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要高瞻包扎了下伤口,才放他离开。

    高瞻临走前向钟鸣道歉。

    三年来,钟鸣眼睁睁的看着高瞻眼里的光变暗,他还是那个温和谦逊的高瞻,却沉默了很多,愈发清峻寒苦,此时身上累累伤痕,仍向助纣为虐者致歉,钟鸣常年冷硬的心不由有些发酸。

    “习惯了。”钟鸣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转而望向窗外,道:“倒是你……”

    要受这无妄之灾,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缄默持续了小半会。

    高瞻:“我走了。”

    “再见。”

    “嗯,再见。”

    高瞻走出门口时,突然想到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严旬安了,因而被她叫来这,即使知晓她会折腾他,心里还是暗藏着欢喜的,偷摸着去瞧她,去瞧那扇仿佛永远不会拉开帘子的窗户。

    如今,他的心态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高瞻看到自己站在光里,这片异于周围的更加明亮的光有一部分源于楼上的灯火——严旬安的房间窗户开着,她兴许在抱胸戏谑的看他。

    但高瞻已然没有任何想法了,他坚定的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一直到走出她的视野。

    回到家,免不了阿怜要问起他新添的伤口,所幸高瞻换了身衣服并不显得多狼狈,只道不小心被突然破碎的玻璃蹭伤了。

    王戌时今晚也留在这里吃饭,王婶去给隔壁村的老姐妹帮忙她儿子的婚宴了,还没回来。

    多了一个人,饭席上气氛活跃了不少。

    高瞻吃完饭就去洗碗了。

    厅电视开着,王戌时跟高应怜一块看。

    “怎么了?”

    高瞻还在洗盘子,回来时忘记买洗洁精了,这会不够用,他只能用水多冲洗几次,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他能分辨出是妹妹进来了。

    “哥……”

    “嗯,不追电视剧了?”高瞻故作轻松道。

    高应怜头抵着哥哥尚且不宽厚的后背,细声问道:“哥,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父母离世,不开心是他们兄妹俩的心情常态,只是彼此都自以为藏得很深,另一方也默契、体贴的选择不过问。他们懂得,这是无论如何都安慰不了的。

    高应怜这时所指的不开心,自然不是已有的不开心。

    高瞻沉默了半晌。

    高应怜猜测着,道:“是不是关于报考学校的事?”

    高应怜侧过身子与之对视,认真而坚决道:“哥,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已经十五岁了,我的中考成绩能上你之前在的高中,可以保证学杂费生活费全免,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跟你保证,除了平时在学校附近买些书与偶尔周末回家,我绝对不踏出学校半步。”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高应怜呼吸有些急促,“你不要担心我。”

    “我每天都给跟哥打电话,会让哥哥知道我所有同学老师的情况,发生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找哥,所以——”

    高应怜说到这,又有几分哽咽,每日哭泣似乎成了习惯,她很容易就会哭,“哥一直不想都想出去走走看看吗?我不想你为我牺牲什么,你明明应该去更好的学校……我讨厌这样,我不想当累赘。”

    妈妈生病,她什么忙都帮不上,既无法帮妈妈分担疼痛,也分担不了家里的经济困难。

    而压倒爸爸的重担中,她也占据了很大的部分。

    高应怜痛恨自己的无能,不愿哥哥再为自己妥帖退让。

    “阿怜,别这么想,你怎么可能是累赘。”

    高瞻匆匆洗净手,擦干,转身去执她的手。

    “反正,我不是小孩子了。”

    高应怜吸了吸鼻子,执拗的看着哥哥,“哥,你去读书吧。”

    去往更好更辽阔的学府。

    “哥在这里也能读书。”

    “那不一样,你不离开这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就是个只会连累自己家人的人!”

    “不准这么说自己。”

    高瞻心疼道:“你不是,阿怜别这么想。哥决定去哪里读书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这与你无关。”

    高应怜泪眼婆娑,脆弱的模样与她第一次步步紧逼的语气截然相反,“你敢以我的性命发誓与我无关吗?”

