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渡幽口的船漂泊在一片黑河之上,几个浑身透明的水母船夫已经在旁边等待,触手把握在船桨上,说不清楚的可爱和灵动。

    萧沧玉率先上了船,将几个灵石递到水母长长的触须上,水母无声的点点头,让至船头叫两个人上来。

    苏雨宁被它这样神奇的模样给惊呆了,不由多看了两眼,甚至想着倘若能抓几个回来养在锦瑟阁也不错。

    萧沧玉以为他是好奇,提醒道。“水母触手有毒,而且并不让人摸,看看可以,但决不能动手。”

    苏雨宁愣愣点点头,将抓回去养的心杜绝了。

    “过了这片河,就是魔界的中心了,到时候费心费力之事极多,暂且先睡一觉吧。”萧沧玉站在船头,遥遥望着远处。

    “师父,我睡不着。”苏雨宁走到她身边坐下,“师父与我讲讲魔界的事情吧…”

    幽冥河通体暗黑,犹如黑漆一般,却有银河星空夹杂其中闪烁发亮,因此这片黑倒更像是淌漾在夜空中。

    萧沧玉也坐了下来,淡淡开口将那些从未被人知晓的事情缓缓讲述。“四百年前世界出现了第一批的修仙者,那时候的魔尊骁勇善战又嗜血疯狂,因此时常搅乱的这个世界民不聊生。”

    “但同时,那时候的修仙者也是人才济济,在这一批修仙者里出现了三个惊艳绝伦的天才,在之后的四百年岁月里从未再出现过这样的辉煌,因此那也被称之为璞玉时代。”

    “三人之中,一人是剑修,他的剑意如同春风一般连绵柔韧,因此也被叫做春风剑法,为人洒脱不羁,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与侠义。”

    “另一人是术修,虽然时常传出术修不如剑修的说法,但她的术法无比深邃强大,直到现在都不曾有人成功破解。人们觉得术修无用,是因为布阵慢、范围窄,且一旦没有将敌人引进术法里就白费功夫,远不如剑修快意潇洒,但这位女术修以一己之力凭借术法曾困了上千个剑修在阵法里,直到饿到奄奄一息才将他们全放出来,这段佳话成为美谈,每次在剑术之争上都会被拉出来当成典例。”

    “还有一个人,她已经没有后来人继承了,她是体修,不靠剑,不靠法术,只依靠自己强壮的身体去战斗。这种人往往鲁莽热血,又极易受伤,因此并没有几个修仙者愿意走这条道,而只是将体术作为最基础的要素去训练。没有人能想到,能与初代魔尊一较高下的这位体修是位女性,她舍弃削铁如泥的利剑,放弃坚不可摧的术法,而以肉身去对抗敌人。”

    “三人之前并不认识,在一次除妖大会上不打不相识,从此结为好友,并且组成了无往而不利的除妖队伍,经历过种种生死之后,成为了最默契的朋友。三人一路披荆斩棘,站到了初代魔尊对面,据传那一战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后三人牺牲自己将初代魔尊彻底封印,还人世太平。”

    苏雨宁听得津津乐道的,央求道。“师父,他们是怎么打败初代魔尊的,具体经过可以再说说吗?”

    萧沧玉抿了抿唇,“那场大战的亲历者皆已经死去,三位璞玉传言是最接近成仙的存在,与魔尊同归于尽之后的同一批人再没人能成功修成,最终随着时间流逝而全部湮灭在时光里,为师修仙前的前两年,最后一个亲历者也圆寂了,因此只能听那些听过的人再复述当年的故事。”

    “真实性已不可验证,但为师还是想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传闻魔尊身带鳞甲,能打可防,手下从无败绩,因此也有着只求一败的疯狂与固执,孤寂着等到三人站在面前,春风剑法率先而动,但剑刺不穿鳞片…”

    萧沧玉猛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空愣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张着,又迅速定下心来继续说着。“剑修拿他无可奈何,体修从天而降,拿拳头去给予重重一击,虽能将魔尊打懵,却始终造不成实际伤害,体修只能不要命的扑到魔尊身上,拿手去蛮力撕扯魔尊身上鳞片,两人离得极近,魔尊手上又有利爪,虽有剑修掩护,体修还是被伤到深可见骨,才将他身上的三十个鳞片撕落。”

    “三十个鳞片,主攻心口,眼睛和喉咙,剑修身法卓绝,剑法精准飘渺,因此寻了个绝佳的机会将魔尊一剑封喉,但魔尊恢复力极强,即便是受了这样的致命伤也活了下来,片刻恢复如初。”

    “二人能做到这般田地已经耗费了大量灵力,因此且战且退,初代魔尊棋逢对手,心中快意不舍,对二人也是步步紧逼,直至落入早已画好等待良久的杀伐法阵。”

