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转过身,正看见一个似乎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儿,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
一身仿佛马上要乘风而去、飘飘欲仙的长袍松松垮垮地快要拖到了地上,女孩虽然年龄小,头发却是不短,也是松松垮垮地随意用了根发带系住,整一个人瞧着像个……江湖骗子。
见楚昱转过头来,女孩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发觉的波动:“小哥哥,我给你算一卦好不好?”
似乎是被拒绝过许多次了,女孩见楚昱张口似乎要说话,便抢先着开口:“我,我算卦很厉害的,他们都说我是天才!”
“噗”,跟着楚昱在一旁的侍从冷不丁被逗地笑出了声,楚昱侧头瞪了侍从一眼,再看这满脸严肃正经的小女娃,却也是忍俊不禁。
“你给刚刚的那个姐姐算了卦?”
女娃娃听他这么问,毫不犹豫便回答道:“还没有,因为我没有和她接触,但我看了那个姐姐的面相,便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有贵人相助。”
楚昱听着对面这老气横秋的回话,一时语结,三岁的娃娃会看相?
这是耳濡目染还是近墨者黑?
上辈子生长在二十一世纪,楚昱自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尽管商圈内许多人都会迷信风水,请许多所谓的大师趋吉避凶,似乎的确存在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玄之又玄的小道消息他也听了不少。
兴许的确有用吧。
而且周易之道、命理之说既然能在华夏绵延了这上千年,定然确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他什么也没做不照样风生水起?
上辈子少年时,他还曾遇到过一个老先生,见了他便说他此生福运有时,但运道却是起伏不定,难成圆满。
后来待他长大了,一次随客户去一著名的寺庙游览,那颇有名气的住持又说他心性坚韧,事业终有成就,唯需心宽而耳。行到水穷极处,待他日云起时。
不过是他年少时孤苦伶仃,孤儿院磕磕绊绊地长大,身无长物,便说运道不定。
而他青年时,事业已有小成,便又说终有成就。
好话歹话,这不都由他们说了个遍么?
什么此生运道,他只知道,若是真有那七分天注定,听之任之便转成了十分,但若是奋起反抗,便又不定五五相开,乾坤难定。
至于面前这女娃娃说的认真,嗯,姑且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但真有天才三岁就能出师帮人看卦了?
命途多舛,家道中落,这只要细心观察一下前面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便可以轻易得出了。
得遇贵人相助不更是理所当然?那女子今日但凡成功了,不就应了这句话么。
不过,哪怕不是看面相得出,仅凭自己观察得出这些,也很厉害了……尤其对方才三岁,这,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楚昱心里过了一圈,觉得这女娃娃倒是厉害,也好生有趣:“你算卦算得很准么?”
谁知听他这么问,女娃娃却是面色一僵:“我学了,但还没试过。”
她说完后便立马调整了表情,理所当然地继续道,“但是我很厉害的。”
楚昱:“……”
侍从在一旁,被两个三岁的小人儿逗得低下头捂着嘴,好悬没笑出声来。
见楚昱没有回话,女娃娃便以为他是默认了。
小手从袖子里费力地掏出三个铜板和一个小巧精致但瞧着却沉地厉害的卦盘。
“我要算算你的运势哦,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贵人。”
侍从见这女孩居然当真拿出了这卜卦的物什,心头一惊,便开口劝阻:“大胆,你……”
话未说完,却被楚昱拦住了:“那你算吧。”
还能怎么办,东西都拿出来了,显然不算一卦这小姑娘是不罢休了。
侍从见三皇子和这刚刚才冒出来的陌生女娃娃,居然真的开始了,一个算,一个看,这……还要报告给皇上吗?
女娃娃征得同意开始后,气势陡然一变,周身竟隐隐真有那么点“神棍”的风范。
只见她像模像样的将三枚铜钱放于手中,两手交握紧紧捂住,面上露出严肃的沉思之色,嘴唇翕动,似乎念念有词,随后便将双手举至胸前摇晃了几息,遂将硬币投入卦盘。
此番动作重复六次,卦乃成。
楚昱站在她对面,好奇地看着这番动作,他上一次看见这动作,哦,没有上一次。
被这紧张的气息感染,他不知不觉也沉静下来,等着对方公布结果。
女娃娃终于睁开了眼,从卦盘上抬起头来,眼神却满是疑惑:“好奇怪,算不出来。”
噗,亏他还期待了一下,楚昱不由在心中暗笑自己,真是年龄小了,心态也跟着回去了,和个真正的三岁小娃娃在这里辩个究竟。
女娃娃的话却是没说完:“我第一次算到没有明确未来方向的人诶!未知数,居然是未知数,卦盘上风起云涌,遽然变化。不仅如此,就连世界观似乎也不一样了,这,好像与先前太师父说得不一样了。”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怕是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楚昱当然也没有听见,他只听闻这女娃娃说他的未来没有明确的方向,一时恍然。
旁边的侍从听了却是不爽,三皇子未来怎么会没有明确的方向,或许成就几何尚不明确,但大富大贵、权势滔天还能有假?
“女娃娃,话可不能乱说!”
那女娃娃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眼睛亮的惊人,很有一番想要好好研究的架势。
她小手翻动,欲要拿起硬币再试一次,却被一个同样是一身道袍,瞧着是真的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一把抱起。
“小女年幼不知事,冲撞了小公子了。”中年男人语罢,轻轻伏身,也不待楚昱回答,便转身离开。
只有他怀里的女娃娃仍是挣扎着在他肩头扭过身来,朝楚昱大喊:“小哥哥,我记住你了!等我以后学成,还要再给你算卦!”
楚昱:“……”
——
另一边,早已接到消息三皇子已经出门,便在广福楼好整以暇地等着的楚宣帝等人,终于是等不及了。
怎地过了这般久,小儿子/弟弟还是没到?
莫不是走不动了,那侍从就不知道抱着过来?
大皇子最先坐不住了,“父皇,儿臣都喝了三碗茶了,阿昱怎么还是没到?不就这笔直的一条街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错,避暑山庄离着这广福楼不过笔直一条街的距离,寻常走路,像楚宣帝这般的成年男子,一刻钟都不消要。他这才放心地想要让小儿子自己找过来。
哪怕楚昱人小,走得再慢,也不至于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还不到吧?
楚宣帝想了想,也坐不住了,罢了,索性就这一条路,还是去看看这不省心的小儿子跑哪里去了吧。
于是,等楚宣帝带着大皇子、太子和嘉柔出了门,走了没两步路,便在一处糖画摊前看见了楚昱。
小人儿此时正手舞足蹈地朝着摊主比划着什么,小脸一片激动,再一瞧,手中已经有了四个看不出形状的糖人,而旁边的侍从手上早已满地放不下东西。
楚宣帝:“……”
大皇子:“……”
太子:“……”
嘉柔:“……”
早知道小儿子/弟弟贪玩又不靠谱,他们居然还会着急!还指望他因为一个人玩耍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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