    高瞻沉默,周身气压低沉,不知是无法反驳,还是妹妹轻易以自己的性命做赌资,或者两者都有。

    “事实就是这样,你考虑最多的是我。”

    “因为你是最重要的。”

    高瞻的声音很轻,怕碰坏自己唯一的宝贝。

    高应怜闻声,潸然泪下,扎进哥哥的怀里,断断续续哽咽:“我知道,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不想哥过得更好,现在没有到非要选择一样的地步,哥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只是她尚且不知道,他最初的梦想早在严旬安下达那个残忍的命令时已经被摧毁得一干二净了。

    原先打算复读或者其他想法在这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为数不多的与妹妹的对峙中,高瞻无一不败下阵来,以前是败在她发白的脸色、熠熠发光的泪珠与一声声软绵绵的话语里,现在败在她对他的爱中“哥答应你。”

    “真的?”高应怜没想到哥哥这么应下了,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高瞻掀起衣角给她擦眼泪。

    他应承的事情,都会做到。

    高应怜放下心来,终于破涕为笑。

    高瞻松开她,屈膝与她平视,道:“刚才阿怜答应哥哥的,也要做到,行吗?”

    “行。”

    王戌时倚靠着厨房门旁的墙,沉默的听着里面的兄妹俩互诉衷肠,彼此关怀备至,他看向围在灯管上扑腾的飞蛾虫子,不知怎么的,勾起了嘴角。

    接下来,所剩不多的假期加速前进。

    高瞻陆陆续续收到了第一志愿的录取通知书以及各方奖金:学校的、村镇的甚至县城的,不菲的一笔数目,高瞻将之一分为三:一部分是阿怜的生活费,即使学校免除了她的学费等费用,他要确保给她更好的物质条件;一部分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

    朱肖喜知道高瞻去的中大,欣慰的同时还颇为诧异,旁敲侧击询问他是不是因为严旬安。

    朱肖喜心智上确实不成熟,但这不代表他傻,何况他格外关注他瞻哥,自然知道高瞻跟严旬安的戏老早就搭完了。

    如果高瞻到中大,若是严旬安又“玩心大发”,岂不是羊入虎口?

    或者他一开始就是被她逼迫去中大的?

    不得不说,朱肖喜的猜想已经完全接近真相了。

    但高瞻不愿朱肖喜又去求他表姐朱云贞,让他为难,因此很快就否决了他的说法。

    朱肖喜便知趣没再跟他提这事了。

    三人的报道时间差了一两天,朱肖喜本想邀请高瞻一块去g市,但考虑到父母亲自送自己去学校,彼时他一家和乐融融,让高瞻如何自处?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仅从电话中,高瞻听得出了朱肖喜的纠结,他说:“我想多陪陪阿怜,到时候上去了,还要麻烦你跟景阳过来帮我搬一下行李。”

    “不麻烦不麻烦。”朱肖喜连连道,“托瞻哥的福,我们还能那种这神圣的学习殿堂逛一逛呢。”

    ——

    时间如期而至。

    陌生的城市,不一样的说话口音。

    仿佛连天上的烈日都有些生疏了。

    “瞻哥,这儿!”

    朱肖喜从拥挤的人群里脱离出来,浑身汗津津的,咧着小虎牙朝高瞻很灿烂的笑,过来拉着高瞻又投入这攘来熙往中。

    余景阳去买饮料与面包,与办完手续的他们汇合后,一块去寝室。

    “瞻哥,坐了五个小时的车累坏了吧?”

    “还好。”

    高瞻打了把伞,往朱肖喜那边倾斜,他半边脸的晒红了。

    “等会让余景阳给你铺床,他前段时间跟他表哥学了一手叠豆腐块被子,现在来巩固一下,别过几天军训手生了。”

    “说的什么屁话。”

    余景阳把棒球帽转正,白了朱肖喜一眼,却没有拒绝帮忙的意思,他本就是来帮忙的,高瞻的行李其实很少,不帮他做点什么就白跑一趟了。

    “嗨!”

    熟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三人闻声看去。

    是朱云贞,与落后一步的严旬安。

    两人都穿着红色的马甲,明显是来当志愿者的。

    但朱云贞的真正意图大概是接触一下新生帅哥,似乎结果不是很满意,她说不上有多高兴,还径直的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看来看去,还是高瞻长得俊。”

    “……”

    “……”

    朱肖喜与余景阳无言,前者甚至不着痕迹半挡在高瞻面前。

    别想祸害他瞻哥。

    没人接话,朱云贞也不尴尬,拽了拽严旬安腰间的衣物,朝高瞻说:“我们旬安很想高瞻了呢。”

    “这几天旬安心情都不大好,你们吵架了吗?今天过来为什么不跟旬安说?”

    高瞻垂眸。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严旬安主动回话,朱肖喜与余景阳的视线仿佛化作实质的物体砸在身上,高瞻制止住心里蔓延的倦意,出声:“是吵架了。”

    他不愿选另一个答案,那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

    朱云贞乐得当和事佬,拉着两人的手上下叠在一块,“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好吗?”

