绒应该是跟夫人一道来的吧，怎么一直没瞧见沈夫人？”
沈卿绒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张望着没找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这里人怪多的，那么多个人头攒在一起，实在找不到人。”
“没事没事，找不到她找你也是一样的。”裴夫人眼角眉梢藏着沈卿绒看不懂的激动。
一旁的邵茵也看不明白，却很自然的跟在沈卿绒身边，等着听这位长辈的话。
“是这样，今年秋天闻儿就要下场，如今他的年纪也已经有了十八，正好是成家立业的好年纪。”
秋闱是会试，这还只是秀才考举人的考试，但这年头读书难，年纪这么小就下场，也证明了裴焕闻的本事。
更别提……她听说国子监祭酒近日总是单独指导裴焕闻，不管是占了身份的便宜，还是结亲的意愿，对裴焕闻都是好事。
但……这成家立业和自己说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裴夫人看自己有那个意思，大抵是觉得救命之恩需要以身相许，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一样，故而这么多年都将自己视为她未来的儿媳妇。
可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
“你看，是想早些和欢喜的人相守在一起，还是想等有了功名之后再说？”裴夫人自顾自道，仿佛没看到沈卿绒眼底的尴尬。
她这话没有直说名字，但和直说也差不多了。
就是问她是要在裴焕闻下场之前成婚，还是等他金榜题名，有了功名高调求亲。
……简直是死命题，根本没得回答。
想到这局面，沈卿绒只能十分客气道，“这些事情，还是要父亲和母亲决断才好。”
“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回头便问问沈夫人。”裴夫人仿佛没看到沈卿绒的抗拒，还欲要问。
“那你的心意是如何，我们熟识多年，你的意见还是极为重要的。”
若是当真两人相爱，有这样尊重自己的未来婆婆，她想必会十分欢喜，未来的日子也会好过。
但问题是她没有那个想法，从前或许还想找个好人相敬如宾的过一生，可去一趟江南之后，就好像将她的一切都带走了。
这世间还有杨英张韶雪等人，为家族为自己而支撑着。
她微微笑了笑，“夫人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有心上人。”
这便是直接拒绝了。
裴夫人眼底的笑意稍有凝滞，对上沈卿绒眼底的沉静，不由得幽幽叹一声气。
其实谁看不出来呢，只是她为了自己的儿子，总是要来问一问的。
有了这个答案，回去也好交代一些。
“母亲来了，夫人，我便先告辞了。”沈卿绒福身，带着邵茵一道走开了。
走了好些距离之后，沈卿绒才算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邵茵早已经忍不住笑意了。
“你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青梅竹马不喜欢，难不成真对旁人有了心思？”
“旁人？哪个旁人，你难道见过？”沈卿绒忿忿道，见不得邵茵这么嘲笑自己。
“那自然是程宏瞻啊，不过他已经成了亲，没的想了。”邵茵回答，“若是楚国质子身体康健的话就好了，你肯定喜欢他那张脸。”
那张脸谁不喜欢？
沈卿绒不期然想到那时候，两人在密道里一个疗伤一个学医，倒是一段惬意的好日子。
还有楚寰宇临走前给自己的那块玉牌，听说是能直达楚国皇室的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骗自己的。
“我喜欢有什么用，上头还有个三公主呢。”沈卿绒无奈道，但突然想起来一桩事，小声和邵茵道，“日后若是三公主还是其他人约你去温泉庄子，你可切记不要过去，不仅如此，还要提醒邵家上下。”
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她已经将证据都提交给了御史台的人，拿到的人还是都御史本人——那个最见不得肮脏龌龊，最不怕得罪人的大人。
邵茵点了点头，“我母亲同我说过，她说这地方只做女眷的生意，很容易便会滋生一些奇怪的事情，都勒令我们姐妹不要过去。”
“这样最好。”沈卿绒放了心，想来自己能知道的事情，邵家那些玲珑多思的夫人们肯定也能想到。
寿宴结束，邵茵回了自己的家，而沈卿绒在回家的路上，则是忍不住和邵沛岚说了今天的事情。
“母亲，我是真的不想成亲，也对裴阿兄没有半分意思。”
邵沛岚点了点头，“你今天做的就极好，早些说清楚也好过让人家白白等着。”
不说裴家家世如何，光是裴焕闻自己也是个长相俊逸的好少年郎，家里人口简单，真真是让女子喜欢的那种内宅氛围。
沈卿绒还知道裴焕闻自己有能耐，这辈子顺风顺水倒是半点都不显，可他上辈子极悲，七八岁被毒打丢去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母亲为其忧虑早亡，父亲厌恶。
他未曾走科举的路子，便十五六岁就托太子进了大理寺。
父子二人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大理寺，所有人都以为这对父子未来会相互扶持，却没想到裴焕闻手段狠厉，和父亲打擂台。
这局面一直持续到太子登基，靠山的倒台让裴父彻底没了和裴焕闻斗争的资本，最后被新帝罢黜，扶持裴焕闻坐了他的位置。
说是父子，其实是敌人。
这一笔烂账，全都起源于内宅。
好在是这辈子不一样了。
沈卿绒幽幽想着，她以为解决了那件事是皆大欢喜呢，没想到如今还要还到自己身上。
裴夫人回去肯定会和裴焕闻说明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裴焕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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