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车水马龙、街道人潮泛滥,随处可见的昏黄为夜晚增添数不尽的暧昧。

    姜亦在不顾一切奔向酒店的路途中,曾有无数想法涌入脑海。

    她想过叶延坷会拉开门,放荡不羁的靠在门框上打趣她:“就这么黏人?一刻都离不了?”

    她想过叶延坷会有些惊讶,疑问道:“不是要陪男朋友?”

    她还想过叶延坷什么都不说,任由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是。

    姜亦唯独没有想过眼下这种,叶延坷西装笔挺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就当着江欲铭的面儿把她小心翼翼从地上抱起来,刷卡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然后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连鞋都没顾上换,就又从一进门的玄关柜里找出另一张备用房卡。

    “怎么不找领班让她带你进来?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傻不傻。”

    姜亦的眸子还不大清明,雾蒙蒙的,打个哈欠都溢泪,声音也失去平日里的清冷感,软糯糯的:“我给你打了,你没接。”

    “是我的错,让我公主在外面受委屈了。”叶延坷第一反应不是去查通话记录,而是先陷进她旁边的沙发,把房卡塞进她手心:“收着卡,以后来了直接进来,别管我在不在。”

    “我不要,万一你这有人看见不好。”姜亦把房卡放回他裹着西装裤的腿上,不收。

    倒不是真的怕被人看见,只是姜亦来过的几次里总能见他房间里随处扔着的值钱玩意儿,还有书房里的文件。

    她怕万一有哪天叶延坷丢了东西她说不清。

    叶延坷哂笑着揪她脸:“等在门口被人看见就好了?嗯?想等以后火了被人拍下来?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新晋模特姜亦深夜被金主赶出酒店房门,前途岌岌可危。‘”

    姜亦就掐着他胳膊旋他肉反击:“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拿不拿?不拿明天就找人拍你。”

    姜亦横他一眼,一把把房卡捞了回去,坠着眼皮没说话。

    叶延坷没打断她的沉默,陪她一同静默。

    突然间,她喊:“叶延坷。”

    他嗯。

    “今晚我去吃牛肉面了,他家牛肉每次都有点辣有点咸,不知道是不是炖的时候辣椒和酱油放太多。”

    他又嗯。

    鬼话,那牛肉明明就淡的要死。

    “我还突然发现我饭卡里多出两千块钱,可能是别人充错卡号了。”

    叶延坷这次话多了点:“说不定是别人看你太瘦可怜你,怕你哪天饿死。”

    姜亦白了他一眼,故意道:“那这人确实挺大方挺默默无闻的,愿意让我拿他的钱养我男朋友,是吧?默默无闻叶少爷。”

    “诈我呢?姜亦。”叶延坷回过味儿来了。

    姜亦也没认是不是,就用能看到人心底的清明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看。

    修身剪裁的西装将叶延坷的宽肩窄腰完美勾勒,裹着西裤的双腿悠哉悠哉敞着。

    原本正经八百系在脖颈处的条纹领带被他扯开,松松垮垮的挂着,慵懒至极。

    天生就该是被人好生伺候的大少爷。

    沉默几秒后,姜亦勾脚踢踢他的大咧咧敞开的小腿。

    “嗯?”叶延坷撩眼看她。

    “你穿西装还挺人模狗样的。”

    他不要脸,应的懒声倦气:“谢谢夸奖。”

    他脖颈处泛红微肿的纹身字母随喉结起伏,极具攻击性的眉眼松散含笑,细看还染了些微醺意。

    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全打在她身上。

    这样一个不需要任何外物加持都足以代表□□、令人神魂颠倒的男人,身边前赴后继的女人定不会少。

    姜亦扑扇两下睫毛,双手手指勾攥在一起,“叶延坷,你是不是想当我金主?或者……”

    是想让她跟了他。

    叶延坷肉眼可见的愣怔,没听她说完便五指张开攥上她后脖颈,冷笑道:“姜亦,你见过哪个伺候人的敢有男朋友?嗯?还是你见过哪个伺候人的敢像你这样说话?”

    “哦。”姜亦淡声应,还是困惑,“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总得有所图吧?”

    “图你能早点认清那软饭男。好好一姑娘,别年纪轻轻眼就瞎了。”叶延坷嗤之以鼻。

    话虽然不中听,但姜亦确实得承认,倔道:“谁还没有个识人不清的时候。”

    “嗯,所以上天派叶少爷来救你于水火了。”

    “别不要脸啊你——”

    “叮铃铃——”

    姜亦瞥了眼放在茶几上正在频震的手机,来电人显示是一串数字,但末尾后四位数她很熟悉。

    当时时针已经接近11,姜亦没想明白为什么长时间不联系的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叶延坷有眼色的起身避让后,接了。

    对面那人的声音知性而优雅,和风细雨的语调容易让人在不自觉间放松,但其中不包括姜亦:“姜亦,我知道你这个时间还没睡,可以聊聊吗?”