    “法阵光芒瞬间笼罩天地,此阵固若金汤又杀意无限,初代魔尊不知阵法道理,一味莽撞乱跑,很快就引发了环环相扣的陷阱,虽大部分杀招被鳞甲护住,但威力实在过于巨大,就连鳞甲也开始产生裂缝,其中有一环不知是调来了蚂蚁,还是湖鱼”萧沧玉低低笑了一声,“应该是湖鱼,钻入撕开的脆弱处疯狂撕咬,虽然并不致死,并且可以很快恢复,但魔尊还是疼得双眼猩红、理智全无,更是受到了无尽的折磨。以我们看来这是智慧,但以魔尊看来就是狡诈了,他渴望面对面,拳拳到肉,真枪实剑的单打独斗,却从不想自己会连敌人都摸不到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因此他勃然大怒,将浑身妖力迸发出来,试图依靠强悍的灵力冲垮术法,这样的置之死地倒真的让他几乎后生,阵法结界开始动摇,显得岌岌可危。三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不顾生死闯入法阵之中,法阵有了术修的内部加持,瞬间光芒大盛,结界更加坚硬牢固。

    但同样的,若是能将术修击杀在法阵内,法阵也会不攻自破。这对魔尊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因此他不顾一切的冲向术修,换取一线生机。但他却忘了,术法是敌人的枷锁,也会是队友的加持。剑修的春风剑意缕缕不绝,最终将鳞甲彻底击穿,拥有肉身的魔尊又被体修蛮力撕碎,至此,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灵力的枯竭,身体上的重创和精神力的衰弱,都让大家明白,若不彻底打败魔尊,这场战斗最后会失败,而魔尊此刻已经在重新生长,修复几身了。”

    “三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悲怆,最终以身作法,将自身灵丹化为锁链,彻底封印了魔尊的重生。至此,璞玉时代彻底结束,三位修仙者与初代魔尊的厮杀也成为了上一代人的传说。”

    萧沧玉缓缓将这个故事说完,苏雨宁却沉默了下来,这样舍生取义的故事无疑是震撼人心的,它悲凉,它热血,但同时它最后剩下什么也不存的唏嘘与可惜。

    那水母船夫却忍不住问道:那这三位大侠里,究竟哪两个人是一对?

    娇脆的声音传出来,苏雨宁与萧沧玉都很震惊,谁也想不到这个水母小妖竟然会说话,还有男女之分,怪不得寻常不让人摸。

    萧沧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谁说男女之间只能有情,不能有义?”

    水母小妖不再说话,但依稀可见她心中的困惑和不解,似乎不太明白这样生死相托、意气风发的璞玉们怎么会没有情愫暗涌。

    但那些大侠的大爱远比小爱要长远,要深邃,他们的心已经许给了苍生,便顾不得什么儿女私情了,苏雨宁明白萧沧玉这是这类人,不由唇边现出几分悲凉。

    几个人慢慢悠悠渡过幽冥河,天空出现了尽头,那水母小妖仍然是一片迷茫,她伸出触手向两人告别,又撑着船桨幽幽离开。

    两个人下船之后,周围的妖魔渐渐聚集了过来,那感觉像极了被屠夫包围的兔子。但萧沧玉却熟视无睹他们眼里的寒意,随意问道。“今日魔界可出现过像我一样的修仙者?”

    其中一人嗤笑道。“眼下修仙界不好混吧,来投靠我魔界的多了去了,也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位?”

    萧沧玉也不气恼,将师兄的画像展现在众人面前,“这是我的师兄,不知是否有人见过?”

    众人见之,反倒是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很快就有个年迈的老者苦口婆心相劝:倘若是寻他,那姑娘快些打道回府吧,你如此不计生死的去找他,但最后结果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萧沧玉还要追问,那老者却闭口不提,缄默不语。萧沧玉心头浮现出了不好的念头,却仍然不死心,阴沉着脸带苏雨宁拨开人群直奔向魔界集市。

    那里有个贩卖情报的百晓生,萧沧玉要找的就是他。

    不远处,盲眼少年戏谑说道:你这样疼爱她,却叫她如此失望。

    中年男子却反唇相讥道,“论让她伤心失望,你也不逞多让,倘若叫她知道真相,你觉得她会不会更加绝望。”

    盲眼少年阴郁不已,牙关紧了紧,“你想告诉她?”

    中年男子苦笑了起来,“怎么会,如你所说,即便是我入了魔界,她依然是我的小师妹,让她伤心一次已经足够了。”

    盲眼少年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又露出几分悲凉和嫉妒。“你知不知道,我害怕真相大白的那天到来,却偶尔又会在想,倘若她来寻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中年男子怜悯的望着他,但这怜悯中却并没有多少的好感,同是天涯沦落人,谁又能救得了谁,谁又不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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