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儿回来了?”白三叔也不管萧远的冷脸,依旧谄媚的笑着,解释道:“你前几天不是要跟三叔买地吗?”
“我等了几天,也没见你下山给银子过户,想着你可能忘了,这不,我今儿正好得空就过来问问,你看这地?”
白三叔故意拉长了尾音,将话说一半留一半。
“呵。”
萧远面色不变,心下嗤笑,他走过去,挡在了白芷面前,看向白三叔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沉声说道:“你不是说不卖?正好我也不差那点,你走吧!”
“哎,怎么就不买了?”白三叔如今就指望这几亩地换银子,好保住自己双手。
萧远若是不要,那他短时间还能找谁买?
“三叔那日的话就是故意说给黄牙子听的,你这孩子怎么就信了?”
“咱们一家人的买卖哪用一个外人插手,经黄牙子手促成的买卖,完了还得给他一笔辛苦钱,这不是白白让他赚便宜吗?”
白三叔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萧远神色,见他对此并没什么太大反应,心中顿时没了底,便又继续试探地说道:“三叔我就是不想让外人赚便宜,这才演了那一出。”
“远哥儿,你看这地三叔可没考虑过外人,等了几天你没来,我也都为你留着呢!”
“老话说啊!这‘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五亩地你们三婶整天挑粪养着,绝对是好地,还是祖产,我便寻思着还得是卖给自家人好。”
“出去!”
听白三叔说了一大堆解释的话,没几句是真的,萧远也不耐烦再听了,便指着院门方向,沉声下了逐客令。
他面色肃冷,话说得简短且没有拒绝余地,白三叔就算是有心想多说几句,也没敢再继续逗留,心中不甘,磨磨蹭蹭最终还是乖乖出去了。
就这么走到了下山的路口,他又回头看了看萧远他们的小院。
“呸,什么东西。捧你两句,你还真当自己是地主老爷了?以后有你们求老子的时候。”
“有钱了不起啊?呸,这么扣,自家叔叔上门也不留人吃个饭,没良心的玩意。”
白三叔心里有气,当着萧远的面啥也不敢说,却在背后骂了一路,还频频回头,跟做贼似的指指点点。
“哎呦!”
他只顾着骂骂咧咧,一个不注意,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往旁边倒下去,滚了几圈,才撞到树干卡住,没有继续往山下滚。
“哎呦……哎呦……”
白三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没敢再继续骂了,灰溜溜地拐下山,嘴里念叨着:“难不成真是山鬼作祟?”
心中有鬼神,就多了一份敬畏,跛脚好似也不影响他走路了,脚底生风走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山脚刘水家附近。
有人的地方,阳气多,白三叔感觉不那么害怕了,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就发觉浑身哪里都不对劲,哪哪都疼。
“倒霉催的。”
白三叔没能成功说服萧远买地,也不能回家面对家中的“母老虎”,杏花娘若是知道他偷偷将地契都拿走了,指不定得拉上三个儿子一块闹。
想了想,他就一路往清水镇方向走,路上遇到了隔壁有人上街,就顺了一程路,到镇上他又一头扎进赌坊中。
“钱带来了吗?”强哥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凶神恶煞地问了白三叔一句。
“没……没有。”
“没有你来做什么?滚滚滚……”强哥没好气地道。
白三叔被推搡着,眼看就要被赶出去了,赶忙出声回答道:“可以用地抵吗?”
“算上今日的利息钱,一共欠六两,这三两银子一亩地,我用两亩地抵债怎么样?”白三叔眼含期待。
“怎么样?”强哥突然凑过来,带着笑,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白三叔的脸,“当然是不怎么样了。”
“三两银子一亩地,你当老子是傻子不成?胆肥了,还敢忽悠老子了。”
“呵呵呵……”
冷笑过后,强哥突然变了脸色,大声道:“给老子打。”
随即打手从赌坊四周蜂蛹而出,提着棍子就往白三叔身上招呼。
“哎,别打……别打。”
白三叔一边嘴上争取讨扰,脚步一刻也不停歇,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这回,身上几乎没有好地了,痛得他走不动道。
直到出了赌坊的门,那些人才消停,没有再追出来。
就这么在镇上苟了两天,白三叔忍着疼痛找了不少人帮忙,地依旧卖不出去。
最后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回萧远身上,一天往山上跑两三趟,萧远夫妻不厌其烦,便将他赶回了村子里。
路过白二柱家时,白三叔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到了白二柱母子身上。
怀揣着地契,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终二柱娘用九两银子买了那五亩地。
……
虎松山上,白三叔离开后,萧远就感到心烦意乱,好好的生活总被一些人打扰,他心中非常不爽。
“好了,多大点事,被你赶了这一回,他应当不敢再来了。”白芷知道萧远心里不痛快,连忙哄着他,安抚他的情绪。
萧远看着白芷,没有说话。
“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了,咱们晚饭吃鱼好不好?”