    说完,她自嘲的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什么面子。”

    “不过,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不是吗?”

    其他人仍是没有回答。

    严旬安嫌恶的感受着手背上源自另一个人的更为滚烫的温度,他的掌心里还有粘腻的汗,脏死了。

    为了顺着朱云贞,严旬安暂时压下甩手的冲动,转移注意力的看向别处,却撇到高瞻鬓边压在棒球帽下、被汗水浸得黑亮的几缕发,凌乱微卷,衬得下颌线更加清晰流畅。即便他低着头。

    他低着头,除了刚才匆匆一瞥,就没再睁眼看过她了。

    严旬安盯着他微抿的唇,原就因为天气闷热而不痛快的心情更加郁闷。

    “是。”

    严旬安嘴上回着朱云贞,却反扣住高瞻的手带着下垂,不惹人注意,然后不动声色收紧。

    力气用得巧妙。

    高瞻被握得有些疼,皱起了眉头。

    “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朱云贞提议道。

    她仿佛对此时凝滞的氛围失去了感知力。

    没有人回应,朱云贞又兀自道:“今天不能空手而归。”

    还是要逮一两个帅哥或者取乐的玩意儿。

    “旬安是送高瞻去寝室,还要跟我一块?”

    意料之中,严旬安很快就不较劲了,松开高瞻的手,意味明显:她跟她走。

    “等会我通知你们吃饭。”

    朱云贞冲朱肖喜他们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两人走了之后,剩下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高瞻视线从被捏红的手滑过,低声道:“抱歉。”

    过了一会,朱肖喜叹了口气,攀着高瞻肩膀,“别这么说,瞻哥。”

    “等会我们不去我表姐那个什么捞子聚餐,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带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我们都把手机关机了,然后去周边逛逛吃吃买买,我们也去看美女怎样?”

    “咱们仨里头,除了瞻哥就我最帅,怎么着我也能找到个漂亮妹妹吧?”

    “去你的,难不成我最丑?”

    余景阳给了朱肖喜一手肘,因为后者的反抗,他半压在他身上,两人就像倒下的骨牌,而高瞻是最终承压者。

    路过的同学都多看了几眼这姿势奇怪又亲密的三人。

    他们似完全没有察觉,仍沉浸在玩闹中——

    “不然呢?”

    “现在的女生都吃我这一款的,奶油小生,你懂吗?”

    余景阳嗤之以鼻,“你照过镜子吗?”

    “照过了,我自认给出的评价已十分中肯。”

    “高瞻,你觉得呢?”余景阳转头问道。

    高瞻沉吟片刻,答道:“我觉得,肖喜说得对。”

    朱肖喜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就知道。”

    说说闹闹,直至找到宿舍,结识其中的郑昭,再一块去吃饭游玩,期间三人果真关机了一段时间。当然,高瞻事先跟阿怜讲了他新办的校园卡号,随时保持着联络,以免她找不到他着急。

    四人返回中大饭堂吃了晚饭,才正式告别打道回府。

    第二天,要到特地的教室开班会,提交各种资料、领取各种物品如军训服等。

    第三天正式开始军训了。

    因为寝室内只有两人,郑昭大二课程安排不紧,有心要与第一感官不错的新室友处好关系,中午问了高瞻相较固定的军训地点,给他带去了一些饮料零食。

    当然,郑昭还奔着另一个目的而来:搜罗新生美女。

    没办法,这是目前英俊潇洒、飞流倜傥的花花公子郑昭的最大追求之一。

    田径场上乌泱泱的都是人,新生穿着深绿色的迷彩服,仿佛硬生生被移植过来的草皮。

    郑昭边凹着造型边找人,眼睛转个不停:这个女孩子腿长,那个女孩臀翘,还有个白得几乎在发光,娇娇嫩嫩的,咳,有人脖子上的防晒霜没有涂均匀,显得奇奇怪怪。

    郑昭一时都要忘了自己最初也最重要的出发点。

    所幸高瞻身体挺拔厮称,气质稍异于旁人,倒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郑昭冲高瞻笑了笑,后者因为正在训练,只能回以一个温和的眼神。

    郑昭正要往高瞻所在队伍旁边的绿浓树荫底下乘凉,想等他稍作休息了再体贴送上一杯冰饮,结果刚绕过来,就顿住了脚步。

    那里早被人盘踞了。

    其中一人,就是郑昭不知天高地厚猛烈追求、很快就碰壁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严旬安。