    “没空。”姜亦硬邦邦的回答。

    女人的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我就说几句,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我,说,我没空——”

    “高中的时候我让漾漾和你坐,是希望你能多帮衬她一点,她——”

    见拦不住女人的自说自话,还明显不是什么好话,姜亦直接木着脸把电话挂断扔回茶几上。

    双肘撑膝弓背而坐,两掌并起狠狠揉了揉脸,指尖着重摁了摁眼睛,面无表情的听手机‘叮铃’作响。

    大概响了三分钟还是五分钟,姜亦不知道,只知道回响在周遭的铃声异常刺耳,扰的她心烦。

    终于在她抬手欲调成静音时,手机又恢复了平静,良久都没再有新动静。

    而她,就一动不动的撑脸看着,差点儿把手机盯出个窟窿来。

    叶延坷照例在一进门的浴室里洗澡,姜亦就抱着睡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进卧室里的独立浴室。

    待她再出来,叶延坷已经拢着浴袍靠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听见她窸窸窣窣的动静,没抬头:“公主,你有消息进来。”

    姜亦把毛巾整个盖在头上扮修女,蹭着拖鞋没什么喜怒的坐回沙发,又开始托腮盯着手机发呆。

    也不看内容,就是单纯找一个支点走神。

    叶延坷显然比她更早发现她的不对劲,不管自己还滴水的头发,反而拿下她头上的毛巾帮她擦拭湿发:“今晚要陪吗?”

    “要是江律初知道我和你睡一张床,估计能指着我鼻子骂我三天三夜。”姜亦陈述事实。

    “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干,你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有什么好说的?”叶延坷的歪理一套套的。

    姜亦的红唇蠕了蠕,由着他给她擦头发,反问:“那如果我和江律初睡一张床什么都不干呢?”

    “老子亲手送他进急诊。”

    ……

    这人还挺双标。

    “那我们让上天决定好不好?”姜亦想了想,提议道。

    叶延坷倍给面儿:“好。”

    姜亦鬼灵精的和他打商量,“如果这些消息是好事,就不要陪,如果这些消息是坏事,就要陪。但你的身价太高了,我可能给不起,能不能……”

    “不用给,我倒贴。”叶延坷漫不经心道。

    姜亦‘噗嗤’一声笑了,扭头斜他两眼,倾身捞过手机来看。

    果不其然,那几条消息全部来自于被姜亦挂断的号码——

    【姜亦,你就是因为改变不了你的烂性格所以才不讨人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再给你打电话,这是最后一次。】

    【高中的时候我瞒着你叔叔让漾漾和你坐同桌,是希望你能多帮衬她一点,她胆子小又慢热,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也不是很好,不像你。但她和你坐了三年同桌下来,我看好的是一点都没学上,反而坏的一学一个样。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同意她打篮球,可她说你篮球打的很厉害,就闹着非要打非要打,好了吧,现在落个脑震荡加骨折,以后也打不了了。

    我以为上了大学就好了,我以为上了大学你就可以离她远一点了,可是呢?你为什么不选择计科偏偏要选择南越呢?明明班主任说你高考志愿填的是计科,我们才没让漾漾选择计科,就因为漾漾选择了南越所以你也要来是吗?】

    【我不管你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该说的我早就和你和你那该死的爹说过了,别再打扰我们,也不必假惺惺的来医院看漾漾。医生都和我说了,上次就是因为你来看过漾漾所以她的情绪才不稳定,还敢顶撞她爸爸了。

    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离漾漾远一点,别再教坏她了。就像大一大二的时候不也挺好的吗?你去交你别的朋友,漾漾有阿玉陪着,这样不好吗?你为什么非不放过她呢?就因为你这烂性格交不到别的朋友了是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但凡你有点良心以后都别再祸害漾漾了,给自己积点德吧。】

    姜亦一目十行的看完,像是字字诛的不是她的心一样,无波无澜的问叶延坷:“叶延坷,我真的交不到朋友啊?”

    “你听她放屁,我不是吗?”叶延坷想都没想道。

    “那你还记不记得刚刚说的话?”

    叶延坷浑痞痞的笑,摸摸她被他擦到半干不湿的发,牵着她往卧室走,“记得,我倒贴陪公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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