“再炒个青菜,泡的捻子酒,挖一坛出来尝尝鲜吧!好了,不气了,嗯?好不好?”
娇妻在怀,温言软语,萧远就是铁石心肠如今也要软化了,更何况他还不是。
故而白芷多哄几句后,萧远就心软妥协,起身交代了几句,就下山弄鱼去了。
傍晚时分,虎松山半山腰处散发着阵阵香气,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出锅。
同一个人烹饪,同样的做法用料,谁知这回白芷却没有什么食欲,还隐隐闻到鱼本身的腥气萦绕在鼻尖。
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浓郁的腥气顿时上涌。
“呕……”
白芷没忍住,转身在桌子侧面干呕起来,把萧远吓了一大跳,赶忙起身绕到白芷身边,搂着她关切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等白芷回答,萧远身上的汗味混杂着鱼腥味再度刺激着白芷,她下意识地伸手推开萧远,又俯身到一旁干呕。
“怎么了?”
“别过来。”
夫妻俩异口同声,一个想要靠近,一个生怕对方靠近。
“呕……”
萧远听了白芷的话,虽然担心,可到底没有再继续靠近,默默地站在旁边关注白芷的情况,给她端茶递水。
好一会儿,白芷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双眸中残留着刚刚因难受而留下的红晕与盈盈水汽。
“怎么了?还有哪里难受?”萧远又给白芷递了块湿毛巾,视线始终在白芷身上停留。
“没……没事了,今天的鱼太腥了,我吃不下,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有些反胃想吐。”白芷柔声解释道。
“腥?”
鱼,萧远自己也吃了,味道与上回的并没有什么差别,并不腥。
“嗯,那味道直冲入我鼻子,难受得很。”白芷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还以为真是鱼的问题。
“嗯,鱼吃不下就算了,用青菜配饭,先吃点,一会儿下山,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不舒服,都应该去看大夫,莫要讳疾忌医。
“这,这没有必要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熬一熬就过了,没必要跑一趟。”白芷不以为意,觉得萧远有些小题大做,同时又觉得暖心极了。
“得去,家里不缺那点药钱,就当图个心安。”萧远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有种别样的温柔。
“嗯。”白芷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饭后,夫妻俩一块下山,抄小道入了白家村隔壁的孙家村,找到了方大夫暂住的地方,说明来意。
根据白芷对病情的描述,方大夫也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把完脉,果真如此。
“放心,没什么问题。”顿了顿,方大夫又继续道:“孩子很康健,是药三分毒,不必吃药了。”
“嗯嗯,好的,多谢方伯伯。”白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知道方大夫说她身体很好,不用吃药,就顺嘴道了谢。
还是一旁的萧远最先反应过来,眉头蹙起,有些不敢相信,“方大夫,这……阿芷她有身孕了?”
“是啊,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头三个月很重要,得坐胎,小心翼翼护着,没事就别让你媳妇下山了,跑来跑去也危险,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再说。”
方大夫的每一句交代,萧远都很用心在记忆,还问了些关于孕期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萧远驾马车行驶得很慢,生怕颠簸伤了孩子。
“不用那么慢。”
白芷轻轻地将头靠在萧远宽厚的肩膀上,双手无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感觉很神奇,里面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与萧大哥的孩子。
“嗯,慢一点,多注意些总是好的。”萧远依旧慢悠悠地走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月光,还勉强能看清前路,等到了刘水家,借了一盏灯,萧远就搀扶着白芷上山回家。
萧远在虎松山住了近四年,他还是头一回觉得山路难走。一路上,他都摊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护在白芷身旁,担心她踩偏了。
夜晚的虎松山四周静谧无声,小夫妻俩头一回做爹娘,兴奋地睡不着觉。
一直到子时过后,才艰难地入睡,临眠前,萧远突然侧头对白芷说道:“阿芷,咱们搬到镇上去住吧!”
“嗯。”
白芷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她,说句什么话,只是她实在太困了,后面的话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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