    严旬安双手抱胸站立着,表情淡漠得似看上她一眼就能让人在酷热的天气中霎时间感觉到冰凉。

    不可否认,她出挑的相貌与气质让人流连忘返,想一顾再顾,周边的不少新生因为看得入迷未及时做出指令动作而被教官提溜出来罚站,甚至有些被教官明确指出眼神飘忽,‘目灼灼似贼’——不得不说有些教官的文化水平属实高,引起哄笑。

    对这些关注与闹剧熟视无睹,严旬安多数时候是侧耳倾听身旁的朱云贞跟她窃窃私语,其中不时掺杂着对各个好看的男孩子的品评。

    “等会休息,我就给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送奶茶,他看起来好乖啊。”

    朱云贞这么说着,目标已然明确。

    “希望他还没女朋友。”

    严旬安听这种类似的话已经听得很麻木了,这会竟生不出太多的愤怒与反感。

    “你也去给高瞻送奶茶吧?”

    朱云贞附着严旬安的手臂,她比她矮了一个头,这会只能借助她垫高视野,以便看清后排的高瞻,“高瞻脸色有些白,他不会是中暑了吧?”

    朱云贞这两天可是被表弟连番电话轰炸,要她多多看顾高瞻,前天放她鸽子的事自然也诚诚恳恳、就差拍下跪视频给她道歉了。

    被这么“摧残”,朱云贞很难不去主动关照高瞻,于是方才过来提醒严旬安买了他的份的饮料点心过来。

    严旬安听到朱云贞的话,顺势看去。

    于众人之中,第一眼攫取到高瞻的身影。

    对方站姿标准,平视前方,不知是在放空思绪还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眉眼纹丝不动。

    没有朱云贞说的苍白虚弱。

    “嘿,我骗你的。”朱云贞得逞的笑着,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很是开心陈述:“你越来越在意高瞻了。”

    严旬安闻言,顿时沉下脸来。

    既厌恶这种玩笑,也厌恶这种毋须有的猜测。

    朱云贞却并不害怕她的冷脸,撅着嘴说:“干嘛生气?”

    “你在乎你的男朋友,这不很正常啊?”

    严旬安蹙眉,轻喝道:“住口。”

    话音刚落,一阵哨声响起,军训的新生稍作休息。

    朱云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拉着严旬安的手朝高瞻那边走。

    即便看着他们走过来,紧跟其后的是诸多好奇的注视,高瞻也面不改色。

    “高瞻,渴了吧?旬安给你带了饮料。”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大众广庭下,高瞻又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只得喊人:“云贞姐,旬……安。”

    “旬安,给高瞻啊。”朱云贞轻推了推严旬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严旬安懒得应付,把袋子扔进高瞻怀里,有了之前吵架了的借口,这举止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说说话吧,我去找我的小帅哥了。”

    撂下两人,朱云贞离开得很快。

    高瞻与严旬安相对而立,周围是流向树荫休息的同学,如同一条河里的水,而他们是其中两块坚定不移又沉默的石头。

    高瞻站了一会,本不想开口——天气炎热,身体中水分流失导致他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但不愿继续待在日头下,只得打破沉默,说:“过去吧。”

    过去哪?

    去找朱云贞还是去阴凉处?

    严旬安看着高瞻,他明明比她还要高,按理说两人此时仅隔半米的距离又以仰视的角度应该能看清他的眼,却因他垂着眼帘,总是无法。

    所以,她也猜不出他的意思。

    她为什么要猜?

    严旬安意识到刚刚冒出来的想法,嘲讽的笑了笑,他也配。

    于是,不知跟谁置气了一样,她迅速转身走开,方向也不是朱云贞所在的位置,而是田径场的出口。

    高瞻不动声色,回到树荫底下。

    郑昭在其他处躲着,直到严旬安离开了才过来,悄悄问高瞻:“兄弟,你跟严旬安关系匪浅啊?”

    高瞻将袋子放在一旁,打开自己的水瓶盖子喝了口水,抿了抿唇,半晌,他道:“我们,是男女朋友。”

    郑昭瞪大眼,花了不少时间才消化完这个信息,猛地拍了高瞻一下,连带着他正在打字的手按错了键盘。

    “牛掰了兄弟,等会我们一块去饭堂吃饭,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处上的?”

    没给高瞻拒接的机会,郑昭径直做了决定,“就去二饭,我请你吃最近推出的菜式,听说很不错。”

    高瞻:“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没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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